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之战的结果你们都知道了,八部卫军被山铎率部突袭大败,最后围在了北原城中,连个求援的都杀不出来。”陈奇泰道。
“等到都城得了右枢的消息,尽起另八卫来救,同时火速令朔阳节度使,临东节度使,河内节度使派兵增援。”
这曲阳道、关北道,临东道皆在东部,自北向南依次。临东道往西依次是河内道,关西道,岭西道。朔阳道就在关西道与河内道的北部。关西道往南依次是武右道,禹南道,万方道。禹南道往东依次是平章道,江南道。万方道以东依次是南岭道,司广道。安北道位于岭西道以北。
“不曾想,在都城到北原的路上,中了涂陀部与冕雷部的埋伏,杀的丢盔弃甲。”
“临东道,河内道,朔阳道三镇节度使紧急之间,只能用手中现有的兵士前来救援,山铎早已派了三队小股骑兵袭扰,进速缓慢。”
“山铎大败十六卫军,北原城中几无守军,但山铎对北原城围而不打。分兵两路,涂陀部西进取朔阳道,冕雷部南下取临东道。”
“帝国自数十年前三部归降以来,久无战事,承平日久之下,军事多有废弛,边军及地方军战力低下。而山铎所属多是骑兵,作战凶猛,又兼兵力强盛,即便分兵两路,依然比紧急来救的朔阳,临东两镇兵马多。可想而知战况!”
“最终,朔阳道,临东道分别被两部攻下,此时,山铎攻破北原城,而后挥师南下,与涂陀部,冕雷部,会师攻取了河内道。”陈奇泰道。
樊天罡听了不胜唏嘘,堂堂一代帝王,就这样埋骨北原!
“左枢与右枢见大势已去,带着太子逃到了新都,新帝继位,这就是启元元年!”
“山铎大获全胜,本应继续南下,乘胜追击,但各道节度使均兵力尽起,关西,武右,禹南,江南,四处军镇据敌,又命范禛为讨逆大都督,集结兵力,与平章节度使一同据守平章,如此,形成了半包围结构,五处军镇数十万大军,从总兵力上堪与叛军对峙。”
“缺点是五处军镇分散,难以合兵一处,若是单独的军镇,兵力不过十万,而彼时山铎三部共拥兵数十万,分兵涂陀部镇守朔阳、河内,南据关西。冕雷部镇守临东,南据江南。神山部镇守河内,南据平章,西据武右、关西。至于山铎的大本营关北,曲阳两镇则留有少量驻军。”
“帝国军镇之兵力,虽则听起来多,但要分兵驻守各州,节度使手中常备兵也只数万。而且骑兵不多,如何去攻打叛军?这些叛军来去如风,专擅长途奔袭,这边还没打到,要么被半路截杀,要么老巢就被袭击。”
“是以各节度使都以稳妥为主,守城为要。战乱时期,节度使手中什么最重要?”陈奇泰道。
“这还用说,兵马最重要!”樊天罡道。
“所以啊,他们都不去打。这里面真真假假的心思,都是跟着形势在走。”陈奇泰道。
“而且对于节度使而言,战时,是他们权力最大之时,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伍三斗道。
“这剩下的讨逆大都督,手中倒是有二十万兵马,但是没有各镇节度使的联合,他敢去打吗?而且,他真的想打吗?手里可是握着二十万兵马!”陈奇泰道,他特别强调了一下二十万兵马,这是最吸引那些军镇诸侯的地方。
“各镇节度使也是如此想的,没有讨逆大都督去打,他们也不去。”
“所以,这就形成了谁也不愿意打的局面。朝廷屡次制定攻打方案,但就是执行不起来,谁都是象征性的动动就回来。”
“新帝为何不换了这些节度使,讨逆大都督?”樊天罡道。
“换?换了来的就能去打?兵权在手,你能奈何?而且,有兵权的节度使,换的了么?”陈奇泰说出了关键。
“山铎早命涂陀部,冕雷部,趁帝国来不及充分防备之时,一鼓作气,继续南下。意欲冕雷部取江南,神山部取平章,涂陀部南下,据守关西,武右。拿下了江南和平章,帝国在东部也就没有了军力,然后挥师西下,与涂陀部汇合,攻取关西,武右,禹南。如此,多大半个帝国皆入了口中,剩下的都是南部与西北部,再徐徐图之。”陈奇泰一口气说完,这个战略谋划很理想。
“但是这时候涂陀部不干了。你想,若是你死了无数兄弟,攻下来一个城池,你愿意让给别人吗?”陈奇泰道。
“不干!”樊天罡道。
“所以,涂陀部也不干,凭什么那神山部和冕雷部南下攻取诸州,而他涂陀部就要据守住帝国两镇的兵马。”
“而冕雷部,已经不管神山部,直接出兵江南道。”
“这时候神山部还在位于中路的河内道未动,只因涂陀部龟速南下,神山部生怕南下时被关西、武右两道袭击,一直催促涂陀部快速南下。”
“由于神山部未动,于是讨逆大都督范禛分兵突袭了正在攻打江南道的冕雷部,冕雷部小败,撤回了临东道。”
“此时,各道增加募兵,增强防御,再不是初乱时那么好攻。”
“于是,山铎只得放弃,形成了今天这个涂陀部占据朔阳道,神山部占据河内道,加上原本驻守的曲阳、临东两道,冕雷部占据临东道。”陈奇泰长出口气,说了这么多,他也累了。
“这么说来,山铎的妹妹还活着?”樊天罡问道。
“是!”陈奇泰道。
“明白了!”樊天罡道。
“先帝对他那么垂爱,他要是不用点计谋,决计不会放他走的,而且算准了先帝会外放他故乡的官职。”伍三斗道。
“纵观数十年,我忽然觉得这更像个长期的谋划。”许桃忽然道。
“既然山铎中了状元,获了高官,荣华富贵。按理说是帝国归心,但其依然使了这样的计谋回去。这想必不是他一个人这么想的,而且还包括他那位部首父亲,及至忍着,直至北原之战,内外不知,突然就发动了袭击。”
“还要那两个附属部落全力配合,足可见,这是长期的经营谋划才取得。”
“如今看来,数十年前战败之时,只怕就已经有了这个长期的等待。等待着帝国国力渐弱,等待着帝国无战事,而兵力渐衰。谋远者,可知近也!”许桃道。
“我也以为是,谋远知近!”陈奇泰道。
许桃走出了县衙,穿着便装,他要从这金戈铁马的震荡中走出,去透透气。
现在的棘浦县与三年前他初来时,不可同日而语。
他身后的衙门焕然一新,原先守门的那个差役还守着这个门,就是跟变了个人一样。原本的睡眼惺忪,没精打采,爱答不理,现在天天挺胸抬头,精气十足,待人有礼。许桃不禁感叹人还是那个人,就是有些东西改变了,他也就变了!
由这个差役的改变可知,棘浦县的人改变的如何了!
许桃沿着当年县衙前的街道走着,一栋栋楼盖起,街道整洁宽敞,行人如织,儿童在路上追逐着打闹。
这两年多,他忙于练兵,很少露面,都是陈奇泰、伍三斗二人在处理公务,百姓们都还以为这二人就是县令、县丞大老爷,只有三年前的那一批棘浦人认识他,知道他。
“县令大人!”大街上一个清澈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惊讶道。
许桃循声看去,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年轻人,学子模样。
“大人!”这个学子一鞠到地兴奋的道。
学子的声音和举动吸引了街上周围人的注意,“大人”这个词很有影响力,在任何时代都是!
“我小名叫张二娃,现在叫张学浦!”学子依然很兴奋。
“张二娃?张学浦?”许桃细细回思着。
“啊!对,大人肯定不识得学生。”学子道:“当年在太安县开河口时,学生那时正在河堤上放牛,远远的见过大人的威仪!”
好一个威仪,见过的人定会知道这个威仪是什么意思。
“哈哈,如此来说,咱们还是故人!”许桃想了起来,那时候的确有个小娃在那里放牛。
“你应是太安县人,到此是?”许桃问道。
“大人,在下的父母本是太安县的雇农,为那些农田东家做工。后来棘浦县对外来人口赐发田地,我父母就认缴了一笔钱给东家,到了这里来。现在我在这里办的学堂读书,伍先生是学生的恩师!”
“哦?为了这一方土地,你也要好好学,我等着你入仕的那一天!”许桃嘉勉道。他知道伍三斗这两年在全县兴办学堂,原来自己也亲自教书。
“谢大人!学生敢不好好学?”张学浦应道。
“啊?这就是县令大人?”周围有人拉着张学浦的衣服问道。
“正是给咱们棘浦县开河口的县令许大人!”张学浦笑道。
“许大人!”周围的百姓忽然呼啦啦跪了一地。
“许大人,我可算见着您了,您是我的恩人哪!”
“许大人,要是没有您,我家二狗子也上不了学堂!”
“许大人,您要是没来,我这酒楼当年就得关张!”
“许大人……”
忽然有街坊老少,各跑着去取了自己的好东西来,吃的,用的,穿的。
一声声的“许大人”,一件件往许桃手里塞的东西,许桃一个都没丢,忙不迭的用衣襟包起来,这些东西,对于他或许都微不足道,亦无甚用处,但他知道,对这些百姓们而言,这就是他们的一颗颗无比赤城滚烫的心!
此刻的许桃,不禁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