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建校于上世纪初,是所不折不扣的百年名校。当初某位深谙地产之道的创始人,在这山城坝上画下一块地,创办成校。岁月推移,周遭巨变,原本远离尘世不解喧嚣的书香之地,成为了现在摩登山城里最突兀的一根钉子。许是因为初建时学生不多,无需劳神,渝中采取了最一目了然的布局方式。以操场为中心,上对教学楼,下接宿舍楼,左起食堂,右止大街。这种格局的优点在于,便于管理好捉难藏;缺点则是,扩容艰辛人多地少。百年前的那位校长一定没想到,在见缝插针地盖楼,甚至连杂物间都收拾成教室后,渝中依然是一位难求。抱着钱跪倒在校门口的家长,可以一直排队到朝天门。就是这个环跑一圈仅800米的操场,每天都要经受6个年级,72个班,近5千人次的集体碾压。
今天的操场,一如既往。从初一到高三,面向主席台由左至右排列。班级之间,则按照数字顺序,同样由左至右排列。每个班的体育委员站在最前排,握拳高举以示方位。没有比这更贴心的规定了。林菲站在操场边,一眼认出前排第一列中的那个举拳过头的侧脸,鼻挺梁高,唇薄色浅。她深吸一口气,顺着前列快步走去,高一5班、6班、7班、......高一12班、高二1班、2班、3班。是3班。林菲若无其事地原地掉头,跑回自己的位置。
最后一节跳跃运动,站在她旁边的高个子汪洋一个侧方位踢腿舒展,不偏不倚地正中她的下巴。牙齿整齐地发出一声“噔”。林菲捧着下巴,疼得龇牙咧嘴,怒瞪着汪洋,大吼道:“汪洋,你个神经病,才刚开始准备运动你跳什么呀跳!”
这应该不算初恋。
早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林菲就曾经对一位男同学说:“待会放学,我们俩拉着手走吧。”结果不幸,还是被老师安排到最末排和那个鼻涕长流的家伙搭伴。林菲看着男同学拉着别人的手走在前面,心里默默发誓,明年一定要不能再长高了。只是,等到林菲终于和那位男同学一般高的时候,小学毕业了。
好在林菲从不气馁。人生嘛,总是这样阴差阳错。
如果爱情是一本武功秘笈,那么,暗恋,一定是其中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的决绝招式。
林菲需要了解更多。
高二3班,位于教学楼二层左侧的第二间教室,而林菲所在的高一5班却在教学楼四层右侧的第一间教室。每次课间休息十分钟,扣掉上一堂老师习惯性拖堂五分钟,以及下一堂课老师规律性早到两分钟,就算发挥出她百米跑22秒的最佳成绩,她也仅有不到两分钟的蹲守时间。另外,教室前后门之间相距甚远,每次选择蹲守哪道门也极为考究。只有一半的可能,他会在下课铃拉响后6分半至8分钟之间从林菲选择的这道门出来上个厕所。但是,更不幸的是,由于渝中每个班级人数均在60—70人之间,教室内桌椅布局极其精妙,前后排之间仅能放下一把椅子,左右列相距也不足半米,加之每个人课桌上堆放书籍如山,书架常常支出一截悬在半空,若想通过,必须扶左右而侧身,顾前后而移步。这不逊色于蜀道的艰辛,令渝中学子练就出一身半日不尿、坐观天下的绝技。
林菲很快调整了战术,她需要增援。
末排三人帮是高一5班最稳定的一个组合,常年霸占名次榜的倒数前三名。成员分别是:“天花板”汪洋、“大眼哥哥”李俊杰和“铁臂阿童木”吴迪。和林菲这样通过中考厮杀进入渝中的苦逼学子不同,他们三是从渝中初中部直升上来的,是老师们咬牙含泪也要收下的必招生。因在渝中混迹多年,加上其父母关系网甚广,这三人熟知学校各类奇闻八卦,烂熟所有机构运作和教师习性,即使是学长碰见,也会发支香烟以示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