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将军夫人来了。”
“看这通身的打扮，果真是华贵啊。”一位夫人感叹道。
“这算什么，你没见过她以前更华贵骄傲的模样，那才是踩在众人之上呢。”谭中书夫人说道。
“这么大来头。”
“你们有所不知，这穆将军夫人啊姓郑，是先皇后的亲侄女。先皇后还在时，郑家煊赫一时，郑小姐风光无限，一时无俩，那求亲的人啊，都快把郑家的门槛踩烂了。那么多王公贵族郑家都一概不予应允，最后竟然选中了穆将军。那时的穆将军啊，名气不响，人人都说委屈了郑小姐。”
“然后呢？”
“然后郑小姐还是嫁了呀，成了现在的穆将军夫人。现在看来，穆将军倒也有情有义，到现在都没纳过妾，听说连通房都没有，只守着郑小姐过日子。”
一些年轻的夫人皆暗暗称羡，也有人酸酸地道：“那也不过只生了一个儿子。”
“你是不知，当年穆夫人怀着身孕已有五六月大时，北疆突发战乱，穆将军身为武将自然义不容辞为国效力。穆夫人虽为闺阁女子却深明大义，绝不耽误夫君，亲送到城外，含泪相别。一时被传为佳话，人人称赞。”
“穆将军驰骋疆场，如下山猛虎，锐不可当，不断有捷报从北疆传来。然而一次战争中穆将军深入敌营，战线太长与后方失了联系，当年的郑公子，也就是现在的郑国公带着军队搜寻了五六天依旧毫无音信，本想压着消息不发。却不知流言如潮水早已传遍京城，穆夫人闻之，刚开始不信，却禁不住传言铺天盖地地袭来。有传言说穆将军摔下山崖，也有说穆将军被万马踩踏，还有说穆将军投降敌营……”
“编的是齐齐全全，传的是有声有色，以至于穆老夫人信以为真晕倒了，穆夫人本就月份大了，又忙于照顾，更是疲累。郑老夫人不放心，亲往穆府看望女儿，刚一进府就看见府内乱成一团，知是不好，果然穆夫人难产。连日的积郁、疲累一起迸发，折腾了一夜才有现在的穆小公子。先皇后也派了多名御医前往诊治，才捡回了穆夫人一命。”
“那穆将军呢？”
“谁料小公子出生的第二天，竟然又有穆将军的消息了。穆将军带着十余名部下回来，生擒了敌方主将。消息传回京城，满城皆惊，无人不佩服穆将军的骁勇善战。穆夫人喜极而泣。不久，穆将军凯旋，举城欢腾恭迎，却全然不顾，直奔穆府。穆将军抱着穆夫人痛哭良久，见者无不泪下。”
“圣上嘉奖夫妇二人忠义情笃，破格封穆将军为骠骑将军，穆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纵使夫妇二人荣贵之至，却依旧谦和对人，宽容待下，从未有骄矜之气。”谭夫人一口气说完，目光悠远，好似还沉浸在回忆中。
听完，人人佩服之至，对当年之事神往不已。
“穆将军夫人别来无恙，越发美丽了。”万氏上前招呼道。
“你呀，惯会哄人。”穆夫人含笑道，随万氏向老太太处走去。
“老太太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穆夫人郑重行礼道。
老太太握住郑氏的手，说道：“你能来就是我的福气了。”
“老太太这话怎说得？我这做晚辈的倒不好意思了。”穆夫人道。
“不好意思什么？我说的可是真的。”
“老太太如此便是折煞我了。”
老太太正襟危坐，默不作声。
穆将军夫人恭敬地站着，微笑看着老太太。
周围不少贵妇人全都停止了谈笑，静静地看着这里。穆夫人坦然地站着，毫无不悦之色。
突然，“噗嗤”一声，老太太的脸实在绷不住笑了起来。穆夫人也笑了，道：“老太太，母亲早就嘱托说您老人家伶牙俐齿，叫我当心。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哦哦，那老婆子又怎么编排我了？”
穆夫人含笑道：“母亲怎会编排您呢？说您老人家越活越年轻。”
周围也有附和着笑的人，多数还是很惊奇，穆夫人与许老太太怎会这般好。
“这有什么稀奇的？哎呀，你别看许老爷现在不过四品官员，许家之前那也是大家啊。许老爷的祖父曾官至宰相之位，位极人臣。许老爷的父亲也是才华出众，可惜命运不济，官至二品时就早早离世，许家这才开始衰落。”
“加之之前许老爷放了多年外任，辗转各地，不曾回京城几次，所以名气也渐渐淡了。那许老太太当年是国公府的嫡女，与郑老夫人乃是手帕之交的好姐妹，也只有她敢难为一下穆夫人。”
老太太向穆夫人身后看了看，问道：“云哥今日没来？”
穆夫人回道：“云哥来了，同他父亲在外间呢。”
“快让他进来吧，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好避讳的。”
万氏便差人去传话。
很快，一位身穿锦衣的少年跨门而入，长身玉立，挺拔俊逸，行走间步履生风。真真是少年意气，倜傥潇洒！
满室的女眷齐齐望着他，那少年却全然不顾，只向穆夫人问了声好，便走到老太太跟前，跪地道：“凌云给老太太请安，祝老太太身体安康，福寿绵长。”
令浠站在一侧，看着那少年暗暗心惊，好不熟悉，竟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素纭道：“小姐，这位公子我们见过。”
正巧这句话被令月听到，转过头来，斜睨着令浠道：“凌云哥哥是什么人，岂是你能见过的？”
令浠转过头看了眼素纭，素纭低眉顺眼的噤声了。
令月轻嗤一声，不屑地瞥了眼素纭。令浠低声道：“二姐姐说的是，穆将军府的公子，如同天上的骄阳，灼灼似火，我怎会见过。”
“三妹啊，你得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该动的心思还是不要动，免得引火烧身。”
“是。”
令晖对这边的一切早已尽收耳中，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她不是不懂令月话中的警告和嘲讽，自己虽是姨娘生的，可是聪慧漂亮，才华横溢，见过的人谁不称道，难道还不比嫡女了？
凌云刚说完，老太太便站起身，一把扶起：“呦，我的儿，你是个有心的好孩子。”
凌云道：“老太太谬赞了。”
不少的女子聚过来，打量着凌云，满脸的倾慕之意。
穆夫人身边也围了不少夫人，不过都是些恭维她儿子聪明俊秀的话。穆夫人含笑回答，应对得当。
不多时，又有几位夫人带着儿女前来拜寿，老太太喜欢孩子，便留这些孩子在厅中玩乐。
厅中人影重重，熙熙攘攘，说说笑笑，热闹非凡。令浠静静地看着，这热闹繁华是他们的，与自己无关。自己于这里，不过是一个看客，配合着别人欢笑而已。
“穆夫人好，这是今年新摘的大红袍，味道甚好，您尝尝，”令晖端着一盏茶，满脸含笑。
万氏一见这等情景，脸色霎时就不好看了，只是碍于人前，不好发作。
穆夫人看向万氏道：“几年不见，姑娘们出落得越发动人，倒让我认不出了。”
万氏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令晖面前，说：“夫人贵人多忘事，这是大姐儿，那小丫头可没这般勤快呢。”
令晖不甘心，转到另一面道：“今年雨水充沛，茶叶长势好，祖母也说茶色浓郁，茶香怡人更甚往年。”
穆夫人扬眉打量起令晖来，老太太见状，说道：“晖儿，我这老婆子还没喝呢，先端来给我尝尝。”
万氏给王昌家的使眼色，又一批茶水上来了。
令月站在万氏一侧，冷冷地嘲笑令晖闹了好大个没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