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人对切欣地区的占领,是波兰外交史上不太成功的记录。切欣地区虽然波兰人占相当大比例,但是这一地区在14世纪就被波希米亚(捷克)所统治,后来又并入哈布斯堡王朝。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独立后,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在这一地区一度发生武装冲突,后来对边界的划分有利于捷克斯洛伐克。此后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的关系一直不好,两国分别支持对方的少数民族(斯洛伐克人与乌克兰人、白俄罗斯人)反对对方政府。于是趁德国侵略捷克斯洛伐克时,波兰人借口“保护切欣的波兰居民”(这个理由是不是有点眼熟?没错,不久之后苏联会山寨这个理由并用在波兰身上),占领了捷克斯洛伐克控制的切欣地区,和德国人一起对捷克斯洛伐克进行了瓜分。此外,在这之前,波兰还仿效法西斯德国,用武力威胁的手段在1938年3月要求立陶宛将维尔诺地区让给波兰并同波兰建立外交关系。在波兰的武力威胁下,立陶宛被迫屈服。
1938年10月24日,慕尼黑会议之后不到一个月,新任德国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在贝希特斯加登的格兰德饭店请波兰驻柏林大使约瑟夫·利普斯基吃饭。这顿饭吃了三小时。据德国外交部的一份材料指出,餐桌上的谈话是在“非常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的”。
虽然如此,外交部长说波兰和德国之间达成全面解决的时机已经来了。他接着说,第一件事情就必须“同波兰谈一谈但泽的问题”。那块地方应当“归还”德国。德国还想造一条超级公路和一条双轨铁路经过波兰走廊把德国同但泽和东普鲁士连接起来。两者都要享有治外法权。最后,还希望波兰参加反共公约对付俄罗斯。为了报答这些让步,德国情愿把波德条约从10年延长到20年并且担保波兰的边界完整,并暗示:考虑让波兰拥有未来俄罗斯的广袤土地。面对里宾特洛甫的花言巧语,利普斯基善意地提醒他,在1937年11月5日和1938年1月14日,希特勒曾两次亲自向波兰人保证他不会主张对《但泽法规》作任何变更……哈哈,希特勒的保证?哈哈……
德国人的血盆大口终于要移向波兰了。
故事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一下希特勒的东欧政策了。希特勒在他的那本《我的奋斗》中就很透明地表达过自己的政治志向——为德意志民族在广袤的东欧争夺生存空间。他认为德意志帝国应该拥有所有德意志民族的聚居地,而东欧诸国,则可以作为附庸存在,允许自治,但经济必须纳入德国的轨道,外交则必须唯德国马首是瞻。然后,一起攻向那个犹太人+布尔什维克的最后堡垒苏联,大家一起做无本买卖,啊错了,是拯救欧洲文明去。
无论波兰的“上校”们多么不适合居于庙堂,但这种放弃土地,居于某国附庸的行为是绝对不会作出的,无论是成为大国的梦想,还是惨痛的亡国经历,都促使在几个月前还和纳粹德国翩翩起舞的波兰甩下了共舞数年的舞伴。
面对不识相的波兰,希特勒对三军司令又发出了一个命令:除了在1938年10月21日训令中所提及的三项紧急任务之外,还应当做好准备,使德国军队能出其不意占领但泽自由邦——希特勒要像对付捷克斯洛伐克那样对付波兰了。
不过,1939年的波兰人的运气似乎不错,因为,法国和苏联联合起来了。
1939年3月21日,法兰西共和国总统在外交部部长庞纳陪同下,到达英国首都进行国事访问。张伯伦向法国人建议,他们两国同波兰和苏联一起发表一项正式声明,宣布四国将立即协商制止在欧洲进行进一步侵略的步骤。它们将采取共同行动来制止希特勒。这个建议,是三天以前由苏联外交部部长李维诺夫提出的。一时间,“一战”时围堵同盟国的协约国似乎又重现人间,德国人最大的阴影——两线作战又开始笼罩在中欧的大地上。
当这个建议由英国驻华沙大使提交给贝克时却受到了颇为冷淡的对待。波兰外长似乎信奉着一种奇怪宗教般地不相信苏联,除此之外,他还认为俄罗斯的军事援助没有什么价值。
讽刺的是,李维诺夫曾在一年以前在德国刚并吞奥地利以后就作出过如下建议。要是再把时光追溯到1933年苏联加入国联,这种建议更是数不胜数。或许,贝克说出了一贯虚伪的英国人心中没有说出的话——苏联,永远是不可以信任的。这个展望中的协约国2.0版,恐怕也就是个“西贝”货。
相对于局限于意识形态和过去恩怨的英波等国,而希特勒就像泥鳅一样滑了。柏林的宣传机器立刻熄灭了名为反共的大喇叭,吹嘘起俄德两国历史上的亲善来了,而苏联人垂涎三尺的德国的土特产:工业机床、战列、战斗机及各种重工业物资,也被希特勒特批可以用来与苏联进行贸易。
不过,面对正极力拉拢自己(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的双方,斯大林的态度仍旧是谨慎的。在莫斯科第十八次党代表大会上作了长篇演说。不过,此时的斯大林还是偏向英法的。在结论中,斯大林提出了下列指导原则:
——继续实行维护和平和巩固我国和世界各国经济联系的政策。
——决不让那些惯于使他人为自己火中取栗的战争贩子把我国拖入冲突中去。
斯大林的警告,声明苏联不打算中别人的圈套,去同纳粹德国打仗而使英法得以脱身。如果伦敦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话,至少柏林是注意到了这一点的。
反正莫斯科的意思很清楚,无利不起早。帮别人跳坑的事情,我们不做。而面对莫斯科或明或暗的暗示,不列颠三岛上的绅士们在下午茶中浪费了一个又一个机会。而斯大林心目中的天平,马上就要倒向务实的希特勒了。
就在1939年的5月3日。在苏联报纸里页,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在叫做“简讯”的一栏里面,夹着一条短短的消息:“李维诺夫已因为他自己的请求而被解除了外交人民委员的职务。”他的职位由人民委员会主席维亚切斯拉夫·莫洛托夫继任。
表面上,莫洛托夫还是以亲英法的身份出现的,他一上台便向英法提出了苏联关于维护欧洲和平的建议:
——缔结一项纯属防御性质的三边互助条约;
——对中欧和东欧的国家,包括所有与苏联接壤的欧洲国家在内,作出担保;
——缔结一项明确的协定,规定三国彼此间提供并且向受到侵略威胁的小国提供的及时而有效的援助的形式和范围。
除此之外,莫洛托夫还建议要坚持在签订互助条约的同时签订一项军事协定,以使互助条约不至于空洞化。第一个反对这个建议的又是贝克,在他的脑袋里,接受苏军的援助不可避免地会导致1920年的情况再次发生,到时,波兰还没被德国灭亡,就先得被插上红旗。而英法两国这次也惊奇地附议,不想签这份会使东欧盟友利益受损的协定。在他们看来,以斯大林的野心,怎么可能不想把波兰掌握在自己手里。而情况真的是这样吗?
事实上,自斯大林提出一国建成共产主义的思想以来,苏联就已经在战略上放弃了世界革命的道路。而面对众多与自己意识形态上截然不同的资本主义国家,苏联表面虽然显得强大,但是内心非常怕资本主义国家一起发动一场反攻十字军行动,相信环伺周边的国家中,绝对没有一双善意的眼睛。而如何保障苏联的安全,则是第一要务。这也是苏联在1933年德国离开国联后积极投身国联和欧洲集体安全的原因。因此,可以这样说——苏联在政治姿态的本质上追求防御方针,但其军事思想上则是极其突出攻击性(“二战”后的柏林危机和朝鲜战争中,比当时强得多的苏联也没有露出半点“机会主义”的想法)。这样,苏联的政策为全世界所不理解(或者说是不想理解)。而号称苏联通的波兰人,也没有看到这一点。
在苏联人一方呢,英法数年来坚持不懈的绥靖主义也使苏联人担心成为英法活水东引的最终目的,于是,毫无诚意的英法两国在斯大林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而在与人合作时,一向极有“诚意”的希特勒成为斯大林合作的新对象。
全欧洲阻止战争爆发的行为彻底失败了。
莫斯科斯大林先生:
我衷心地欢迎新的德苏商务协定的签字,认为它是改变德苏关系的第一步。同苏联缔结互不侵犯条约,对我说来,意味着保障德国的长期政策。德国从此将恢复过去若干世纪中对我们两国都属有益的政治方针……
我接受你的外交部长莫洛托夫先生交来的互不侵犯条约草案,但是认为迫切需要尽快地澄清与之有关的问题。
苏联所希望的补充议定书的内容,我深信,在最短期间就能够得到澄清,如果能有一位负责的德国政治家亲自到莫斯科去谈判的话。如若不然,德国政府就无法明白,这项补充议定书怎么样才能在短时期内澄清并解决。
德国和波兰之间的紧张关系已变得不可容忍了……不论哪一天都可以爆发危机。德国已经下定决心从现在起以在它支配下的一切手段来保护它的国家利益。
在我看来,鉴于我们两国都有建立彼此间新关系的愿望,最好是不要丧失时间。我因此再次建议你在星期二(8月22日)接见我的外交部长,最迟到星期三,8月23日。德国外交部长有最充分的权力来拟订并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和议定书。鉴于目前的国际形势,外交部部长在莫斯科只能逗留一天,至多两天,再长是不可能的。我将十分高兴得到你尽早的答复。阿道夫·希特勒
致德国总理
阿·希特勒:
我感谢你的来信。我希望德苏互不侵犯条约将成为改善我们两国关系的一个决定性的转折点。我们两国人民都需要彼此间的和平关系。德国政府赞成缔结一项互不侵犯条约,为在我们两国之间消除政治方面的紧张状态并且实现和平与合作提供了基础。
苏联政府命我通知你,他们同意冯·里宾特洛甫先生在8 月23 日到达莫斯科。约·斯大林
后面的事情就很清楚了——1939年8月23日,苏联和德国,这两个不共戴天的仇敌签订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即《莫洛托夫·里宾特洛甫条约》。这个条约的签订,对德国来说是解除了两线作战的危险,而苏联也不必再担心西方国家撺掇德国进攻自己。对德国来说,更重要的是德国可以放开手脚进行自己征服欧洲的军事行动了。此外,两国秘密地对各自在芬兰、波罗的海三国、波兰、罗马尼亚等国家的势力范围进行了分割,按照这一约定,苏联还将获得一大块领土,作为未来的缓冲地带。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大幕即将拉开。
波兰人即将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莫洛托夫正在签署《苏德互不侵犯条约》,斯大林和里宾特洛甫在后面。在条约的秘密议定书中,苏德两国的外交部部长里宾特洛甫和莫洛托夫仅仅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便决定了从芬兰到罗马尼亚这一大片领土的归属。对比一下我们熟悉的三八线,从中不难看出小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之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