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沉寂。
梁子杰瘫靠在椅背上,望向天花板,眼泪淌落。
原来空气也可以凝结成冰,吸入肺里,生生割痛。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别墅的门被重重推开,抬眸的那刻,傅常川出现在光影处,隔着几米的距离,我对上他的眼,紧蹙的眉宇间一双漆墨的眸子散发出冷凌的光,让我打了个寒颤。
沈齐发闻声,忽而惊恐,捡起地上的木棍朝梁子杰挥去,可梁子杰被满腔自责压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望着沈齐发,像是说,打吧,打死我吧。
千钧一发间,我双脚一蹬,往梁子杰扑去,那一棍恰好落在我的背上,额角磕在了椅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温热的液体让视线变得模糊。
梁子杰惊呼:“你这个笨蛋,谁让你替我挡的,我是男人,比你抗打,你要是敢出一点点事,我要你好看。”
沈齐发丢掉木棍就逃,傅常川迎上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身后的两名保镖就地将沈齐发制服。然后,目光扫过善雅,浸出幽冷的光:“你若不想死得太难看立刻松绑。”
说着,脱下外套扶起我,将西服捂在我的伤口处,冲着身后的保镖喊:“还不快叫救护车。”
显然,善雅惧怕傅常川,蹑手蹑脚上来解开我和梁子杰的绑绳。
我从傅常川怀里挣脱出来,这个男人,不久前,我满怀期待想要见到的这个男人,才多久的时间,就把我们硬生生掰开了,我一直逃避的他,当我鼓足了勇气朝他跨进了一步,就沦为了笑话。
他望着我的冷漠,从一开始的担忧变成了不敢置信:“你认为是我?”
“傅常川,我并不后悔爱过你,但是我真的后悔再次遇见你。你一直把我当作消遣的工具,你知道我逃不出你的掌心,是吗?可你为什么伤害我身边的人,为什么?”我很努力让自己变得冷静,我极力控制呼之欲出的悲伤,我明明那么难受,心像被碾踏过那般难受,可我还是对他微笑,毫无温度地微笑。
他目光一沉,冰冷的字眼从唇齿间挤了出来:“陈可琪,你很有本事,你触到了我的底线,你认为我会找人伤害你?你竟然认为我会做这些事,好,很好!”
别墅内,只有救护车由远及近的鸣笛声。
他的双手从我臂间抽离,箭步转身,愤然离去,经过善雅身边时,顿下脚步:“回去告诉张黎,一小时之内若不归还我的手机,后果自负,再转告张总,今日的一切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这不是他的指使?
所以,我误会了他?
所以,他对我失望透顶了,是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带我过来的黑衣男子说是傅常川吩咐他们接我出院,我只知道,梁子杰被他们绑架打得鼻青脸肿,我只知道,沈齐发说善雅从梁子杰这边拿走的证据在傅常川手中。
善雅十指交缠,脸色煞白无光,傅常川的话就像一把匕首,刺进了善雅的胸膛,并狠狠蹂躏。
梁子杰瘸着腿朝善雅缓步走去,小心翼翼说:“跟我走好不好?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善雅惊恐万分,推开梁子杰,发了疯般逃走了。
医护人员进来,把我和梁子杰带上救护车。
傅常川的车子还横在别墅门口,可人已不见踪影。这一别,是不是将告别青春的爱恋,告别隽永的少年,我多么怀念那时的傅常川,拥有和所有少年一样的笑容,清澈的双眸透着光亮,我真的好想那时的少年,让我牵挂了多年的少年。
我呆坐着,任由医护人员替我处理伤口,我抓住梁子杰的衣袖说,好痛,眼泪无声落下。
梁子杰揽过我的肩,梁子杰不是女人,他没有勇气在别人面前恸哭,只能抱紧我作为心灵的慰藉。
善雅把自己的遭遇归结给梁子杰,梁子杰接受善雅的指控,是他亏欠了善雅,是他带给她不幸的遭遇,一切都是他的错,因为他的自私,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生生撕裂,丢进一场暗无天日的噩梦之中狠狠践踏。
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所幸梁子杰只是皮外伤,没伤筋断骨,无需住院,反倒是我,需要留院观察一晚,防止脑震荡。
我开玩笑说:“交友不慎,我明明前脚刚出院,后脚又被送了回来。”
梁子杰苦笑:“每个人都会遇上相生相克的人,搞不好冥冥之中我们是真正的一对,你说呢?”
我鄙视梁子杰一眼,会开玩笑,说明状态还好。
梁子杰告诉我,昨天,善雅去找他,告诉他沈齐发的下落,他虽知道善雅动机不纯,可因好奇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便同她一起去了别墅,才下车,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苏菲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见到前额缠着纱布的我和鼻青脸肿的梁子杰时,愤愤摇头,这头摇得跟个抽了风的拨浪鼓似的。满脸嫌弃,满脸鄙视,嘴里嘟囔:“这是怎么了,琪琪,你是跟医院日久生情了,还是看上哪位帅哥医生了?动不动就往医院跑,索性把医院当家算了?还有你梁子杰,琪琪脑子浆糊喜欢住院也算了,你怎么还搞得鼻青脸肿,你是嫌这张脸太俊了,愧对祖国,往脸上张灯结彩还是怎么的,明天一不是祖国生日二也不是本姑奶奶生日,需要这么喜庆吗?你俩有空都去烧个香,拜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懂不懂懂不懂,姑奶奶都不需要干别的事吗?每天就被你们一惊一乍给你们送饭就行了是啦?”
我被苏菲训得半个字都插不上嘴,梁子杰黑着脸躲在床的另一边,喃喃:“苏菲的师傅是周星驰吗,怎么训人训得嘴上抹了油似的。”
我跳下床撒腿就去找庸医慕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