这一夜,姜瑾最终还是回到了那华丽的屋子、温暖的大床,屋外万籁俱静,屋内也只有点点尘埃在星光中缓缓浮动,而姜瑾,他安静的躺在床上,脸色平静、呼吸平稳,看起来早已睡的熟了。
某一瞬,姜瑾却倏地睁开了双眼,一对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眸中神采奕奕,哪里有半丝睡意?
他伏在床榻上倾听了半晌,然后悄无声息的下了床,就在这时,他却瞧见门外闪过一道黑影!
姜瑾心头猛跳,呼吸顿时屏住,飞也似的钻回了床上,又装起睡来,只是这回,他一只眼睛始终开了一线,死死的盯着门口。
只见那黑影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房门竟然无声无息的开了,星光下走进一个娇小的人来,居然是那小姑娘月奴。
姜瑾正满腹不解,月奴已悄然站在了他的床前,口中低声自语,“你这小贼,就这样叫你死了,倒也便宜你了!”
她口中说着,探出一掌朝姜瑾胸口印去,姜瑾只觉胸口顿时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月奴的掌力竟然已经传到。
这一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心中暗骂:“女人,果然都是不可理喻!”
他暗骂的同时已觉没把握闪过,只得抬手硬接月奴这一掌,两人两掌相击,黑暗中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两人身子俱是一震,姜瑾胸口一沉,闷哼声中被逼吐出一口气,月奴则连退了两步,又惊又怒的瞪着他。
原来刚才姜瑾内力应激而发,竟然和月奴拼了个势均力敌,看来若是他稍微懂得运用内力的法子,他身体里的内力还要在月奴之上。
姜瑾目光闪烁,低声道,“月奴,你这是什么意思?”
月奴却冷笑,亦是低声道,“哼哼,没想到你还有些本事,但你还是要死!”
她死字说完,身子急冲过来,又是一掌击出,这一掌又快又急,力道更是远在刚才那掌之上,正是存了一掌击毙姜瑾的念头。
这一次,姜瑾却不慌张了,他死死盯着月奴击向他的手掌,那手掌在他眼中竟似放慢了,他右手猛然挥出,竟在月奴一掌击到半途时又挡住了她,两人双掌又是交击,这一回发出的声响反而比刚才要低多了,只是这回月奴却连退了五步,而姜瑾只是坐在床上,脸色红了一红,看起来竟比刚才还要轻松。
“你,你还隐藏了实力!”月奴不由得失声道,她脸色发青,跺足道,“我跟你拼了!”
只听刷刷声中,月奴竟又冲了过来,这回姜瑾只瞧见她抬手,就已连着击出三掌,姜瑾不禁头皮发麻,暗自叫苦。
原来他之前击退月奴那掌是模仿了体内内力应激而发的状态,只出一掌已令他费了不少心思,这连环三掌叫他如何反应的过来?
果然,只听“噗噗”两声闷响,姜瑾只堪堪挡住第一掌,另外两掌已分别击在他胸腹和肩头,他只觉呼吸一滞,一口气喘不上来,同时半边身子都麻了。
“等等......”姜瑾咬牙叫道,却又听“啪啪”两声清响,他脸上已被月奴连扇了两巴掌,月奴冷笑道,“哼,原来你一点武功也不会,只不过空有一身内力。”
月奴说话间,那是拳打脚踢已不知在姜瑾身上打了多少下,只是她忌惮姜瑾的内力,是以只用快招去打姜瑾空门,绝不和他对掌。如此,虽然占了不少便宜,但她掌法既快,内力难免跟之不及,一时半刻却也杀不死姜瑾。
姜瑾挨了这两耳光后却是勃然大怒,月奴拳掌已不知多少次击来,这回他身子却猛地朝前一扑,双臂张开竟然抱住了月奴。
只听“扑通”一声,两人俱都摔倒在地,在这冰凉的地面上滚了两圈,等身子稳定下来,姜瑾已是把月奴死死压在身下,一直胳膊还勒着她的脖子,沉声道,“咱们都怕那黄蜈蚣,何苦相互为难?”
“呸!她是我主人,我为何要怕她?我看该害怕的是你才对!”
“哼,你若不怕他,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来杀我?又为何来了之后始终不敢大声说话?”
“你,你......你放开我!”
此时月奴半边脸被姜瑾压的贴在地上,眼中早已是泪光盈眶。
姜瑾这一招委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这简直就是市井流氓、街头混混的招数,是以姜瑾这完全不是招式的一招使出来,她当时就愣了一愣,这一愣之间竟被姜瑾得手,等她反应过来,要以内力震开姜瑾时,却骇然发觉自己的内力竟然远不如姜瑾,她是越挣扎,姜瑾就抱的越紧,最后终于是动弹不得了。
饶是如此,这过程中姜瑾身上已不知又被她击伤多少处,最后两人卧倒在地上,一个是痛的龇牙咧嘴,一个是气的眼泪直冒,都是不好受。
不过姜瑾终究还是赢了,他闻言又道,“哼!你若不好好说清楚,你看我放不放你?”
哪知他身下竟传来月奴低低的啜泣声,姜瑾听了顿时一惊,他这时才发觉自己抱着的这具身体是如此温暖、娇柔、细腻,以他两世为人的阅历,竟也不禁面红耳赤、手脚发麻。
他心中却不禁大叫不妙,两人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自己一个大男人倒不在乎,而月奴,她就算看起来再小,那也是个女的,这女子的名节不管在什么时代,又岂是别人随便能侮辱的?
“姜瑾,你这个混蛋!当真是个流氓!猪狗不如!”他心中连骂了自己三声,手忙脚乱的和月奴分开,脸皮发干,尴尬道,“月,月姑娘,我,我......唉!你若不逼我,又怎么会这样,你到底是为的什么?”
月奴伏在地上,却不去看他,此时她身子自由了,却也不去打姜瑾了。
姜瑾只觉舌头发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蹲在原地,沉默着等着月奴说话。
良久,月奴抹干了眼泪,扭头怨恨的盯着他,口中却说道,“你杀了我吧!”
姜瑾苦笑起来,他摊了摊手,“唉!这,唉,我为何要杀你?”
“你装什么装!”月奴声音忽地大了起来,她神情凄苦,似是已不顾一切,她大声道,“你这卑鄙的小人!你给黄蜈蚣出了毒计,她自然要把我送给你做,做......你心里难道不是得意洋洋,你又何必装出这副样子!哼,我告诉你,你不会如愿的,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跟你......我死也是修哥的人,我就算死......”
她说到最后,终于又忍不住啜泣,月色下,只见她神情凄苦,她虽然哭着,脸色上却罕见的带着温柔,任何人瞧见她脸上的这种温柔,都会觉得死也不那么可怕了。
姜瑾当然识得月奴脸上的这种温柔,那是只有热恋中的人才会理解的温柔,那是连生死都不能动摇分毫的温柔,那正是爱的温柔。
他既不知道月奴跟黄蜈蚣有什么恩怨,也不知她口中的“修哥”是什么人,但他已明白月奴为何非要杀他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他苦笑一声,叹道,“唉,月姑娘,你想多了,你想的未免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