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了两三个时辰,众人才赶到了青州城下,当地的百姓们,看见他们这些人中,多有带伤,还载有死尸,都是惊惧不已,有好事的便早已跑去州府禀报。城门守军没有命令那敢让他们进城,孙立便让众人先在城外等候,自己去州府衙门说明情况,又吩咐杨林也进城去,去找些郎中来,也好为伤员治疗。
正在这说话的功夫,城里却传出一阵马蹄声,待孙立抬头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映在眼里,来人正是那霹雳火,秦明。秦明却没有看到他,只是见城门处聚着一大群人,就大喊道“那该杀的贼人都在那里?”说着,便倒提着狼牙棒飞奔过来。孙立见他来得急,怕他有所冲撞,便朝他喊道:“秦兄慢来,是我孙立呀!”秦明这才瞧见他,猛扯缰绳,马匹被扯得前足抬起,一阵“希律律”的惨叫,未待马匹站定,秦明便跳下马来,紧走两步,双手箍住孙立两肩,问道:“怎么是兄弟你呀!”又看他身上沾着血渍,“可是伤着那里了?到底是何人所为?哎呀!你倒是说话呀!”
孙立心想,你果真不负霹雳之名,你倒是给我机会让我说上一句也好呀!当下摇头道:“兄长稍待片刻,让我与你道个详情,只因路过清风山,遇着了山上的贼人,与其厮杀了一阵,那贼人武艺倒也稀松平常,自是斗不过我,我本想趁势平了他那山头,奈何山高林密,贼人们又多有弓弩箭矢,实在是冲不上去,只好带着大伙先来青州修整,也好将此事禀告府相。”
秦明听完孙立所说,更是愤怒:“这伙欠天收的贼鸟,某家也曾听闻过他们所做的恶事,早想为民除了此害,怎奈相公嫌那劳师动众,便不以应允,不过兄弟安心,我现在便去带兵,就此平了他的山头,也算为兄弟出这口恶气。”说着便要上马而行。
孙立上前一把拉住秦明坐骑的缰绳,劝道:“兄长莫要急躁,此事还是先禀明了上官,再从长计议的好。”
秦明仔细的思量了一阵,便深深的叹了口气,对孙立说道:“也罢,相公对着兵事也是甚是看重,兄弟就先随我去,将此事禀明慕容知府,得了将令,咱们再做打算。”
孙立随着秦明入府,将清风山的情况向慕容知府做了个汇报,因为上次见过面,慕容知府对他倒是和气,先是好言安抚了他一番,又命人去城外,将他的同伴都安顿妥当,延医问药所用的花费,全从州府衙门支出,弄得孙立甚是不好意思。可是每当秦明提出剿匪事项时,这慕容知府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府中钱粮不足呀!士卒久不操练呀!敌情不明不可轻举妄动呀!总之就是不许。秦明还想要再辩驳一番,可那慕容知府已是面露不虞,孙立在旁看的真切,就出言说道:“我看此事,就全凭相公安排吧,我与总管先下去安顿伤患,相公但有吩咐,孙立定然不辱使命。”
慕容知府见这孙立倒也是个识趣的,面色就又缓和了下来,还要留他二人饮宴,孙立以诸事不便为由推脱了过去,慕容知府本来也只是客气,所以,虚让了几句以后,便放他二人离去。
秦明一出府门,便问孙立,“你刚才为何阻我,我等又不是只为了一己之私,此乃国事,我等从军为何?还不就是为了除暴安良,保家卫国吗。”
孙立也不答话,只将他拉至一边,说道:“兄长先容我去安顿好兄弟们,其他的事我等会儿自去寻你,咱们到时再说。”秦明见他如此,也知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让他先去。可这时花荣也正好赶到此处,见他二人具在,便对他们说道:“在营中听闻有贼寇偷城,便出来看,不想在西门见着邹渊他们,知道了详情,听说孙兄在州府述事,就寻了过来。”
孙立看到花荣,想起今早之事,便对他说道:“今早本来先去了你的府上,也多亏你家小妹转告,才知道你在青州等我,不然我还想在清风寨等你回来,可真若是那样安排,此次可就坏事了。”
花荣听完,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倒是带上了三分愧容,说道:“此事全是小弟的过失,清风山就在我的治下,几番剿讨,却都是无功而返,倒是不曾想到会引出今天这般祸事,兄长容我几日,我必会擒了那厮,为兄长解恨。”
孙立见他竟这般自责,忙劝解道:“我观那清风山,山高林密沟深,是处险要之所,靠你清风寨驻守的,百八十个厢军,别说擒贼,就是走得深了,我都怕会迷失几个,这个仇为兄是记下了,咱们现在也是广招护卫,待操练得精熟,便于兄弟一道去寻他晦气,现在咱就不提这事了,权当让他们多活几日罢了。”
安抚好了秦明、花荣的情绪,孙立就去找邹渊、杨林他们,慕容知府派来的人倒也算尽心,将一众人员、车马都安排在驿站里面,伤员也都得到救治。孙立叫过杨林,对他说道:“受伤的兄弟在此处多待几天,你就留下看顾伤员,待他们伤痛无碍时再回去,我们明日先走,早一日回去好将死者安葬,发放抚恤,家中的事也要看顾一番,自然是不能耽搁了”。杨林是个精细的人,也不废话,当下答应,只说让孙立安心。孙立又安排邹渊、邹润、祖士远他们,整理好车马货物后,就去早些休息,也好明日早走,至于孙立自己则要去找秦明、花荣他们,也好托他们照顾杨林众人。
到了秦明家中时,人家已经准备好了酒饭,又叫家人出来相见,孙立赶忙放下手中所带礼品,上前施礼,秦明夫人看样子也是那种温婉贤淑的传统女性,一双儿女也是活泼可爱,一口一个叔叔,让孙立喜欢的不得了。可是按照原著所说,眼前这几人,再过个四五年就会让宋江一条计谋给断送了性命,但是现在有了孙立,这场悲剧,应该是不会重演的了。
待妻儿们下去后,秦明就招呼孙立、花荣入座,他自己坐了上首,孙立、花荣分坐左右。秦明先举杯说道:“时间仓促,只能备下这些,这杯酒权当与兄弟压惊。”孙立、花荣也举杯应和,干了杯中酒后,孙立说道:“今日之事也不全是坏处,那贼寇多有折损,应该是伤了元气,到后来竟想与我攀交,想来也是怕了,以后应该不会轻易找我麻烦。你们也知道我自有公事在身,这行商之事那能亲自往来,要是今日没碰到他们,难免以后会遭黑手,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哪!”秦明、花荣只当孙立拿话宽慰他们,皆没有言语。
孙立见他们如此,就不愿再提此事,岔开话题与花荣说道:“对了,兄弟,你来青州所谓何事?”
花荣见问,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便于孙立道尽了自己这几日的过往。原来自孙立走后没几日,那清风寨的正知寨,是使尽了银钱,谋到了提升的机会,听说是在河北东路,做了个上县的县丞,花荣见这正知寨职位出缺,便就想讨此职务,倒不是他有多贪恋权位,只是希望以后做事没有掣肘,也好落个自在。后来青州府发下公文调他入城,花荣本来以为是事情有了着落,那成想是要他来迎接新任的正知寨刘高。这正知寨之位若是被旁人得了,花荣呢,最多也就是个失望,可这新任的刘高,先前就是本地的一个六案孔目,为人最是贪鄙,专行敲诈勒索之事,只会害民,与他做个同僚还不知要受多少腌臜气使。在家枯坐了几日后,想起孙立所言秦明的好处,干脆称病,来青州拜会秦明,后来秦明见花荣的箭术高明,便央他暂时做个营中教习,花荣也就待在了青州,只等孙立来会。
一听这事,三人是一阵唏嘘,都道这世道不明,倒叫奸佞得势,孙立劝说花荣,眼下还是要暂作忍耐,“眼下政治腐败,各地盗贼兴起,不一定那日就是我等武人的出头之日,兄弟有总管这层关系,那刘高轻易不会招惹你,我以后也会常往开封、大名走动,路过清风寨时,必定去寻你,若是有甚不称心意得事,你就与我们说,到时咱们再想主意。”
花荣也说道:“若不是家中几代从军,自己又不会别的营生,早就弃了这官身。”
孙立见他甚是烦愁,就说了些路上所见给他,东京的林冲、曹正怎么义气,郓城的晁盖、吴用如何豪爽,都一一细说与他们听。待听到孙立绕道郓城拜会晁盖时,花荣却插言道:“我不知兄长要去郓城,不然定为兄长再引荐一位豪杰,包教兄长欢喜。”孙立见他如此说,心想,他必是要说那郓城县的押司,宋江。自己却假装不知的问道:“哦,小小郓城一县之地,竟有好多豪杰,兄弟所言又是哪位?”
花荣言道:“这人本是郓城本地的文吏,名叫宋江,爱习枪棒,为人仗义,最爱扶危救困,使人周全,江湖中人便送他了个及时雨的称号。”
孙立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是这位贤兄,我也曾听人说过他的好处,不想他竟住在郓城,倒是让我白白错过了缘分,不过无妨,既然他与兄弟相熟,你写封荐书,我下次专门拜访就是。”
花荣到这时,脸上才见笑容,看来这宋江果然有些门道,竟能让人一想起来就忘却忧愁。只听他笑道:“那道不用,下次兄长再去郓城,便来清风寨找我,我自与你同去,一并去拜见公明哥哥。”
孙立自然是连连称好,就这样与他二人,谈笑至深夜,一见天色已晚,孙立便要起身告辞,秦明他们也知道孙立此行事多,也不做强留,只是再三嘱咐他,沿途一定要小心,待诸事理顺之后,要他再来青州相会,孙立自是无不答应,随后就前往驿站,找邹渊他们去了。
第二日天刚亮,孙立一行就准备出发,秦明、花荣又来相送,几人又道了几句保重,多说了一些再会,这才依依不舍的踏上归途。一行人是紧走慢赶,也用了七八日才回到登州,看着这近三丈高的城墙时,孙立一路焦躁的心情终于平缓一些,“可算是回来了!”那种思乡心切的感觉,以及对乐氏、孙新他们的想念,都让孙立觉得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的融入到这个家庭,这方世界了。
“驾!”孙立当下就快马加鞭往城中赶去,而邹渊、邹润和祖士远他们,则调转了方向,带上了大队人马,往城外的庄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