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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望无际的什巴圪图大草原随着地势的起伏像大海的波浪一样绽开道道涟漪。几座白色的蒙古包莲花般点缀在微微荡漾的绿波中。

远处的地平线上忽然冒出些小黑点,瞬间打破了这幅静美的绿色画卷。小黑点快速移动,一队蒙古装束的骑士打马狂奔而来,后面还有十几名凶狠剽悍的黑衣匪徒紧追不舍。匪徒们拿着三八大盖和手提机关枪边追边不停地扫射,前面手持老套筒、长矛、大刀的图王府旗兵虽然拼死抵抗,也只能是节节败退,死伤无数。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杀人游戏。

凶神恶煞般的匪徒们很快解决了图王府的护卫,马队奔腾着向大草原深处冲去,呼啸而过的马蹄溅起水泡子里的水花,四散飞扬。

片刻后,美丽的草原变得无比苍凉,零零散散分布着的蒙古包有的正在燃烧,有的冒着浓烟,还有的已成灰烬。刚被屠戮过的蒙古包前,无数旗民、牛羊尸横遍野,鲜血将附近的草地染成了触目的殷红。

远处再次响起马蹄声,波浪起伏的山坡后,从两个方向冲出两队人马,飞快地奔驰而来。他们正是什巴圪图草原的邻居,乌拉特草原的额王和巴彦陶亥草原的乌王。

一座燃烧的蒙古包旁边停着一架勒勒车,车轮下躺着一个毫无知觉的年轻母亲,怀中襁褓里的婴儿还在拼命吮吸着母亲的乳头。四周的一切都在燃烧,牛、羊、马等牲畜惊恐地从残破的圈里拥挤着、挣扎着冲了出来,四散奔逃。眼看就要冲到勒勒车旁,这时额王飞马而过,一把从母亲的身下捞起了孩子。勒勒车随即被奔跑逃命的牲口撞翻。婴儿突然失去了母亲的温暖,不管不顾地闭着眼睛大哭起来。

乌王下马冲进帐篷,发现一个牧民正趴在地上不停地抽搐。乌王二话不说背起那人就往外跑,刚刚出了帐篷,身后的蒙古包就瞬间坍塌。

被救出的牧民仰面躺在地上,鲜血从脖子不停地汩汩而出。乌王和额王俯身查看他的伤势,乌王府卫队长呼德尔也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这种枪伤,草原上从没见过,绝不是一般土匪干的……”

乌王抬头:“那会是谁?”

呼德尔也满脸疑惑,似乎自语又似在询问:“军队?草原上来了军队?”

失血过多的牧民一脸悲怆地看着太阳,慢慢闭上了眼睛。

额王悲愤地摇了摇头,道:“接到什巴圪图的求救消息,我们马不停蹄……可没想到。”

乌王也叹息道:“巴彦陶亥、乌拉特、什巴圪图,几大草原,唇齿相依,没想到,图王一家老小就这么……”

额王府协理官呼日嘎想了想:“乌王,额王,这次虽是图王惨遭屠戮,恐怕意在我们巴彦陶亥和乌拉特呀……”

愤怒的呼德尔将马刀插在地上,恨不得直接插入凶手的胸膛。

如血的残阳铺满这片凄凉的大草原,也将安倍武义和岩树的身影诡异地拉得很长很长。他们穿着蒙古服饰,站在一个破败的土城中,面前的土台上放着一张河套地区的军事地貌地图。

野心勃勃的日军奉行“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的政策,什巴圪图、巴彦陶亥和乌拉特三大草原的睦邻友好、守望相助让日军大为恼火。中国的满洲已经被日本掌控,下一步,只有控制了内蒙古草原,日军才能顺利进入华北,饮马长江,进而控制整个中国。如今什巴圪图已被屠戮,日军中将清川伊夫电令安倍武义绝不能让巴彦陶亥和乌拉特联合起来,必须分而治之,牢牢掌握在手里。

接到命令的安倍武义信心满满,站在土台边用日本刺刀指着上面的乌拉特草原和巴彦陶亥草原道:“中国人有一句俗话,天下黄河富河套。巴彦陶亥、乌拉特背依河套,得黄河水滋润,水草丰美,牛羊肥壮,奶茶自然不同凡响了。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这两大草原的王爷和什巴圪图的图王一样,对大日本帝国怀有深深的敌意。”

岩树附和道:“安倍武义先生对草原可谓是了如指掌,属下相信您一定想好了对付这些野蛮人的办法了。”

安倍武义背着手走到土台边,放眼草原,豪气冲天:“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说着转身用刺刀插进地图上的两大草原的交界处,“只要善于利用这个。总有一天,大日本帝国的太阳旗将会插遍整个草原。”

这时,一群骑着马的黑衣人从土城缺口处鱼贯而入,宝力格和宝龙兄弟走在最前面。到了土台边,岩树将一只小皮箱递给宝力格,打开后,里面全是金条。宝力格兄弟和后面的黑衣人眼睛里瞬间放射出贪婪的光芒。

高大空旷的乌王府庭院内,匆匆回府的乌王和自己的福晋、姐姐乌云其其格边走边说话。忽然一个小男孩冲了过来,一下撞到乌王身上。

福晋忙喝道:“吉雅!干什么去?”

吉雅看着额吉小心地说道:“姐姐说要带我出去放鹰。”

乌云其其格摇摇头:“一个王府的阿不亥,不在屋里好好待着,每天跟个疯丫头似的,成何体统。”

乌王一脸愠怒地看着身边的卫队长:“呼德尔,传我命令,没有我的允许,这些天谁也不准出门。”

被训斥的吉雅温顺地远远跟在父母及姑姑身后,一会儿,看着大人们走远了,忙悄悄转身溜走。

“姐!”吉雅撞开书房门一阵风般跑进去。书桌前一个穿着奇云峰衣服的稻草人应声跌倒在地。吉雅吐了吐舌头刚要转身出门,乌云其其格和乌王夫妇尾随进屋。

乌云其其格看着稻草人,对身后的乌王夫妇责备道:“看看你们教的好女儿。”

气急的乌王脸色铁青地大叫:“来人!马上派人去把阿不亥找回来。”紧随其后的卫队长呼德尔应声转身而去。而此时,翻墙而出的奇云峰早已一声口哨唤来了她的黑色骏马,纵身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回到大厅,乌王、福晋默默坐下低头叹气,乌云其其格心绪不宁地来回踱着步。

“现在草原上可是多事之秋,有多方势力,流寇、宝力格匪帮、日本人、国民党、共产党。图王府眨眼间就没了,连是谁干的都不知道,额王府也是怪事祸事接二连三……只求上天能让我巴彦陶亥草原平平安安……”乌王叹息着说道。

乌云其其格忧心忡忡:“自古以来,人所不能为是为天灾,人所能为是为人祸。图王府全府遭害,额王府接连生事,怕是天灾又加内鬼外患,我们乌王府能否置身事外,还要看天意。”

福晋愕然抬头看向乌云其其格:“姐姐,这图王府、额王府的事跟我们有何牵连?”

乌云其其格缓缓道:“乌拉特、巴彦陶亥、什巴圪图三大草原山水相连,唇齿相依。现在一王府被屠戮,一王府祸事连连,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只有我们尚能偏安一隅,实属不易,一切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坐在旁边的乌王点头:“姐姐说得极是,我会加派卫队,日夜巡防。”

入夜,宏大巍峨的额王府里仆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都在为即将生产的福晋忙上忙下、严阵以待。说来也奇怪,已经四十出头的额王至今没有子嗣,每次怀孕的福晋、侧福晋到了临盆的时候,都会有怪事发生,没一个孩子能顺当生下来,上次侧福晋临盆更是死得不明不白……

刚刚回府的额王对迎上来的王叔图门仓和王弟海日布说:“最近草原风声鹤唳,极不太平,图王全家被杀,连孩子都不放过……我们额王府上下,也须加强戒备,多加小心。”

图门仓立即说:“王爷放心,我们额王府虽不能说城高池深、固若金汤吧,但有王爷您在,量他们也没人敢来。”

额王点点头:“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海日布回道:“王兄,福晋可能快生了……”

额王面露喜色,又有一丝忧虑:“先命产婆在王府等着,再派人去请田大夫。这次,再也不能出什么闪失了。”

富丽堂皇的福晋卧室里极富蒙古风格,即将分娩的福晋躺在床上忧心忡忡,额尔敦仓王爷急急走进来,坐在床边拉着福晋的手不住地安慰:“别怕,已经着人去请田大夫了,她是草原上的活佛祖,肯定能保佑你们母子平安的。”侧福晋神色不安地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这时旁边的产婆恭敬道:“回额王,福晋虽脉象不稳,但骨缝未开,临盆还需些时辰……”说着脸上现出为难的表情,“王爷,临盆这种事情,男人是不能近身的,万一坏了祖宗的规矩……还是请您……”

额王有些迟疑地看着因为一阵阵绞痛而痛苦不堪的福晋没有动,侧福晋见情形主动上前:“王爷,您放心,有奴婢守着,福晋不会有事的。”

额王安抚地看了看福晋:“行,我就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事情你立刻叫我。”福晋有点不舍地点点头。

出了卧室,额王虔诚地双手合十:“愿佛祖保佑我额王府福泽安康,子嗣兴旺。”祈祷完额王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吩咐下去,闲杂人等不得在王府附近肆意行走,免得冲撞了送子娘娘。”

站在身旁的呼日嘎立即应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草原上,一队马鬃上系着醒目的红布条的马帮正缓缓而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毕力格图警惕地看着四周,手里紧紧握着一杆猎枪。

忽然,前方传来几声枪响。毕力格图身子一震,忙回过身看向身后四散在马队周围的保镖们,冲着他们做了一个手势。所有保镖如临大敌般警惕地向前方集中过去。

没想到这时马队后方突然一阵马嘶人喊,一队土匪裹挟着被冲撞得晕头转向、四散奔逃的马儿尘土飞扬而来。

毕力格图赶紧勒马站住,举枪瞄准最前方一个土匪,那土匪应声落马。受到惊吓的马群飞速向前冲去,带动着毕力格图的马也一起奔跑,毕力格图见状飞快地在马背上掉转身体,倒骑着马持枪瞄准,一枪击中追过来的土匪小头目。

偷溜出来的奇云峰正策马疾驰在草原上。突然,一匹鬃毛上系着红布条的白马横撞而来,与奇云峰的黑马险险擦身而过。奇云峰看出这马受了惊,想也不想就从自己的马背上猛然跳下,顺势抓住白马的缰绳,被白马拖行数米远后,奇云峰身子一用力,跳上了马背,将白马牢牢控制住。白马渐渐收敛住野性,速度慢了下来。她的黑马很有灵性地始终跟在后面,两匹马一前一后走着。

迎面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群受惊的马匹呼啸而过。奇云峰勒马望向马队来的路,隐约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有的还在痛苦地挣扎。

奇云峰骑着马走了过去,狐疑地看着地上或坐或躺、鲜血淋漓的人想上去帮忙。一名土匪不知来人何意,目光中充满了惊恐,突然拿起地上的马刀猛然跃起掷向奇云峰。

奇云峰敏捷地闪身躲过,随即扬起长鞭甩向土匪,土匪被抽得翻滚到一边,却恰好发现脚下死去的马队保镖的猎枪,刚想伸手去拿,奇云峰的长鞭一晃又劈头盖脸抽下来。土匪慌忙缩回手,一侧身瞥见身后有一匹黑马,立刻蹿上马背夺路而逃。奇云峰捡起地上的猎枪,飞马追向土匪。驰骋中奇云峰手起枪响,土匪立刻从马上栽了下来。

随着马队狂奔了一通的毕力格图好不容易策马奔回原处,一眼发现躺在地上的镖师。他急忙下马,抱起自己的兄弟。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毕力格图顺着枪声望过去,马蹄声中,一位翩翩少年打马而来,马鬃上飘扬的红布条格外刺眼。

毕力格图站起身,看着手拿猎枪的奇云峰,又看看自己死去的兄弟,悲愤、恼怒之情顿时燃起。他二话不说,端起枪就瞄向奇云峰。乍一见到这个气愤的男人,奇云峰也是一愣。电光火石间却见他举枪相向,奇云峰容不得多想,飞快地扬起鞭子甩向对方。毕力格图见来人攻击如此之快,忙闪身躲过,却一把抓住长鞭。

见非但没打到人,还被对方抓住了鞭子,奇云峰恼恨地用力拉扯。体健力大的毕力格图一用力,奇云峰险些跌落马下,她不得不松了长鞭,抽出身后的马刀冲向毕力格图。毕力格图趁机快跑几步,飞身上马,也抽刀迎战。两人两骑,在草原上展开拼杀,你退我进,却是旗鼓相当、难分上下。两人且战且走,渐近一处山包。

奇云峰毕竟是女子,又遇见勇敢善战的毕力格图,渐渐落于下风,她见势夹紧马肚向草原深处疾驰而去。

急于报仇的毕力格图自然紧追不舍,并将子弹带重新背好,举起双管枪瞄准。奇云峰回身看到举枪的毕力格图,忙翻身躲到马肚下,子弹打在奇云峰马蹄下的草地上。

看着愈来愈近的毕力格图,奇云峰突然勒转马头,转过身来与毕力格图在马上近身搏击。两匹马交错跑过,毕力格图挥起马刀砍向奇云峰。看着迎面落下的马刀,奇云峰猛一低头,刀尖将她的帽子掀翻,长发瞬间披散下来。

毕力格图一惊,连忙勒住了马,愣愣地看着奇云峰。

奇云峰羞红了脸,怒火万丈:“我杀了你!”说着拔出插在背上的弓箭,射向毕力格图。毕力格图一低头躲过她射来的箭,同时用马刀尖从地上挑起了帽子,笑着扔向奇云峰:“还你帽子!”

奇云峰怒不可遏,再次冲向毕力格图。两人又打了起来。

山包另一侧,汉族打扮、二十多岁的田芳与额王府的一名护卫骑马驰骋在草原上。忽然,田芳勒住马,望向右前方侧耳倾听。这时旁边的护卫也听到了前面的打斗声,田芳一点头,二人快马向前面的山包奔去。

两人刚冲上山包,迎面正遇上奇云峰打马飞奔过来,毕力格图举刀在后面紧紧追赶。刹那间两人差点撞在一起,奇云峰一勒马矫健地躲了过去,田芳却险些摔下马来。

正挥刀砍下来的毕力格图猛然发现田芳,一愣,慌忙收刀,但刀还是顺着惯性冲着田芳的头顶砍了下去。奇云峰一见连忙去拉田芳,胳膊却硬生生接下了毕力格图一刀。奇云峰身子一颤,捂住胳膊从马背上翻滚落地。

田芳惊叫一声也连忙翻身下马,毕力格图举着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知所措。田芳扶起奇云峰,忙查看伤口,幸好毕力格图手上的力道已减,伤口并不深。田芳打开随身的药箱为奇云峰包扎伤口。

见毕力格图愣在旁边,奇云峰怒气冲冲地责骂道:“你是马队的镖师?身手不错,眼睛却是瞎的!我问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人了?”

毕力格图望着眼前虽然厉害但感觉很善良的姑娘实在不像凶手,不禁吞吞吐吐起来:“……我不是看你……拿着我们马队兄弟的枪……我……对不起,姑娘,主要这次是给额王府贩马,事关重大……”

正在包扎的田芳听到这话一愣,手下一紧,奇云峰疼得哎呀叫了一声。

这时站在旁边的额王府护卫说道:“这位兄弟,我就是额王府的人,既然马队被宝力格匪帮冲散了,我们一会儿一起去向额王禀报此事,让额王发兵向宝力格讨要。”

毕力格图想了想,说:“没这么简单,宝力格这伙人,无利不起早,杀人不眨眼,这次只冲散了马队,却没有抢马。倒不像他们平时的行事方式,要在平时,他们连只羊羔都不会放过,现在居然放着这么多好马而去。他们应该是有更大的目标。”

护卫看着东边的方向,突然问毕力格图:“宝力格他们是向东去了?”毕力格图点点头。忽然二人同时了悟地啊了一声,异口同声道:“额王府。”

护卫立刻冲着田芳说道:“田大夫,额王府有危险,我们最好赶在他们前面报信!”

田芳看着奇云峰的胳膊面露难色:“可是……”

毕力格图插言:“要不这样,你们在后面慢慢走,我先去额王府报信。”大家想了想点头同意,毕力格图飞身上马狂奔而去。

奇云峰目光探究地看着毕力格图远去的身影。旁边的田芳打趣道:“看什么呢?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哼!从哪跑来的野小子,虽有一副好身手,可惜只是个愣头青!”奇云峰忙收回目光,一脸不屑地说道。

额王府外,卫兵戒备森严。毕力格图打马到了王府门前,跳下马就要往里冲。两名卫兵上前拦阻,毕力格图一把推开他们,硬闯了进去。

听到喧闹声,图门仓之子珠拉吉嘎从里面走出来,听了毕力格图的叙说,珠拉吉嘎忙通知了父亲,图门仓急匆匆走进内院。

站在院子里与呼日嘎说话的额王见到匆忙而来的图门仓,不禁一怔:“王叔,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小心惊动了送子娘娘。”

图门仓声音急促:“外面有人来报,有一股匪徒冲进我们草原,正在四处烧杀抢掠。”

呼日嘎听了忙说:“命令王府卫队出击,把这伙匪徒赶出去!绝不能让他们惊扰了福晋。”

图门仓看了看额王,说道:“可是每次匪徒来犯,都是王爷亲自带人出击的,这样才能尽快消灭匪徒,安抚百姓。这回也非王爷出马不可!”

额王沉吟不语。

图门仓见额王犹豫不决,又劝道:“王爷放心去剿匪,愚叔守在王府,一定寸步不离,确保福晋顺利生产。到时候王爷凯旋,福晋顺利生产,两福临门,好事凑成双。”

额王终于下定决心点点头:“王叔,家里就交给你和协理了。”

旁边的呼日嘎却觉不妥,阻拦道:“王爷……福晋就要临盆,您不能离开……”

额王不再理睬呼日嘎,高声命令卫队长苏荣扎布集合卫队出发。见额王大步往外走去,图门仓暗暗松了一口气,呼日嘎却是忧心忡忡。

额王领着马队冲出王府大门,田芳、奇云峰等人恰好赶到。看到田芳,额王下马,郑重嘱托道:“田大夫,福晋就拜托你了。”

田芳点点头:“额王,您尽管放心,福晋那边,我一定会尽力的。”

跟在后面的奇云峰好奇地上下打量着额王,然后冲他身边的毕力格图翻起了白眼。毕力格图却似乎没有看见,昂头跟着额王府卫队打马而去了。

田芳急匆匆向王府里走去,奇云峰也紧跟着走进院内。

突然,王府外传来了几声枪响。前面引路的呼日嘎顿时停住,回头看向后面跟着的护卫:“反了!去,看看是谁在生事,这个时候,要是搅扰了福晋生产,惊扰了送子娘娘,给我严惩不贷。”

护卫答应一声,提枪往外走去。

到了福晋卧室门口,田芳径直走了进去,后面的奇云峰却被女仆拦下:“王爷和侧福晋吩咐过,除了医生,其他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福晋。”

奇云峰悻悻地站在一边,探头往屋内看着。

田芳走到福晋床前,拿出听诊器不时地探测着,又把了把脉:“身体特征相对稳定,肯定能顺利产下小王子的。”

所有女仆和接生婆听到这话都长出了一口气。

田芳俯下身轻声问:“福晋,你感觉怎么样?”

福晋声音虚弱:“就是没力气……”

田芳用手试探了一下福晋的额头对其他人说:“快去准备一点吃食,吃饱了才有力气。”

站在旁边的接生婆忙说:“侧福晋已经派人去准备鲜羊肉汤了,估计马上就拿来了。福晋啊,母大子肥,你一定要多吃,好给额王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王子。”

福晋虚弱地看着接生婆和田芳艰难地笑了笑。

回到大厅,呼日嘎和图门仓听完护卫的汇报,呼日嘎皱着眉头:“抓叛党……不像日本人,又不像骑兵师的人,看来这次动静不小。可在我们王府门口就抓人,不管是谁,这胆子也太大了。现在草原上各方势力混杂,图王府说没就没了,唇亡齿寒,咱们乌拉特要想太平,难啊!”

图门仓说道:“关内这么多年,你打我,我打你的,今天是国民党,明天是共产党,什么北伐啊,革命军啊,哪个长久了?依我看啊,要想太平,咱还得靠着有枪有势力的。”

呼日嘎听了立刻反驳:“现在草原日本人最有势力,难不成你要靠日本人?”

图门仓顿了顿:“那……那也不是不可以,打从大清那时候,就是日本人最强,甲午海战,日俄战争,哪场仗不是日本人赢,别说是咱草原几个王爷,就是当年的老佛爷、袁大总统那也要指着日本人。”

呼日嘎脸色越来越难看:“老佛爷没当汉奸,袁大总统指着日本人皇帝也没当多长时间。日本人摆明了是想灭亡我们的国家,亡国灭种啊。要我看,不管啥党,能挡住日本人,保住草原太平就行。”

图门仓眼睛一瞪:“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想靠共产党?”

呼日嘎一愣:“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咱就靠手里的枪,靠着和巴彦陶亥联盟就够了,不管他什么党,谁也别想在乌拉特草原上撒野。”

图门仓老谋深算地看着呼日嘎,呼日嘎也毫不示弱地直视着图门仓。忽然呼日嘎想起了什么:“不对!怎么额王一走,就有人跑到我们王府门口抓人呢?”

图门仓不以为意:“这兵荒马乱的,土匪这么多,在我们王府门口抓人也不足为奇。”

呼日嘎脸色深沉,立刻指挥护卫:“不行!别让匪徒混进我们王府!赶紧集合府里的卫队加强防卫,另外,马上派人去报告王爷。”

图门仓激灵一下站起来:“不行!所有人都不能动!”

呼日嘎气愤道:“为什么?!”

图门仓愣了一下:“……我怕,怕王府万一有事呢?”

呼日嘎迅速说道:“王府里还有你我呢。马上点人出发!”

图门仓见呼日嘎不听从自己的命令,愤愤地怒视着对方却也毫无办法。

被拒之门外的奇云峰在门口转悠着,瞧见女仆端着盆走出去,于是蹑手蹑脚溜进屋里。刚刚走近正用听诊器为福晋听着胎音的田芳,忽然感觉身后有人,猛一回身,却是面无表情的侧福晋。侧福晋冷冷地张口:“出去!”

“为什么……我也是女人。”奇云峰辩解道。

侧福晋轻蔑地说道:“可你不是额王府的女人。”

这时女仆匆匆赶回来。侧福晋严厉地看着女仆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关门!”女仆们醒过神来,连忙将奇云峰推出去,咣当一声将门关上。

气哼哼站在院子里的奇云峰忽然听到院外传来集合声,忙雀跃地飞蹿过去。王府门前一队护卫正整装待发,奇云峰立刻要跟去,王府大门却一下关闭了,卫兵面无表情地说:“对不起,没有王爷和协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奇云峰被挡了回来,气得直跺脚,无奈悻悻离开。在院子里闲逛的奇云峰忽然发现一扇虚掩的小门,不禁好奇地凑到跟前,原来是王府的伙房。奇云峰刚要走进去,听到里面传来侧福晋的声音:“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来。”

“是。”女仆应了一声退出门去。奇云峰忙躲到一旁。

女仆出去后,奇云峰透过窗缝,看到侧福晋正从锅里盛出鲜羊肉汤放进碗里,却没有立刻端走,而是小心地看看左右,然后从身上掏出两粒白色药丸飞快地投入碗内,用汤勺迅速搅拌着。

奇云峰有些疑惑,正待查看,突然听到墙外有马的嘶鸣声,奇云峰看看伙房后的矮墙,心里一喜,立即纵身跃出。

草原上,宝龙带着十几名匪徒边打边退。额王领着卫队在后面追杀。毕力格图一马当先,一连击落几名匪徒。卫队们呐喊着打马追击。

宝龙带着残存的匪徒向一块较低的洼地奔去,毕力格图紧追不舍。突然,斜刺里杀出手执双枪的奇云峰,只见她左右开弓,一枪一个,匪徒纷纷中弹落马。

杀红了眼的宝龙大叫一声,拍马向奇云峰冲来。奇云峰不慌不忙,手起枪响,一枪打中宝龙的头,两匹马闪电般错过后,宝龙的尸体才翻然倒地。

额王已经率队伍追到洼地中央,突然两边高地上冲杀下来两股匪徒,每股竟有百多人。大家下意识地勒住马。苏荣扎布高喊:“王爷,有埋伏!”

额王四下一看,用马鞭一指后侧方一个小高地:“快,冲上去,抢占那块高地!”说完拨转马向小高地冲去。

匪首宝力格领着匪徒们也举刀呐喊着冲杀过去。一场激战瞬间爆发,毕力格图、苏荣扎布和赶来报信的额王府护卫守在额王左右,奋力厮杀。匪徒们不断冲上来,又被击退,宝力格骑在马上高举着战刀大喊:“勇士们,谁杀死额尔敦仓,赏黄鱼十条……”匪徒们愈加气势汹汹地涌向额王。

突然,高地下方响起密集的枪声。乌王领着卫兵冲杀过来。

众多匪徒中弹倒下,宝力格一看不好,忙拨转马头带着残匪落荒而逃。

奇云峰催马就要追上去,乌王厉声阻拦道:“峰儿!穷寇勿追!你这样贸然前进,有什么埋伏岂不是自己去送死!”

正说着,毕力格图突然一个人骑着马从坡上冲下来追了上去。额王连忙大喝:“回来,不要追!”毕力格图却已经跑远了。

奇云峰看着毕力格图追击的方向,也扬鞭紧随其后。

宝力格一边逃一边回头观望,见只有毕力格图一个人追来,手一挥,三名匪徒立即拨转马头,举起战刀向毕力格图冲杀过去。

毕力格图毫不畏惧,拍马挥刀迎上去,四人杀成一团。很快,毕力格图将其中一名匪徒劈下马,紧接着又挥手将刀掷出,刺穿另一名匪徒的后背。随后赶到的奇云峰见毕力格图身手利索漂亮,不禁勒马观阵,并发出一阵喝彩声。

远处的宝力格趁毕力格图分身乏术,悄悄绕到他背后举刀就砍。奇云峰一见迅速甩出长鞭,将宝力格手中战刀打歪了方向。见偷袭没成,宝力格打马飞速逃离。

解决完三个匪徒,宝力格等匪徒已经不见人影,毕力格图和奇云峰掉转马头回归大部队。

山坡上,额王、乌王下马,额王抢步上来,双手抓住乌王:“今天要不是乌王及时赶到,兄弟此刻可能已经命归黄泉了。”

乌王客气道:“额王言重,咱们两旗是近邻,唇齿相依,相互驰援,理所当然。”

说话间额王看见乌王身后的奇云峰,好奇地问道:“这是?”

奇云峰上前行礼:“王爷安好,我们见过了吧……”

乌王笑道:“小女奇云峰,家教不严,让额王见笑了。”

额王盯着奇云峰,赞叹道:“乌王府的阿不亥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本王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阿不亥稳坐马上,左右开弓,弹无虚发,其神其勇,令人佩服。”

几人正在说话,不远处,又有两骑快马飞驰而来,原来是额王府的家丁。家丁下马见过礼后附在额王耳边私语,额王脸色越来越难看。

说完,家丁抬起头突然盯着奇云峰用手指向她:“王爷,就是她!进了福晋房间惊扰的就是她。”

所有人都愣住了,额王手下卫队的枪顷刻都指向了奇云峰,乌王卫队见此也刷地抬枪指向了额王的人。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额王、乌王同时出声制止:“都不要动,回去查清原因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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