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夜晚,在索溪,你只能是一滴水,一滴忘情之水,你要忘记你的前世今生,用半生的痴迷,再用半生的静守,去体味生命给你的那份纯净。如果你只愿做一个来去匆匆的过客,你又怎么能够读懂索溪?
——题记
今夜,我坐镇索溪,等候灵魂归来。
从金鞭溪,到水绕四门,从十里画廊,到索溪峪,我的三魂早已丢在了白天的匆匆之中,只有疲倦的七魄,还在我错综的思绪里沉浮。我知道,我的灵魂是在一次次惊吓之中丢在了索溪,丢在了索溪鬼斧神工的山崖之下,丢在了索溪媚眼轻抛的碧潭里。我不知我的魂灵将以哪种形式回家,但我知道你回家的脚步一定无比轻盈,因为你在索溪洗过、泡过、浸过、滤过……
我坐在鬼魅一样的山头等你,但那山却在我的每一次冥想中拨节,越来越黝黑的森林,带着捉摸不定的心情,爬过我的头顶。那些不知名的鸟雀,食饱了游人遗留的美味,三三两两地归巢了,满树的热闹将即将远去的暮山又一次次拉近,他狰狞的笑脸逼视着我,让我无端地生出阵阵寒噤,晴岚只在高处招摇,斑斑驳驳的光影在厚厚的落叶上溜走了,只有几只蚂蚁还在哪里翻找着落花的残蕊。还有那一溪的呢喃,虽然少了白天香艳的照影,却更清脆了。我想,在这样的时候,除了我,还会有谁能孤独地守在在这寂静的荒山野岭?如果此刻,你若归来,一定夹在那呼呼的过山风里,衔着满山的松声……
我坐在山边的柳树下等你,但那柳却在我的每一次呼吸中苍老,他低垂的枝条,在晚风中轻拂,入水的柳眉儿,让山涧里的石鲤,一次次仓皇地跃出水面,还有栖在石隙草丛的石蛙,按奈不住兴奋,低低地吼几声摇滚。月色初朦时分,那一缕从溪中慢慢抬起头来的轻雾,便是水的精魂,她散淡的脚步,爬过长满青苔的石皮,踩着凤尾蕨的叶尖,轻轻一跃,便弥散到花草之间,林木之间,壁立的山岩之间。此刻,我的魂灵啊,你要牵着她的衣袂,贴着她的翅膀,御风而行,不,你要融进这缕轻雾,不要留半点牵挂,不要有半点犹疑,就这样飞渡索溪,穿行在夜的水墨之间,你会发现,你的生命原来也会如此飘逸。
多情的风已被你撩拨得不能自持了吧,那骚动的脚步,追逐在花叶之间,那吃吃的笑声,回旋在岩隙之间,天地便混沌起来,朦明的初月,也迷醉了双眼。当你累了,请你不要叹息,你就在哪一片嫩叶之上,亦或哪一朵小花之上,那么轻轻地小憩一会儿,将索溪的味道在你小小的心思里酝酿一下,或许,就有一滴千年的相思,将你歇脚的那一片嫩绿,醉成沱红。如果,你再低头,一定已有了月亮的笑声,在你的晶莹中闪烁……你或许看破了某种生命的玄机吧?别害怕,你已在一呼一吸之间,完成了一次生命的凝思,变成了一滴清露,你会惊叹,你虽然渺小,也能折射些许的光芒呢!
从叶面到叶尖的路程有多远,我的等待就有多么慢长,但我的惊喜依然,当你滴落的一瞬,你就回家了,因为,我正守在这片叶子之下。
我坐在溪边的青石上等你,我知道,这条小溪是你回家的渡口。夜的索溪,你无法看透她的清澈,那你就融进一滴水中吧!不,此刻,你就是一滴水,你要用生命的流动,去感知水的温柔敦厚,或许洄漩,或许跌落,但那坚实而光滑的河床,总是你不离不弃的依靠。浅薄或者深邃,透明或者晦暗,你无法感知,但这并不重要,关键是你在流动,流动,生命才有了活力,生命也才有了意义。也许,有一粒种子要在你的承载中进行一次生命的迁徙,也许,有一颗沙石,要借你的力量去淘漉,你用你的流动完成了使命,你也用你的流动感受到了你的价值。游鱼你也看不见,但你能听到它的呼吸,你也能听到它的快乐与幸福,做一条索溪的鱼是多么的快乐和幸福啊,不需要提防带钩的诱惑,不需要躲避千层追杀的罗网,在深潭中闲游,在急湍中戏闹,逐浪而上,顺流而下,纳吐之间,全是自由的泡沫,自然造化,生于索溪,游于索溪,夫复何求?做一滴索溪的水,也是快乐而幸福的呀,因为,你已承载了那一份在你的躯壳中无法感受的快乐和幸福啊!如果你不小心随着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河岸的一块青石,你也别后悔,因为你已回家,我正在这块石岩上静静地等你啊!
魂兮归来!今夜,明月清风伴我,清泉松声浴我,索溪啊!我就醉在你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