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环抱着小猫在洞口望了望,天都黑透了,泰戈尔还不知在哪里野,一小人一小猫在宝藏洞玩得累趴了,羽环发现斯维夫特身上更多神奇的地方了,比如它身手很敏捷,之前自己被石头绊到,小猫从怀里摔到地上,羽环以为它摔坏了的时候,它一声不吭,助跑,点墙,又窜到了羽环肩上坐着,动作行云流水。羽环正欲弯腰安抚它,就感觉肩头微沉,一侧头,小家伙已经端坐好了。
还有就是,大猫珍藏的水果,它竟然不爱吃,羽环塞到它面前,它就把头扭开,打死不从,似乎那是天底下最难吃的东西似的,可是这洞里吃的就只有这个,它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呢?
羽环道:“你干什么不吃?”
小猫当然也无法答话,只是果子一拿近,就别开脑袋,嗅都不嗅一下。羽环在果堆里翻找,见着一只五角星型的湛蓝果子煞是好看,它也不瞧。
羽环有些沮丧,道:“你不饿吗?”不明白这只小猫平日到底如何过的,逮耗子吃?还是潭里有鱼?
羽环摇摇头,抱着小猫躺在炕上,她怕它冷,特地把泰戈尔私藏的衣服收缴一空,全给垫石台上了,裹着小猫睡。
夜里睡得不太好,一则有些害怕,总觉得黑暗里会冒出什么鬼东西,要不是怀里有团小东西温暖着,羽环肯定又得失眠一宿;二则是石台越发冰凉,怎么都睡不暖,丝丝寒气直透骨髓,蜷成一团才好些。夜里冻了醒,醒了睡,反复几遭,又是到凌晨困极了才睡熟。
清早醒来时,发现斯维夫特不见了,羽环忙去找它,发现它正在紫潭旁喝水。
羽环也掬了一口尝尝,味道涩甜,很是可口,虽然水是凉的,喝下去却感觉一股热流温暖到身体每一寸细胞,怪不得小猫看不上那些果子。而且喝了几口潭水,倒也觉得不怎么饿了。
大猫中午才回来,它和羽环小猫打个照面,哗啦张开大嘴竟然吐出来一个人,随后甩甩尾巴跑到其他洞穴里去睡大觉了。
那个人蜷着身子睡在地上,衣服上还挂着虎猫的唾液,浑不知是敌是友。
羽环满心期待是野人特工魔法师,结果发现是个中年男人,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羽环学着武侠剧里的样子探探他鼻息,指尖感觉得到温热,还活着,应该只是被吓昏了。羽环拍拍他脸,道:“喂、喂喂,你醒醒啊。”
和特工魔法师一样,他长得也一副羽环说不出人种的样子,不过没有那个人长得好看,要矮一些,身上的大袄也比较普通,属于羽环能接受的范围内,手上有粗茧,可能是附近村落的庄稼人,不知道怎么也被大猫盯上给带回来了。
羽环费力地把他拖进副穴,她不是怕泰戈尔嘴馋来吃他,她是担心这人醒来见了宝藏洞起贪念,到时候逃出去吆喝村民一人一锄头来抢宝。
“你醒啦。”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男人睁开了双眼,他大惊失色,咿咿呜呜说了几句羽环听不懂的话,不过按照逻辑推断应该是:“我的神呐,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
羽环貌似吓到他了,他上下打量了羽环一下,嘴里念叨着什么,然后一个劲给羽环磕头。
“喂,大叔你干嘛跪我一个小丫头呀!”羽环莫名其妙地看着跪在地上惊恐不已的男人,忙扶起他说道:“我可受不得你这么大的礼。”
不知道这大叔是把她当成了女鬼还是妖怪,一副羽环动动指头他就会一命呜呼一般。
羽环叹道:“唉,看来大猫把你给吓坏了,大叔你放心呀,它喜欢吃水果,不吃你的。”
男人跪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她,似乎在努力尝试听懂羽环说什么一般,比划着手势表示自己不明白她的意思。
两人对牛弹琴般地沟通了一番,终是无果,过了一会儿羽环突然跳起来,中年大叔又吓得一哆嗦,她开心地叫道:“是了,你教我你们的语言好了!我要想法子终究是要会一些的。”
她指着自己说道:“‘我’怎么说?”大叔仍然发怔,着急地摆了摆着手,他没明白羽环的意思。羽环又指了指他,问道:“那‘你’怎么说?”他还是一脸茫然。
羽环把斯维夫特抱过来,把他举到大叔面前,问道:“‘猫咪’怎么说?”
大叔以为她把小猫递给他,战战兢兢地伸手去接,羽环一把收回来,“哎呀,你怎么那么笨啊,不是叫你抱它,‘猫’怎么说?这个,这个!喵~猫!”她着急地比划着手势。
这一次男人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嘴里吐出一个词:“哆特。”
羽环喃喃道:“哆特、哆特、哆特……猫是‘哆特’吗?怎么听上去像dog啊,你确定不是狗狗才叫‘哆特’?”
大叔指着小猫,又说了一遍:“哆特。”
羽环笑着点点头,把能指的东西都指了个遍,包括衣服啊、鞋子啊、头发啊、洞穴啊……不过她掏出手机问他时,他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
“这里是有多偏僻啊,没有见过吗?”羽环指了指手机。
羽环跟着他学了一下午,大叔教她非常有耐心,而羽环也是个记性很好的学生,加上她又愿意学,不多久就把能指的东西都问完了。琪琪星语像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一样,也有弹舌的音。这么好玩的音却怎么都发不会,她恼火极了,大叔笑了,双手比划着示意她慢慢来不着急。
只要能会一言半语,她就有信心从这个男人身上套出有用的信息来。
他用石子在地上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应该是他们这儿的字或者字母之类的东西,弯弯扭扭的,既不像汉语方块字,也不像英文字母。羽环从来都没有见过,大叔挨着指着教她念。
由于沟通只能凭手势和猜测,学习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羽环倒也不气馁,能学多少学多少,等会一些了,她就马上和他解释自己要回家的意图,说不定这个乡里人能把她送去附近大一点的城市,这样万能的警察蜀黍就可以把她遣送回去啦。
羽环把垫炕衣物分出一些给了大叔,大叔唉声叹气地铺了个简易炕,羽环以为他因为不能回家而无奈,他抚摸着这些服饰,把一件一件掖得折儿都没有,顺便教了羽环“贵重”是怎么说的。
羽环弯了眸子,笑道:“看来泰戈尔品位挺好,尽偷好东西啊。”
明白了羽环的意思,大叔使劲摆手,在地上画了个图,线条很简易,图里那个四条腿的大家伙肯定是大猫咯,还有几个曲着膝盖的人,人面前画了几个圈表示物品。
“啊,人跪大猫,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东西是祭拜它的呀?”大叔双手合十做了个跪拜的姿势。看来虎猫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背后肯定还藏着许多秘密,就连这个地方,也太过神秘了。
羽环弄了一个小时才明白,大猫似乎是这片森林里很厉害的角色,幻木林的边际有一个什么祭坛,很多人迢迢千里跑来祭兽神,泰戈尔有时候就会去把他们留下的祭品叼回来。
不过羽环觉得宝藏洞里那么多东西,少不得它抢夺掳掠来的,至少面瘫许久的小猫斯维夫特少见地露出了嗤之以鼻的神情。
晚上大猫叼了几只山鸡扔到副穴里,羽环欢呼雀跃,她吃果子都要吃吐了,扭头看大叔,他却是盯着大猫离开的方向僵硬得一动不敢动,她觉得可以用“面如土色”这几个字来形容他的表情。大叔的反应让羽环非常纳闷,到底是为什么他那么惧怕它?
但他肯定比自己知道的要多,所以,她也该防着这头古怪的猫兽吗?
羽环看着地上还在滴血的山鸡犯愁,她决定要和大猫沟通一下改善一下伙食,于是拧着其中一只鸡去大猫睡觉的洞穴找它,从洞口进来宝藏洞在左边,羽环望了望阴暗森黑的右边洞口,果断选择了中间进去。
果然看见大猫趴在洞里养神,她跳到它面前,揉它的大脸,大猫惊坐起来,露出牙齿,一副要扑人的姿势,倒把羽环吓一跳,见是她它又慵懒地趴下,眯着眼睛斜睨她。
羽环把鸡举到它面前。“你看,泰戈尔,你找的鸡是生的,身上还有羽毛,我们怎么吃啊?”她做了个拔毛烤火的姿势,“你以后跑远点去偷点烤熟的回来好不?”
羽环摸摸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大猫圆溜溜的肚皮,“你看我们都饿扁了,斯维夫特,就是小蓝猫啦,它那么小,你应该偷点牛奶回来给它嘛……要不抓只奶牛回来?咦,不对,它又不是小牛,应该喝猫奶才对……”
羽环瞟了瞟大猫的胸部和肚腹,大猫有些恼羞成怒地皱了皱鼻子,假如它会说话,一定会冲面前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丫头怒吼:“劳资是公的!”
羽环赶紧跑了,一回来发现大叔正在宝藏洞里看傻了,暗叫一声“糟糕”,肯定在琢磨着回村扛锄头了。除非野人特工魔法师开UFO来救自己,否则,她面临的选择,只有和这个村夫一起想办法逃离虎猫洞。而当人有了贪念,往往就预兆着行动的波折。
“你干嘛呢?”用的仍旧是他听不懂的汉语。
他转过身,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有些惊惶,倒不像羽环所料想的贪婪,因为他竟然呜呜哭起来了,嘴里还念叨着一句听不懂的话。每次他的反应都令她那么惊讶。
他手里揣着一只珠钗,似乎是从珠宝首饰那堆东西里翻到的。
“大叔,你怎么了?是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喜极而泣吗?我看这只珠钗也并不怎么名贵的样子,这里面比那个好看的东西多得是,你离开的时候多拿几只呗。”羽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此时她像安慰哭闹的小弟弟一般,以为只要送他东西,他就不会哭了。
只是他的神情非常悲伤,像失了魂一样,坐在地上也不起来。
羽环很不理解,可是男人一句话都不告诉她。他一边流泪,一边咬着黄板牙,有些外翻鼻孔往外喷粗气,神情扭曲。
羽环暗暗观察着他,决定打破僵局,她蹩脚的说了句,“我肚子饿了。”
他闻言费劲地转了一下头,默默地从怀里掏出火石和一把弯弯的小镰刀递给她,虽然没哭了,却神情漠然,羽环看了一眼他,她觉得他此刻的淡定有些不同寻常,就好像只是一具空壳一般。
“这个怎么用?没有打火机吗?”羽环低头把弄着火石,“这个镰刀也钝呀,是用来割肉的吗?”她不知道这个叫火镰,是配合火石使用的。
洞里有像外面林子那样发着幽幽蓝紫光华的幻木,男人去折了些洞里的幻木枝过来,在副穴里搭成一个小柴塔,羽环注意到青蓝色的幻木一折下来,它有些透明乳白色的叶子就像冰一样融化了,确切说来是像烟,因为它没有化成水,而是消失在空气中。
还好洞里有几株树呢,还能当柴火。
他在木头上洒了点粉末,紫粉色的,羽环想起那天自己在巨树下醒转,周围一圈的粉末就是这种。他反复撞击火镰和火石,火星子一落到木头上一下就燃起来了。
羽环心想道:“这个粉末原来是助燃的,啊,野人特工魔法师是想烧死我!”
她被这个想法给惊呆了,大叔烤鸡的过程,她反复在琢磨怎么会有人居然想要烧死一个可爱的小女生,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心眼却那么坏,一想到后来他抱着柴火回来却找不到自己慌了神的样子,更让她在心中给那人坐实了罪名。
看着嗤嗤冒出油的烤山鸡,羽环拍拍胸脯后怕不已。
吹凉了鸡腿一口咬下去,她松了牙齿,把鸡腿拿到眼前,困惑地说:“原来就这样烤的鸡是没有盐味的吗?呸呸……”
香倒是挺香,只是和她想象中奥尔良味烤鸡翅的味道还是差距甚远,不过仍怨念地啃了个干净,还撕了一根鸡翅给小猫,斯维夫特凑近嗅了嗅,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便不再吃了,让羽环直呼“浪费”。
她觑了一眼男人,发现他一口肉都没有吃,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
羽环不禁暗里留了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