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氏接过王昌家的端来的茶，双手端给穆夫人。
穆夫人接过，轻轻嗅了嗅，含笑道：“的确是好茶，茶色、茶香俱佳。”
“那是自然。”万氏也端了一盏茶，细细地品了品。
令月站在万氏身边，一副乖巧的模样，眼睛却极其不安分，一直张望着别处。
万氏拉过令月，对穆夫人道：“这是我那二丫头，月姐儿，夫人见过的，以前淘气，这几年心性倒宁静了不少。”
穆夫人点了点头：“再过几年，月姐儿只怕更标致了。”
万氏的脸色暗了一分，强自笑了笑。
“听说许夫人新得了个女儿，今日怎么不见啊！”人群中不知谁说出了这句话。
万氏四处看了看：“刚才还在这，一转眼怎么不见了。”却见令浠正要出侧门。
于是唤道：“令浠，快过来见过各位夫人。”
令浠闻言，陡然一惊，本想悄悄溜走，现在怕是不成了。
令浠转过身来，缓步走到万氏身边，万氏握着她的手介绍给各位夫人：“这是我家三姑娘，以前养在老家，前些日子才接回来，丫头不懂规矩，夫人们莫怪。”
令浠敛衽行礼：“给各位夫人请安。”
夫人们照例恭维了一番，说万氏好福气。
只不知这福气是不是万氏想要的？
公子小姐们见这边这么热闹，也围过来一探究竟。
“原来这位是许家三姑娘，我们在城外就……”东方良看着令浠说道。
凌云赶紧道：“我们在城外就听说了，以前只见过两位妹妹，与三妹妹倒是未曾谋面。”
“穆公子客气了。”令浠低眉道。
“三姑娘，我同你见过面吧？”东方良说道。
“良兄，三姑娘乃闺阁女子，安于后宅。怎会与你见过面呢？”穆凌云淡淡道。
令晖说：“三妹妹一直跟着姨娘学刺绣，东方公子怕是记错了。”
令月笑起来，瞪大眼睛道：“难不成梦里见过？”
令月无心的一句话却威力不小，满座皆惊。
一霎时，厅里静的只听见灯花的“哔啵”声。
老太太将茶碗重重地往案上一搁。万氏也慌了，女儿竟然是这般唐突鲁莽。
“嘿，看你这老太太，心眼儿还没个孩子大，一句玩笑话，哪里就当得真了。你呀你，还真是越活越小了？”谭夫人说完还摇了摇头，那嫌弃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老太太也笑了起来，一屋子的人也都乐呵乐呵过去了。
万氏吩咐上菜，厅里推杯换盏，一片欢乐祥和。
令浠在席上捡最近的菜草草吃了几筷子，便早早退了出来，只想快点离开。
正厅距离沐春榭最近的路是穿过后花园的那条小径，令浠带着素纭快步走着。
“三姑娘慢走。”东方良自另一侧的侧门走出。
“东方公子。”令浠敛衽行礼，转身继续走着。
东方良上前一步，挡住去路。
“三姑娘何必如此匆忙？”
令浠偷偷看了眼四周，见无人才稍稍放下心来：“东方公子不在席上吃酒来这里做什么？”
“三姑娘身为主家，不在席上招待，又往哪里去啊？”
“我回去换件衣服，借过。”令浠冷声说着，实在不敢多做停留。
“姑娘莫急，只是有一事在下不清楚，特地在此地等候姑娘，以便问问。”
令浠冷着脸不说话。
“那日在城外的小茶亭，我同多位好友应该是见过姑娘的，不知此事真假？”
“东方公子想是认错了，我不曾去过城外的茶亭，如何能得见贵人。”
“不，应该不会错。那日姑娘虽然衣衫褴褛，但谈吐清楚，眼神澄澈明亮，实在少见，我对姑娘印象颇深，当是不会错的。”
“公子既然如此笃定，何须再问？”
东方良挑了一下眉，没想到这小姑娘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却气性不小，含混着说：“我，我就是很……当时见姑娘身处危难，在下想帮姑娘……”
东方良在心里嘲笑自己，之前自己滔滔不绝，此时怎么词穷了？
令浠接着道：“在厅中，公子已然问过了，此时又问，这又是何苦？”令浠心里着急，渐渐恼了起来。
“良兄，席上不见，不承想竟是在这园中。”穆凌云走上前来。
令浠只觉后背直冒凉气，强自按下心绪，敛衽行礼：“穆公子好。”
“三姑娘。”凌云拱手回礼。
“凌云兄，你来评评理，那日在城外茶亭，你是不是见过她？她俩被一群流氓调戏，我们帮着……”
“良兄，老太太念着你怎么不进去敬酒呢？”穆凌云打岔道。
“唉，你看，就是她呀？”东方良还是不甘心。
“良兄，你喝醉了，堂堂许家三小姐怎么会流落郊外呢？”穆凌云漫不经心地道。
东方良明白了穆凌云的意图，看了看周围，说道：“好，姑娘，你也别动气，如若真的不是，我给姑娘赔不是。”说完便作揖。
“公子客气，不必了。”说完，令浠拔腿就跑。
“凌云哥哥，东方公子，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令月问道。
“嗨，我俩酒吃多了，出来吹吹风，散散步。”穆凌云道。
“哦，你怎么也在这里？”令月瞪着令浠道。
“我想回去换件衣服，不想路过这里，惊扰了二位公子。”
“凌云哥哥，你们刚才在说郊外什么呀？”令月一脸好奇地问道。
令浠衣袖中的手蓦地攥紧，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了。
穆凌云微不可察地瞄了眼令浠，抢在东方良前面道：“郊外要举办一场马球会，苏夫人主持的，听说彩头都很贵重，二位妹妹可得去热闹热闹啊？”
“好啊，好啊，凌云哥哥你也会去的，对不对？”令月满脸的兴奋。
“是，这恐怕是今年最后一场马球会了，天再冷就打不成马球了。”穆凌云有些遗憾地说道。
“凌云哥哥，那你可一定要帮我啊，我们联手必定天下无敌。”令月满心欢喜和期待。
穆凌云说道：“苏夫人必定会下帖子，你两位哥哥也会去的，你还怕没人帮你吗？”
“我哥哥就会读书，哪里会打马球啊？”
穆凌云笑了笑：“绍炀大哥满腹经纶，文韬武略，无所不知，想不到他妹妹这么说他？”
穆凌云说完轻笑了起来，将这尴尬的气氛冲淡了许多。
令月看着凌云那俊朗的笑脸，一时竟呆了。
穆凌云看了看令浠和东方良，说道：“三姑娘可会打马球？到时候一起去吧。”
闻言，令月惊醒，转过身子瞪着令浠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令浠缩了一下肩膀，说道：“我不会打马球。”
东方良目不转睛地看着令浠，只觉她想走又不敢走的样子颇为有趣，嘴角不觉上扬起来。
穆凌云看着令浠的囧样，说道：“不会没关系，过去看看，很快就学会了？”
令月看了看令浠，笑着对穆凌云说道：“凌云哥哥，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打马球还是你教我的呢！”
穆凌云笑了笑，说道：“是啊，那时我们都还小。”
令月笑起来，两眼弯弯，好似两弯新月，倒映着穆凌云的影子，甜甜地说道：“凌云哥哥，我会一直记得的。”
穆凌云拍了一下东方良的肩膀，说道：“良兄，吃酒去，二妹妹，不去给你祖母敬酒吗？”
令月面上闪过一抹红晕，欢喜道：“云哥哥，我这就去。”
令浠转身向沐春榭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