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医馆开张了,不似别的商铺开张那般热闹,没有放鞭炮,更没有络绎不绝的客人,只有匾额上红绸布还在风中肆意翻飞着。
青杏胡同鲜有人来往的人,倒是枯黄的树叶在胡同里热闹得很,时不时凉风就会夹着枯叶光顾空青医馆,宁珂一早晨下来单是扫枯叶就费了不少功夫。
虽没有客人,但南宫旻依然坐在柜台后,悠闲地翻阅着手中的书。身后是三面靠墙的大药柜,宁钰正一格一格地往上贴着贴条。
“就是这儿了。”
宁珂拿着扫帚,往门外一探,正好瞧见了向这边过来的裴昭和方柔璇。
方柔璇看见宁珂,激动一挥手:“宁珂!”
南宫旻听到了门外的声音,放下书本,刚抬头,裴昭几人就走了进来。
“县主,方小姐。”南宫旻站起身来,宁钰也放下手中的活,给她们搬来两条凳子。
阿田的腿伤也好全了,见宁钰也给她准备了凳子,并不打算坐下,只把手中的麻袋递给宁钰。
宁钰一脸疑惑,在南宫旻的点头下,才接过麻袋。
刚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阿田指了指道:“这是小姐特意从裴府的药房里选出来的几味药材,怕药材混在一起,每种都用布袋子包好。”
宁钰把药材一包一包从麻袋里拿出,解开绳结,将里面的药材一一取出。他拿起一把药材,只觉得像细竹竿,却不认得药名。
“灯心草。”南宫旻刚准备开口,却被裴昭抢先一步。
他看了裴昭一眼:“县主识的药材不少。”
又嘱咐宁钰,将药材一一放进药柜里,贴上药名。
“先生,你这里太偏僻了吧。”方柔璇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瞧见左侧有个门帘,一把掀开往里瞧了瞧,“里面还有个院子,先生你现在就住在这里?”
南宫旻笑着点点头,宁珂没好气拿着扫帚往方柔璇脚边一挥,弄得方柔璇往后退了好几步,身子撞到药柜上。
“庙小,自然是入不了方小姐的眼。”宁珂不咸不淡说了句。
方柔璇站稳身子,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不是要做生意么,这会不会太偏僻了点?”
两人斗嘴时,南宫旻走到裴昭身旁,扶上轮椅,轻声问道:“要不要去院子里看看?”
“好呀!”裴昭也对院子充满着好奇。
来到院子里,裴昭一直啧啧称赞:“这个是葡萄架吗?夏日晚上在这里可以乘凉,还可以看星星,这个小院子真惬意。”
“在下第一次瞧见这个葡萄架,只觉得适合坐在这里下棋喝茶,倒没想到这个藤架夏日还真是赏月观星的好地方。”南宫旻站在裴昭身后道。
“先生实在是无趣。”裴昭没有回头,目光在院子里逡巡。
之后又看过南宫旻的屋子,以及空空如也的库房,两人这才回到外间。
裴昭这回过来可不是只参观一下的,虽然南宫旻早先就说过这个医馆不想打着国公府的名号,但是在瞧见医馆这副萧条的景象,心生一计。
青杏胡同到主街还需要拐两个街口,确实太过偏僻。
于是,在裴昭的淫威下,方柔璇拿起了毛笔,裴昭念一个字,她写一个字。
宁钰和宁珂在一旁看着不明所以,裴昭瞧出他们的疑惑,解释道:“这是广告……”突然想到他们听不懂这个词,便换了种说法,指指远处街头的一个店招,“就是写一些吸引客人上门的话。”
方柔璇写好了,吹了吹,再递给裴昭:“表姐,这样总行了吧。”
裴昭连连点头,拿给宁钰:“诺,拿着这个去最热闹的街道。”
眼睛又瞥向一旁的木桌,对着宁钰和阿田道:“把这个桌子也搬过去,不然看起来太寒碜了。”
宁珂对裴昭的使唤很不服气,但看南宫旻也默许了,只能愤愤地和阿田抬着木桌出去了。
宁钰接过大纸,低头一看,面上大窘。
纸上左右两边写着:妙手神医,灵丹妙药,起死回生,传宗接代。
最上方又写着:新铺开张,药钱全免。
他深深觉得这纸上写的很像江湖术士,但只能硬着头皮举着纸张,半挡住脸,跟在宁钰她们身后走了出去。
南宫旻只淡淡扫了一眼,无奈道:“传宗接代是何意?”
不过让裴昭意外的是,南宫旻居然没有制止她,看来这个店铺无人问津他也很头疼吧。
“这里的人不都重视香火的延续嘛,那这方面的需求肯定是很大的。”裴昭捋捋袖子,郑重其事道:“南宫先生,今儿起就别把我当县主,我就是你药铺一打杂伙计,有什么用的上的,说一声便是。”
裴昭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先生先生,我也可以的,随便使唤!”方柔璇一见,觉得自己不能落后,也拍了拍胸脯,声音比裴昭更大。
南宫旻见她们毛遂自荐,也不客气,从库房里拿出了一捆刺通草。
药铺里卖的这种草药都是没有手工炮制过的,而医馆里则需要炮制之后再售出。
南宫旻端来一个高高的瓷瓶,里面盛着半瓶酒,他吩咐道:“这些洗净之后捣碎,再放入酒中浸泡。”
方柔璇正准备去抱刺痛草,南宫旻赶紧制止她,递给她一块粗布:“有短刺,小心着些。”
“好咧!”方柔璇大大咧咧接过,不忘回头道,“先生,我那经文别忘了抄写啊。”
南宫旻失笑应好。
医馆里虽然没有人来,但是咚咚的捣药声给医馆增添了不少生气。
南宫旻坐在柜台后,专心地抄写着经文。裴昭一面捣药,一面给方柔璇说着要注意的地方。
不知不觉时间从指尖缓缓流淌过去,裴昭和方柔璇把捣好的要放进瓷瓶,再用木塞将瓷瓶牢牢封好。
裴昭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伸了个懒腰,一回头,发现南宫旻正在看着自己。裴昭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道:“南宫先生,我脸上沾上东西了吗?”
南宫旻闻声一愣,摇头道:“只是觉得县主对药理挺了解的。”
裴昭灿然一笑:“要是我爹把我赶出家门,我这也是有了谋生的技能,防患于未然嘛。”
说着,裴昭还昂起头,特别得意。南宫旻提着毛笔舔了舔墨,笑笑未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