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王随额王回到王府,二人并坐在大厅之上,呼日嘎等人都站在旁边,大家脸色无比凝重。奇云峰坦然地站在大厅中央陈述:“我是进过福晋的房间,可福晋的死与我无关。那时我在伙房外,亲眼看见侧福晋往汤碗里放过东西,所以害死福晋的另有他人。如果你们不信,把侧福晋找来问问就知道了。”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额王眼睛血红,不敢置信。
静默了一会儿,呼日嘎想了想说道:“王爷,福晋是喝过鲜羊肉汤昏睡过去的,难道……”
这时乌王插言:“额王爷,这生产之时昏睡过去确实有悖常理,也许这事真的和峰儿无关。”
突然,大厅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惊慌失措的女仆跌跌撞撞跑进来,声音颤抖:“王爷,大事不好了,侧福晋,侧福晋她自尽了。”
错愕不已的众人急匆匆来到侧福晋卧室,正有几个男仆搭着梯子将侧福晋从梁上放下来。奇云峰探究地绕着侧福晋悬于半空的绳子转了几圈,问道:“这梯子是房间里原来就有的,还是……”
男仆回答:“这梯子是我们刚搬进来的。”
“那就怪了,这么高的地方,侧福晋即便不想活了,她是怎么上去的呢?很明显,这是有人在杀人灭口!”奇云峰说着挨个扫视着室内的几个人。
呼日嘎附和:“额王,看侧福晋脸色这么青紫,确实不像自杀啊。”
图门仓却忽然怒视着奇云峰:“都是你,是你惊扰了送子娘娘,是你给我们额王府带来了霉运!”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额王猛然怒吼道:“都给我出去!出去。”说完仰面跌倒在地。见额王晕倒,大家都慌了,赶紧上前七手八脚把额王搀扶到卧室躺下。还未离开的田芳快步走到床边,先抓起额王的手,摸摸脉搏,然后戴好听诊器,伸进额王的上衣内。听了一会儿,田芳直起身子,从耳朵上摘下听诊器,轻轻呼唤:“额王,额王。”
额王吃力地睁开眼,看了田芳一眼,重新又闭上。
田芳吩咐仆人将药箱放在桌子上,打开,然后对守在床前满脸焦虑的众王府官员说:“王爷是突然遭到巨大的打击,心肌和大脑在骤然紧缩中出现短暂性缺血缺氧,没什么事。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但身体十分虚弱,静躺一两天就会好的。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照料就是了。”
额王艰难地冲他们摆摆手,众人退下。
一大片向日葵花海点缀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奇云峰没心思看风景,默不作声地跟在乌王卫队后面慢慢走着,忽然毕力格图骑着马赶过来。
正憋着一团怒火的奇云峰斥责道:“你跟着我干吗?”
毕力格图支支吾吾地解释:“哦,我是想……我不知道你是乌王府的阿不亥,若有得罪,还请原谅。”
“一刀差点没把我的一条胳膊废掉,一句原谅就算了?”奇云峰气冲冲地抢白道。
毕力格图有些窘迫:“哦,草原上的人,要记得知恩图报,更要记得欠账要还。这次误伤了你,你却救了我,以后有机会,我是一定要还的。”
奇云峰一副刁蛮的样子:“好哇,你拿什么还?”
毕力格图一愣:“一个草原流浪人,身无分文,四海为家,我是拿不出东西来还的。大不了,大不了以后当牛做马……”
奇云峰突然大笑:“你不知道我们巴彦陶亥草原水草肥美,牛羊遍地,也不缺一头笨牛呀……”
毕力格图张口结舌,脸涨得通红:“你……”奇云峰不顾毕力格图的气恼,笑着打马而去。
回到乌王府,大家都有些郁闷地坐在大厅上。得知额王有难,乌王二话不说出兵救援,本来救人有功,但被奇云峰一折腾,怕只有罪过了。半晌,乌云其其格看看福晋身边的奇云峰说:“大家不必太过忧心,额王是个明白人,等他想明白了,会原谅峰儿的。不过咱们还是得杀杀峰儿的性子。这次私自跑出去救额王,那刀枪可是不长眼睛的,万一出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而且这次……”乌云其其格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宝力格是河套和归绥一带最凶残剽悍的匪帮,这次峰儿杀了他弟弟宝龙,宝力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额王侧福晋死得不明不白,如果她真是被人灭口,那些人能放过峰儿吗?”
乌王夫妇闻言顿时紧张起来,福晋焦急道:“这可怎么办好啊?!”
一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奇云峰突然开了口:“我才不怕那些鬼鬼魅魅呢,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乌王斥责道:“杀杀杀!你就知道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咱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一定要小心行事。”
乌云其其格眉头紧锁:“我没有料错的话,宝力格这次的主要目的是把额王从福晋身边引开,好让侧福晋下手。可这背后指挥的人会是谁呢?”
乌王点点头:“是啊,侧福晋只有等额王走了才有机会下手,我可听说额王为了福晋怀孕生产的事情,做足了功夫。”
福晋眼泪汪汪地看着乌云其其格:“那他们不会也对峰儿下手吧?听说自从上次额王福晋小产后,额王连饮食都是亲自找人试食的,连这个新来的侧福晋都信不过,可这千算万算都没有防住。姐姐,峰儿不会有事吧?”
乌云其其格安慰道:“虽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待在我们乌王府应该是安全的。”
福晋立刻看向奇云峰,叮嘱道:“峰儿,听到了吗,你惹下这么大的事,结下了仇家,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四处游荡了。让你阿布和额吉放点心,知道吗?”
奇云峰看着泪眼的母亲,只好点头。
乌王叹了口气:“现在真是多事之秋啊!庆王的蒙西自治政府正步步紧逼,拉我与他们同流合污,靠日本人的势力拥立内蒙古独立。现在又……唉!”
乌云其其格面色严肃:“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祖宗定下的章法就不能违。内蒙古打从成吉思汗就和中华一体。他们这样做是想陷我们巴彦陶亥草原于不仁不义,我们做了日本人的汉奸,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长生天!”
乌王连连点头:“话是这个话,理也是这个理,只是我们巴彦陶亥草原势单力薄……”
乌云其其格长叹一声:“草原现在风声鹤唳,日本人虎视眈眈,庆王见风使舵,匪帮祸害无穷,单靠我们自己的力量确实很难在这夹缝里存活下去。所以我们更要加紧与乌拉特草原的联盟,和他们拧成一条绳。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心情沉重的乌王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挨了训斥又被禁足的奇云峰怏怏地坐在房间里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婢女阿丽玛说话:“阿丽玛,要不,你偷偷放了我吧……”
阿丽玛苦着脸:“阿不亥,姑奶奶说了,你现在是禁足,不可以出屋子半步。我可不想受罚,姑奶奶的板子是不知道轻重的。”
奇云峰眼珠乱转:“要不,我们晚上一起溜出去转转,肯定不会被阿布、姑姑他们发现的。”
阿丽玛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阿不亥你饶了我吧,大家都说额王福晋和未出世的小王子心有不甘化成厉鬼了,连额王府都要找人驱邪呢。”
奇云峰啊了一声:“真的?福晋真可怜,死了还要被额王弄个魂飞魄散,你说额王是不是太绝情了。”
阿丽玛纠正道:“不是让福晋魂飞魄散,是把福晋的魂给请上来好好安抚,让她和小王子赶紧去投胎。”
奇云峰好奇地问:“那侧福晋呢?她变成厉鬼怎么办?”阿丽玛支吾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奇云峰想了一下,往外推阿丽玛:“阿丽玛,我困了,你下去忙吧。没事别打扰我休息。”阿丽玛出了屋子,奇云峰关好门蹑手蹑脚爬到床底下一阵翻找,拿出一段很细的小铜丝和一包衣服。她换上旗民服装,悄悄翻窗来到大门前,拿出铜丝鼓捣了几下,很快门锁应声而开。
额王府经堂上烟雾缭绕,中央燃着一堆篝火。额王坐在椅子上,图门仓和王府一些官员站在身后。两旁和四周都站满了人。
穿着兽皮,带着铜镜、腰铃的女萨满师围着篝火,敲击着萨满鼓,急速旋转着,悬挂于腰间的铜镜相互碰撞叮当作响;彩带组成的法裙似鲜艳夺目的花伞向四外飘洒。激烈、紧张甚至有些恐怖的舞蹈过后,是一段温文尔雅、妙趣横生模拟动物姿态的舞蹈:她忽而像嬉戏中的小鸟灵敏轻捷地跳跃;忽而像碧空翱翔的山鹰舒展臂膀;忽而把两手立在头顶,淋漓尽致地学着倔强山羊相互顶额的争斗场面;忽而又颤动着翅膀、以蹴蹴碎步,惟妙惟肖地展现蜜蜂簇于花朵辛勤采蜜的一刻,而且还不时地用一根手指放在身后来回摆动,表示蜜蜂尾部的“针刺”。忽然一条哈达从萨满鼓里飞了出来,下人们连忙接了过来,递给了额王。
接着,巫师一手拿法铃,一手拿法师刀,边跳口中边念念有词。突然大喝一声:“孽障,哪里走!”一挥手将法师刀掷出去。就在法师刀落地的那一刹那,巫师像被谁猛击一掌似的,身子摇晃着后退两步,一个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四周的人都惊得尖叫起来。
巫师挣扎着坐起来,满脸惊恐地盯着法师刀,喘息了好一阵,爬起来,过去拾起法师刀,重新跳起来。一阵之后,再度大叫一声,将法师刀向另一个方面掷出。紧接着,法师又惊叫一声,疾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下。
这一次,额王也吃惊地站了起来。
巫师倔强地爬起来,拾起法师刀,一阵急促猛跳,嘴里的叫声更大,但呜里哇啦谁也听不清到底叫些什么。
额王不满地看着图门仓:“怎么还没有把福晋请上来?”
图门仓小心地答道:“难道是侧福晋在作祟?”
这时巫师沮丧地走了过来:“回禀王爷,这鬼魂积怨太深,魔法广大,小仙道行太浅,实在没有能力收服她。”额王等人面面相觑。
突然,侧室传来轰隆隆的鼓声。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面如土色,巫师更是惊恐异常。
原来从家里溜出来想到额王府一探究竟的奇云峰偷偷潜入了经堂侧室,她偶然发现一个奇怪的人偶娃娃,随手抱起来敲打,竟然发出鼓一样的声音。奇云峰完全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抱着娃娃开心地玩了起来。正玩得起劲儿,无意中撞到墙角机关,一阵轰隆隆响动后,侧室门突然打开,与经堂连成一片。
额王看着抱着和真人大小的人偶鬼娃的奇云峰目瞪口呆。
图门仓怒喝道:“又是你!”
奇云峰醒过神来:“我是帮你们来抓鬼的!你们看!这就是他捣鬼的证据!”说着献宝一样把人偶娃娃递给大家看。大家茫然地看着人偶娃娃,又看了看巫师。巫师情急中眼珠子一转,跪在了额王面前:“王爷,此女福大命大,福晋之所以不敢出现,就是因为有此人在此。”
额王气得指着奇云峰:“来人啊!把她给我赶出去!”
“福晋生产时,你就来捣乱,现在连福晋的魂都被吓住了,你就是我们额王府的灾星!”图门仓怒声说着就要上来推奇云峰。奇云峰连忙躲开,讨好地笑了笑:“你们忙,你们忙。我自己走,自己走。不用送。”话音未落已经飞蹿了出去。
闹剧草草收场,图门仓回到自己家客厅,命人摆上几碟精致小菜,一壶地道老酒,坐在桌子前独饮。他斟了一小杯酒端在手中,无奈地摇摇头,轻声念叨:“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仰头喝下杯中酒。
突然,图门仓似乎感觉后背发凉,整个人一下子僵住。好一会,他才慢慢放下杯子,缓缓站起来,转过身。他的身后,黑纱蒙面的岩树手里端着驳壳枪,枪口正对着他。图门仓惊恐地盯着岩树:“你……”
一间密室里,一盘棋局还未下完。刚刚回来的岩树站在桌前汇报情况。
“安倍武义君,侧福晋为国尽忠的事,图门仓说,他也没有想到。”岩树小心地说道。
“这是军部的安排,他当然不会知道。我们的计划,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如果让额王知道他前几个福晋的事都与我们有关,他一定不会与我们合作的。”坐在椅子上的安倍武义脸色淡漠地说道。
岩树想了想,建议道:“那还不如干脆废掉他。那个图门仓,一心想当巴彦陶亥的王爷,这次就是他帮我们把宝力格引到乌拉特的……如果我们帮他得到王位,他一定会唯我们军部马首是瞻。”
安倍武义摇了摇头:“图门仓,他只可以与土匪为伍,如果他当了王爷,那乌拉特和巴彦陶亥草原将会变成荒原,这绝不是清川将军所要的结果。”
岩树若有所思。
安倍武义拿起桌上一颗白棋子,落到满盘的黑棋中间,“宝力格、图门仓……都是清川将军的棋子。清川将军的目的,不是一个额王,而是整个乌拉特和巴彦陶亥,整个的草原,他要让草原成为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血脉。现在,侧福晋,不,是智子小姐,已经为天皇尽忠。我们下一步要等待清川将军做出安排……”
这时室内传来电报声响,安倍武义一摆手,岩树进了内室。
“中国人有时候很难让人捉摸。就好像他们的针灸一样,万病一针。一针可以活人,一针可以致命。这次,我们的针扎在了额王府的命脉之上,本以为智子小姐可以……现在智子为国殉难,两年的心血就这么付之东流……”安倍武义惋惜地对坐在另一端的田芳说道。
田芳充满歉意地低下了头:“都怪我……”
安倍武义摆摆手:“现在追究责任已经迟了,当务之急是要迅速扶持真正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势力,尽快完成帝国控制内蒙古的总体战略布局。”
田芳点点头:“安倍武义君,我一定会加倍努力!”
安倍武义眼睛里溢出一丝柔光:“芳子,你知道的,只有实现了清川将军的战略设想,帝国的事业有了前途,我们个人才能有前途。所以,我们这一针必须要扎在命脉之上,除此之外,绝无他法!”
田芳有些伤感地看着安倍武义。
这时,岩树从内室走出,递给安倍武义一封密电。安倍武义接过来一看,脸色忽然大变,抬头看看田芳欲言又止。
田芳狐疑地看着安倍武义,伸手拿过密电。“这……是清川将军的命令。”安倍武义低声说罢转过身去。看着手里的电文,田芳脸色越来越苍白,手终于无力地垂下去,密电飘落在地。
接连数日,田芳无精打采,一回到小镇上自己隐秘别致的小院就将自己喝醉。沉醉中她可以换上和服,拿着安倍武义送给她的扇子跳他喜欢的舞蹈;她可以边舞边想象多年前她和他一起拿着书本,坐在樱花树下看书聊天的情景……一切犹在眼前,他伸手拂去她发间飘落的樱花的温柔触感还在,他紧紧抱着她热烈拥吻的激情澎湃还在,他却要将她推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田芳落寞地喝着酒,安倍武义走进来,看着心爱的姑娘痛苦的样子,连喝了几杯清酒,然后拿起放在身边的武士刀跑到院子里发泄似的奋力挥舞着。
大雨瓢泼而下,田芳醉醺醺地跑了出去,从后面紧紧搂住安倍武义,哭着哀求:“安倍武义君,智子的事情,是我疏忽了。以后,我会加倍谨慎行事的。这一年多来,我在草原游走行医,医好了好多的牧人,现在不管是旗民,还是王府的人都很信任我,相信清川将军的怀柔政策一定会有效……我是安倍君的女人。不要把我送给别人,好不好?”田芳说着将自己的头靠在了安倍武义的背上。
安倍武义身体一紧,停住了动作:“将军说,只有让大日本帝国的女人真正融入额王府,乌拉特草原才能流淌出忠于帝国的鲜血,才能实现我们对草原长期的瓦解和占有政策。”
田芳扳过了安倍武义的身体,祈求地看着他:“安倍君,向清川将军请求一下,换一个人执行这个命令。只要军部派人过来,我一定会引荐给额王的。”说完紧紧搂住安倍武义,拼命地吻着。
安倍武义痛苦地闭上眼,一把推开了田芳。好一会,他突然睁开眼,从嗓子眼挤出生硬的几个字:“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是命令!我们是帝国军人,别无选择!”
“我不要什么命令,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们在樱花树下有过誓言,我一辈子做安倍君的女人。我拒绝执行命令!我不要这样的命令!”田芳死命撕扯着安倍武义嘶吼道。
安倍武义面无表情地用力推开田芳,啪地给了她一巴掌:“芳子小姐!你太让我失望了。别忘了,我们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帝国军人的职责。从我们踏入这片土地开始,我们的一切都为大日本帝国,为天皇陛下存在。”说完快步向院外走去。
田芳惊恐而徒劳地想抓住安倍武义,却跌倒在雨水里。她绝望地看着安倍武义的背影,含泪大声说:“安倍君,你知道我从小失去父母,难道还要让我失去你吗?”
安倍武义身躯一震,停了下来,但并未转身:“芳子,我们肩负特殊使命,容不得儿女情长。至于额王那边的事情,会让图门仓安排的。”说完,大步离去。
田芳泪流满面,颓然地跪倒在地,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雨帘中她绝望地喃喃自语:“我为帝国付出这么多,为什么却得不到一点点怜悯?为什么?!”
一骑快马驰骋在草原上。远远看到小河旁的一座帐篷,赵凯勒马放慢速度,到了近前,看看左右无人,赵凯拍了两下手,帐篷后闻声绕出一个人。赵凯下马快步迎上前去,紧紧握住于智先的手。二人打过招呼,于智先面色严肃:“云泽同志对在草原建立民族抗日统一战线非常重视,尤其是我们西蒙,既是扼守战略后方的重要门户,也是咱们进出苏俄的重要通道,乌拉特和巴颜陶亥两大草原,现在成了各方力量角逐的重要地区。我们既要放手发动群众,也要争取上层王公贵族的支持。”
赵凯点头:“请云泽同志放心,我们遵照他的指示,在牧民中间广泛宣传、发动群众,培养我们的骨干分子。乌拉特和巴颜陶亥的乌王和额王,也是反对庆王搞蒙疆自治的开明王爷。所以这次额王府购买卫队马匹,我们从中做了配合。”
远处,毕力格图策马驰来。于智先一惊。
赵凯忙介绍道:“毕力格图,我们重点培养发展的对象,现在马队当保镖,草原上的勇士,下一步,他可以保护你在大草原开展工作……”
于智先有些犹豫。这时毕力格图的马已到近前,赵凯迎上去,毕力格图勒马跳下,上前握手:“赵老板。”
赵凯边握手边介绍:“兄弟辛苦了,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于大哥,于智先老板,也想做些马匹生意。”
毕力格图看着于智先:“于老板好。只要不是跟日本人的生意,什么镖我们都可以接。”赵凯、于智先会意地相视一笑。
沿着河边几人策马边走边聊。走在最前面的毕力格图回过身:“赵老板,这趟到额王府送马,没想到碰上这么多事。”
赵凯深有感触:“山雨欲来风满楼。什巴圪图已遭血洗,乌拉特和巴颜陶亥两大草原,可是东蒙、苏俄到河套内地的重要通道,想在这里做文章的人可不少呀。”
毕力格图不解地问:“文章?什么文章?”
“大文章,做好了,那是于国于家有利的好文章!要做不好……”接过话头的于智先说到这儿叹了口气,“从河套到甘陕的大好河山那可就暴露在贼寇的眼皮底下了。”
毕力格图似懂非懂:“两位老板都是文化人,俺就是这草原上的粗人,没念过书,做不了细文章。但俺懂道理,咱们自己的草原,绝不能让日本人、让坏人在这里胡作非为。”
于智先眼前一亮,看看赵凯,会意地点着头。
毕力格图越走越远,赵凯和于智先落在了后面。于智先远远看着毕力格图的背影:“这个毕力格图,可真是草原上的一只雄鹰呀……”
“是啊,他父亲毕力格是草原有名的猎手和牧马人,额吉听说以前在王府做过阿不亥的贴身丫头,也算是识文断字,只可惜都去世得早。毕力格图从小在草原上驯马打狼,才练就了这副英武彪悍的好身板,吃草原百家饭长大的孩子,知道感恩,忠义善良。”赵凯介绍道。
于智先突然想起什么:“我觉得,这个毕力格图,还是让他回到乌拉特吧。他生在草原,长在草原,而且有着强烈的正义感和民族抗日倾向,他在草原,能和乌拉特、巴颜陶亥上层以及牧民建立一定的联系,对我们以后开展工作会有一定的帮助。”
赵凯犹豫:“那保护你的任务?”
于智先看了看四周笑了:“草原如此辽阔,还怕没有我的歇脚之地?”
赵凯点点头“好吧,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毕力格图这边,还是继续做他的镖师吧。”
“要加紧培养,时机适当,就发展他入党。我们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于智先说着二人策马向毕力格图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