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的性子是说一不二的,第二日天还未亮,他便早早命人备下了酒肉干粮,一是为了让孙立他们吃饱再走,二是让他们带在路上,也好有个应急,孙立自是不会矫情,只能再三称谢而已。待车架马身上,行装也捆牢,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晁盖与吴用就要相送,出了村庄上了官道,又踯躅了近十里,兄弟们这才互道了珍重,洒泪而别。
眼见金秋已过,气温骤降,朔风一过百草腰折,漫天枯黄的飞叶,秋蝉阵阵哀鸣,倒是平添了几分凄凉。孙立这一行人,是日夜兼程的往回赶,三天之后便到了青州地界,看到前边的岔路口,孙立便吩咐邹渊,“你先带着大队继续赶路,我和杨林快马加鞭去趟清风寨,应约拜访一下花知寨,左右不过几个时辰便能赶上你们,这段时间你来带队,一定要小心谨慎。邹渊答应道:“放心吧,我也是跑惯了江湖,绿林中尚有几分薄面,何况已经到了青州,这附近的清风、二龙、白虎山,应该不会没听过登州病尉迟吧,就是碰上,我看报个名号也就过去了。”孙立见他胸有成竹,也就放下心来,不过怕他懈怠,还是提醒他谨慎些好,由其是前边的清风山,实力强悍,万一有了冲突可不是耍得。邹渊笑着答应,说他自会小心,还催着孙立快去快回,孙立见此,才放心带着杨林,向清风寨的方向打马赶去。
别看这清风寨小,但它因为地处要冲,四方商客时常往来于此,所以倒也称得上是繁华,酒店、旅社、赌坊、商铺竟是一样不缺,街上行人也是络绎不绝。杨林于路上拦下了一人,询问到了知寨的住所,这清风寨,其实只有一条街,倒也好找,片刻便到了花荣的府上,可从他家佣人口中得知,花荣去了青州公干,此时不在家中。孙立本想,反正自己也要到青州拜会秦明,到时一并寻他岂不更好,可是两人此番还带了礼品,也不好带到青州相送,踌躇间便随口问那家仆,“府上可还有主事之人”。不想那家仆竟然转身就跑了回去,大声喊道:“姑娘,外面有人找。”
不一会儿功夫,果然有一个,也就是及笄年华的女孩儿,走了出来,面带疑惑的向孙立二人问道:“两位大哥有何贵干?”
孙立心想,她便是花荣的妹妹吧,见她误会,连忙解释,“我等是你兄长朋友,前次路过清风山时,与他相约返程再见,不想他却不在家中,我与他带了些东京特产,想寻问一个主事的人交待一下,那想你这家人也忒孟浪些,倒把妹子给叫出闺房,现在这东西也只能交与你了。”说着便把马上驮着的行李卸下,交与那家仆拿着,便准备告辞。
“你便是孙家哥哥吧?”不想那姑娘突然叫出孙立姓来。
孙立回答道:“某家正是孙立,怎么,你哥哥也与你说起过我?”
姑娘回道:“嗯,提过,让我以兄礼待之,六天前,哥哥走时吩咐,若是孙大哥来寻,要你去青州寻他,哥哥自会在那里等候。”
孙立见花荣已有吩咐,便不予再做停留,对花荣妹妹说道:“多谢小妹转告,某家知会了,这便去寻你兄长,有什么要带的话吗?”花荣的妹妹回道:“家中倒是无事,只是盼着兄长早归。”孙立听后点了点头,说是一定将原话带到,然后二人就上马加鞭,返身离去。
心想着大队应该还未走远,二人便一路快马加鞭,希望可以尽快追上,直走了三十多里还不见邹渊他们踪影,正在疑惑之间,忽听得远处林中传出喊杀之声,孙立心下一惊,暗道一声“不好!”便往林中冲去。杨林也在身后紧赶,待二人冲进林中之时,看到正是邹渊、邹润他们,早与一伙贼人杀成了一团,对手足有百十人,领头的三个,一个体貌瘦长,一个是五短的身材,还有一个长得是赤发黄须,倒有几分番人的模样。果然是清风山的这伙泼才,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把邹渊他们围拢起来,随行的帮手,大多数是久跟着邹渊跑江湖的,倒是还算沉稳。但是几个在登州招的,就有些差强人意,与祖士远一起被邹渊他们护在身后,一个个吓得只打哆嗦,还不如祖士远这个文士有胆量。
人是已经折损了几个,就连邹渊、邹润身上也都带了伤,孙立看的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是在林中马匹奔跑不易,还不如步行方便,孙立心急,就弃了马,只提着一杆长枪就冲了上去。有几个小喽啰,看到了孙立过来,就迎着跑了过去,他们那会知道,今儿个迎得可是一尊杀神。只见孙立长枪如毒蛇吐信,抽刺之间,便连杀了两人,都是伤在咽喉、心口这等要命的地方,其余几个见他狠辣,皆是转身欲逃,孙立岂会放就这般他们离去,几下腾挪就又杀了四人,杨林挥着朴刀也将剩余的两个给料理了。直到这时燕顺、王英他们才注意到此处异常,待看到孙立他们已经杀了八九个喽啰,顿时是怒不可遏,撇下了邹渊、邹润向孙立冲来,口中大声骂道:“大胆的畜生,敢捋爷爷虎须,今天定要吃尽你的心肝。”
孙立见他二人来的凶猛,倒也不敢马虎,当下先摆了个守势,又对杨林说道:“这二人有些手段,兄弟千万不可马虎。”
杨林听闻也是用心戒备,燕顺先来,当头就是一刀,直接劈向孙立头顶,孙立举枪格挡,那王英在后,一见有了空当,也就不去找那杨林的麻烦,只一枪就往孙立心口戳来。好个孙立,身手矫捷,扭转身形,堪堪让过了枪尖,抬起右脚往后跺,这一脚就跺在,王英的面门上,又抡开长枪逼退了燕顺,这时杨林也赶到身边,便与燕顺相斗,孙立再看王英时,许是那一脚跺得狠了些,此时的王英那是眼泪与鼻血交融,脑袋就如同一个血葫芦一般,更显狰狞。孙立握紧了长枪就往王英身上刺去,此时那还管他是梁山结义,还是天罡地煞,似这等杀人越货,吃人为乐的恶贼,也配被称作好汉,杀了他们才是为名除害,替天行道之举。王英不是孙刘对手,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眼看这性命堪忧,这危机关头,却从斜处窜出一杆枪来,架开孙立长枪,救下王英性命。孙立一看这来人,正是那身体瘦长的郑天寿,就要上前与之厮并,不想那郑天寿却开口言道:“好汉且慢动手,看你手段不凡,应该不是常人,先报个名姓来,我们兄弟最重江湖道义,若是同道中人,咱们岂不是误会了。”
他这一言道出,双方竟然都罢了手,分作两面相互戒备,看着场中情景,孙立倒是佩服这郑天寿的急智,看到己方势弱,便要过来套交情。孙立心想,自己这时就是随口报个名号,他们大概也都会说,“久仰大名,全是误会”之类的话吧,于是开口说道:“看我等不是寻常人,怕起了误会,那么寻常人,就该被你等抢杀吗?”这时邹渊也从旁叫道:“放屁,我先前没与你说过我等是何人?贪心的贼,一点江湖道义也不讲,杀了你也是为绿林除害。”
郑天寿眼见这话是圆不过去了,竟然要装傻充愣,故作惊讶的说道:“感情真是孙提辖当面,我等以为你们是冒名之辈,故意拿提辖威名压我,这才气不过,要过来厮斗,哪曾想引出着天大的误会,真是误会呀,还望提辖勿怪。”
孙立看着他的表演,竟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些,无耻之徒,梁山威名怎能让你等玷污,当下带着怨气对他三人说道:“少在这里装相,小小花招瞒得过别人,岂能瞒得过我,你便是那白面郎君郑天寿吧,红毛怪,你就是那锦毛虎燕顺,还有那个矬子,便是矮脚虎王英,受雇与人,也能杀人越货,似你等这般人性,也配讲江湖道义。听说你们还用人心做汤,用来醒酒,真该千刀万刮了你们,今天要想活命,就与我束手就擒,待押至州府,听后发落。”
燕顺三人见孙立没有上套,但又确实是打不过他,便有了退意,随着燕顺一声“撤呼!”王英、郑天寿与喽啰们就撒丫子往山上跑。孙立自然不想轻易放过他们几个,便招呼众人追了上去,可刚追到山脚,山上就箭如雨下,生生逼住了他们,半步也不得前进。就在这时,祖士远从后面跑了上来,对孙立劝道:“不要追了,我们的人太少了,此地山高林密,追进去断无好处,不如就此收拢了人马,先去青州修整,顺便将此事上报给青州府衙,让他们派兵征剿才是正理。”邹渊也跟着劝道:“是啊,我们毕竟人少,要是再折损一些,那还怎么带货回去。”
孙立冷静了下来,一想也是,就凭自己这点人手,要想端了燕顺他们的老巢,无异于痴人说梦,怎么可能办到的。吐了口浊气后,对众人说道:“也罢,今天就放他们一马,这伙贼人我早有听闻,行事狠辣,不讲道义,今天这账先于他们记下,迟早有一天要与他们算个明白。
邹渊这时却面带羞愧的说道:“这事也赖我,不听劝告,没有防范到位,才让贼人有机可乘…”。孙立也不待他说完,就抬手止住,对他说道:“小心一点总是没错,可今天这事与你何干,人家守在我们必经之处,明显就是冲着咱们来的,那有日日防贼的道理。何况实力不济,又如何能防得住呢,我看咱们还是要积蓄实力才是正解,有那种可以肝胆相照的好朋友,还是要多多益善,毕竟一力降十会,待到咱们兵强马壮之时,又有哪处毛贼赶招惹咱们。”
众人听罢,也就不再言语,孙立又吩咐众人先去救治伤患,清点损失,收敛死者,众人便又是一通忙活。不一会儿诸事理清,连同邹渊、邹润在内,一共伤了十一人,大多是轻伤,只有两人需要及时救治,另外死了四人,三人是随邹渊同来投奔的江湖汉子,一人是在登州招募的随从。孙立听后就说:“不管是谁一视同仁,伤者,不惜代价,全力救治,死者,找到家属,给予抚恤。”
经过一番忙乱过后,车架被重新固定好,又腾空出两架车,一架放置孙立随行们的尸体,运回去安葬,一架放置清风山贼寇们的尸体,运回去也好做个见证。然后由杨林做先导,去青州上告,邹渊他们居中护卫车队,孙立独自一人跟在后边,防止贼寇再来骚扰,一行人这才向着青州施施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