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眼明心亮,慈眉善目笑:“我看着少爷长大,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看得清楚,前几年他带我去小铺子喝了一碗砂锅粥,回来以后我就开始调制那家的味道,庆幸味道几近相似,后来,少爷一个人搬在外面住,累了就跑回老宅让我煮一份砂锅粥,一声不吭默默地吃着,他呀,什么事都爱藏在心里,其实心思比谁都细腻。”
我低头,用脚尖啄着地板,默默听着。
“今天,我总算明白少爷这么多年为什么对砂锅粥这么倾心,或许并不是粥本身的味道多好,而是忘不了喝粥的那份情怀。”
李嫂说得其实很对,忘不掉的是那年与他一起经历过的美好,倒不是粥本身有多美味,再美味的粥怎么可能有爱在彼此心间浮动时的甜蜜呢。
我掩饰眼底的绵密说:“李嫂,您误会了。”
李嫂柔眉浅笑,切了一盘水果拿去客厅。
客厅中,傅常川换了一身乳白色风衣,把我的手机递给我:“我关了你的手机,有36通未接电话,12通梁子杰打来,若要回电尽量用座机就好,你父母那边我解释过了,可以放心。”他迟疑了下,继续说:“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那样我会安心一些,外面的事交给我处理,可以吗?”
我接过手机,说不出的滋味,没有了往日骄傲的他,与我刻意保持着距离,我点了点头,说:“好,我相信你。”
他眼神浮动,有着不易察觉的悦色,出门前,嘱咐道:“在这里随意就好,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李嫂。”
我乖乖地点点头。
我无法想象外面的世界多么嘈杂和混乱,我只相信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别墅的后院有一片火红的枫树林,红得耀眼,望着窗外的枫叶,轻盈落地,淡淡的忧愁涌上心头,爱上他是纠缠不清的忧伤,是人生中最兵荒马乱的岁月,爱上他让我在进与退之间难以抉择,以至于一再逃避,又一再纠缠,最后陷入迷惘,当我义无反顾告诉梁子杰,“是,我爱他”时我才彻底醒悟,噢,我一直爱着他,爱至血液,爱至骨髓,爱至麻木了自己的心,当看透了内心,沉淀了自己,无数为他挣扎的日夜变得豁然而值得。
他有太多的责任需要扛起,这些责任是我逾越不了的领域,更是攀岩不上的山岭。
我把爱藏进心中,任岁月蹉跎,永生不忘。
思绪飘渺不定,回神时李嫂正在一旁熨衣服,我过去帮忙。
李嫂动作娴熟,见我执意帮忙,就让我把熨好的衬衫挂在傅常川衣橱里,再把房间床头柜刚换下深蓝色领带顺带拿下去。
傅常川的卧室灰白色调,配以蓝色点缀,简约的书架上放着近期翻阅的书籍,还有一只天蓝色的收纳盒,房间最大亮点是长三米的外扩飘窗,阳光把房间照得通亮,一扇移门连接走入室衣橱。
衣橱的衬衫按颜色材质季节依次分类,我端详了许久,还是傻傻分不清,手上的羊毛衬衫该如何归类,傅常川天生喜欢折腾脑细胞,连日常生活都不放过。
深蓝色的领带如李嫂所说放在床头柜,拿了领带下楼,客厅的楼梯处站着一位比李嫂年纪略长的中年男人,他面目严肃,不苟言笑,见我下来,朝我恭敬地颔首算是打招呼。
他一颔首,我的脚就不知怎么安放,两步并成一步踩空,恰好跌在他面前,然后踉跄地扶住身后的扶手,站稳后,报以90度鞠躬回敬。他见我行如此大礼,脸上抽搐了下,后退一步,与我保持一米以外的距离,本该洪亮的嗓音压低了几分,大概怕吓到我,说:“姑娘,您不必对我行礼,我是田家的家族管家,姓黎,您是少爷的朋友,我理应尊重您。”
简直吓抽我了,我连连摇手:“叔叔,您别这么说,您是长辈,该我尊敬您才是。”
我的一句“叔叔”让他脸色异样,索性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道明了来由:“陈小姐,我是奉田老夫人命令过来看看您,顺便带您回去一趟。”
我朝李嫂望了两眼,李嫂解释:“田老夫人是少爷的外祖母。”
外祖母?就是曾经马子说过田淑芬牛逼的娘家吗?是田淑芬的母亲?
我赶紧解释:“黎叔叔,老夫人误会了,我只是傅总的同学,没有别的关系。”
他纠正我:“我是管家,您可以唤我一声黎管家。”
“哦,黎管家,我真的只是傅总的同学,没有别的关系,麻烦您回去向老夫人解释一下,谢谢。”
黎管家见我虽柔弱但有几分倔强,打量我一番,心里大概在想,这丫头片子还挺犟的,竟敢忤逆老夫人的命令。
我真的是冤枉的好吗?李嫂可以作证,见黎管家脸色一沉,我就不知进退了,索性用眼神向李嫂求救。
李嫂就端了一杯上等龙井绿茶递给黎管家,赔笑道:“黎管家,少爷吩咐过要我看管好陈小姐,让她哪都不能去,若是被外面的记者捕风捉影到些什么,只会徒增少爷的烦心事,您说是吧?”
李嫂见到黎管家虽恭敬,但不怯弱,黎管家见李嫂拿傅常川施压,态度缓和不少,笑道:“李嫂说得也是,我暂先回去禀告老夫人,若她执意要见,我再登门。”
黎管家一走,我就松了口气,黎管家的面容天生就长得有几分尖削,不笑时显得老成持重。
李嫂宽慰道:“黎管家平日里就这面相,人其实还好的,放心吧,他知道怎么禀告老夫人。”
我目送黎管家离开,黎管家的车子刚走,有一辆商务车交替进来停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