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管家带着地契过来,南宫旻接下地契,亲自去向裴国公道谢。
“先生不必客气,这是之前就答应过先生的。”裴国公在书房里与南宫旻一同饮茶。
“愧不敢当,县主的腿疾还未医治好,国公……”
裴国公抬手打断了他,递过一杯刚沏好的茶:“先生尝尝看,我这茶如何?”
南宫旻不好推辞,吃了口茶,微微点头道:“绵软厚实,唇齿留香,国公爷的茶自然是上乘的。”
“可吃得出是什么茶?”裴国公吹开茶沫,饮了口。
南宫旻看着黄绿明亮的茶汤,嘴里还留着鲜爽的味道,思忖片刻才开口道:“雀舌。”
裴国公一听,抚掌大笑:“南宫先生若是再长个二十岁,我们恐怕能成为知己。”
“不敢。”南宫旻垂眸,恭谨道。
“你这毕恭毕敬的性子不对我胃口。”裴国公笑着摆摆手。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裴国公收起脸上的笑容,眼角舒展的皱纹又慢慢曲折盘起。
只见他叹了一口气,视线越过南宫旻不知看向哪里,低声喃喃:“曾经我也有一位老友,也好吃茶,我们曾经无话不谈……”
南宫旻的脸色渐渐暗沉下来,修长的指节紧握,节节青筋蹦出,似一条条缠绕的蛇。
裴国公收回思绪,再看南宫旻仍是淡定自若吃着茶,便笑道:“窦家之事有劳先生,一直也没有好好向先生道谢。”
“国公已经道过谢了。”南宫旻扬了扬手中的地契。
裴国公原本不解,一见地契,恍然大悟,举起茶杯:“这茶便给先生践行了。”
南宫旻行李不多,半日便收拾好了,本想向裴昭辞别,但去到汀兰院没见着裴昭,只好作罢,带着宁珂和宁钰出了国公府。
裴管家安排的马车带着三人驶向南街。
马车停后,宁钰扶着南宫旻下了马车,三人站在一间两开间铺子面前。
“空青医馆”四个大字的牌匾高高悬挂。
这是南宫旻写给裴管家制匾额的字,牌匾旁还绕了一圈红绸,十分喜庆。
铺子里打扫得很干净,只是里面还没有摆上药柜,倒显得空荡荡。
小厮笑吟吟道:“先生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小的立马去置办。”
宁钰拿了几两银子给那小厮,小厮一见连忙接过,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马车:“裴管家交代,这马车也给先生留下,日后去什么地方也方便。”
南宫旻嗯了声,便走进屋子里,环顾一圈。又掀开门帘,走进里间。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种了一棵古树,树干弯曲向上,其中有一根枝丫几乎是向下生长的,差一点落在青石板上。院中还有一口井,井边搭了个简易的葡萄架,只是现在叶子全落光了,只留细细密密的枝条。
葡萄架下摆了一个矮矮的小圆桌,桌边围了四个圆凳,看来是之前主人常用来夏日乘凉或者平日招待客人的地方了。
宁钰见南宫旻对此处比较满意,嘴角也跟着上扬:“公子,这院子虽小,倒也是五脏俱全。”
可宁珂却不太满意,她跟在南宫旻身后,皱着眉道:“方才在马车里我特意看了下,这条街的行人不多,人们寻医问诊恐怕很难找到这里来。”
“如果不想打着国公府的招牌,即使在人头攒动的主街,也不会有人上门的。”南宫旻推开一间房门,房间不大,摆放倒是整洁,看过一眼便退了出来,“房间自己选一间,再把行李从车上搬下来吧。”
宁钰点点头,转身就去搬行李。宁珂还有想说的话,可看着南宫旻的背影,咬咬牙还是把话吞进肚子里。
她指着南宫旻刚才推开的房门:“我睡这一间。”
三人都将行李搬进各自的房间,收拾一番。
宁钰确认了厨房和库房,之后就跟着南宫旻先去了窦府,宁珂则关了铺子,去主街药铺打听药价。
日暮时分,三人都回了空青医馆。
宁珂把打听到的药材价格单子给到南宫旻,南宫旻看过便交代她明日采办一些常见的药材,再过两日,空青医馆便可以开张了。
“我们为何不继续住在国公府?”宁珂不解。
宁钰打断她:“公子自有他的考量,我们听命便是。”
南宫旻摆手,沉声道:“再住在国公府,有些事情不便行动。”
宁珂紧拧眉头,又问:“可好不容易那个裴国公对公子放下些心防,还有那个县主……虽然为人古怪了些,但是没有把公子当作外人。如今这一走,这些关系……”
“该来的自然会来的。”南宫旻目光暗沉,哑声道。
宁珂对南宫旻还是很信服的,见他这么说也不好再多言语,毕竟公子的决断没有过错的时候。
“公子,闵先生来信了。”宁钰将一直藏在怀里的信拿了出来。
南宫旻一听,赶紧接过信,迫不及待打开读了起来。
宁钰、宁珂则站在一旁,见南宫旻的神色渐渐舒展,也不由得跟着舒了一口气。
读完之后,南宫旻将信叠好,交给宁钰。宁钰接过信,放到烛火边,火舌吐着信子,一口将信吞没,只留一地灰烬。
宁珂端了一碗汤药走了过来:“公子,该喝药了。”
南宫旻看着这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口气将汤药饮尽,喝的时候眉头半点没皱,就跟人吃饭一般平常。
“早点休息,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说着,南宫旻便站起身。
宁珂赶紧拿过披风,追上南宫旻的脚步,匆匆将披风给南宫旻系上。
在南宫旻不解的神情中,宁珂有些局促,她别过眼睛,支支吾吾道:“院子里风挺大的,公……公子走过去,别……着凉了。”
南宫旻低头看了眼墨色的披风,微微颔首,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什么?南宫先生离开了?”裴昭惊呼。
“对呀,南宫先生还特意过来找过小姐,没有见到便走了。”小舞点点头。
裴昭知道南宫旻走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她今日一直钻在药房里捣鼓,没有亲自给南宫旻送行。
虽然说还是在云陵城,但是毕竟不在国公府上,以后有什么事要再找他也不这么方便了。
裴昭有些失落,连晚饭都没有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