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昕翻着手头的材料,重重迷雾下,什么才是真相?她决定去一趟华北监狱会见一下崔大奎。而劳律师问她是否有收获时,太多的疑问使她干脆放弃了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自从那晚,目睹了林昕接听那个古怪的电话之后,李宸哲整个人便不似之前那样放松了。
尽管两个人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小心与客气。就怕一个不小心踩到了雷区,炸个尸骨无存,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昕跟刘岩见到崔大奎的时候,他是从监区的包装车间里给带过来的。天气虽有些凉了,可他的身上有几处却被汗水浸湿了。整个人还算精神。
在说明来意后,林昕将手中的凭证一一展示给他看,他思忖了一会儿,显得有些慌乱:“这钱我没拿,我拿的钱都已经交待清楚了,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看来,法律的震慑力是巨大的。
林昕盯着他的眼睛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问道:“存根上的签名是你签的吗?”
“名字是刘会计让我签的,但钱我真没拿,我发誓,请你们一定要查清楚!”
“王三强是谁?”林昕追问到。
要想让一个人在最真实的状态下回答,就要在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的时候,问出你想要的问题。
“我不认识他,我也没去取钱,因为我根本就没拿到这张支票!”
“哦?!”林昕与刘岩对看了一眼,刘岩正在飞快地记着笔录。
“那你说说当时你签支票前后的经过,说得越详细越好!”
“好的!出事前的一天,刘会计打电话来,说前段时间我申请的15万元拨款可以领取了。”
“15万元?”林昕与刘岩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当时我申领的是15万元,我去的时候,出纳有事出去了,刘会计拿出一摞空白的支票,跟我说思锐的领导为了赶工期,提前批了75万的材料款,因为是大额现金,就分成两张支票,让我先签上名。
这样的好事我哪有不配合的?接着刘会计就给银行打了个电话,银行回说需要提前预约,而且思锐账户上的现金也没那么多。刘会计就说先不给我填日期,让我第二天再去取。
第二天我去取时,刘会计刚好去银行办业务了,我就没拿到支票。”
林昕心说这么巧?跟刘岩对视了一眼,大概刘岩也正这么想。
崔大奎继续说道:“这时,工人们不知从哪听说的,因为我欠了明凯的钱,明凯就扣了我的款,我就不兑付他们工资了,结果都闹了起来。
无奈,我只好让我的会计把账上的钱都取了现,原本想着兑付工程款来着,可我想着,反正资金窟窿是越来越大,怎么也填不上了,又气又怕,当晚就卷款跑路了。再后来,你们都知道了。”
一连串的发生,环环相扣,就象是设计好了似的,缺了哪一步,事情都会是两样,一时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妥。
“明凯不是早就扣了你的工程款抵债吗,怎么刚好这天就爆出来了呢?”
“是啊,我怎么知道!”崔大奎还一肚子的冤枉,并没有听明白林昕的潜台词。
“这个刘会计是不是有问题?还是崔大奎根本就是撒谎?”在回来的路上,刘岩提出了他的疑问。
“都不能排除,崔大奎当天还是有取款的时间的。如果是刘会计的问题,那很可能就是个圈套。这么多的巧合出现在同一件事情上,往往就不是巧合,而是刻意为之了。
出纳刚巧不在,而在崔大奎签完名后,刘会计才告知开出的现金支票账户上刚巧钱不够,然后就是说等第二天再去取支票,所以支票上便有了不写日期的理由。
而第二天的事情更是凑巧,崔大奎去取支票时刘会计刚好不在,而工人们又象是赶着点的闹事。”
林昕想了想,严肃地对刘岩说道:“在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一定要严格保密!”
刘岩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昕从华北监狱回来之后,就发现了一堆关于李宸哲的谣言:
李宸哲为了达到个人奢靡的目的,不惜挪用公司的资金挥霍,公司的钱花没了,就让职工集资,职工的集资也不知用到什么地方了,他就想着去香港套钱,如果香港的钱再晚来那么几天的话,公司就该关门大吉了,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大胆呢?
原来给我们发利息,就是想套我们的集资啊!
据说有一次王书记跟他吵得厉害,就是知道了这些事情,两人才拍了桌子云云。
仅仅她不在的这两天时间,已经是传得满天飞了。
而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人人都是宁愿相信有,也不相信无了,这就跟“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是一个道理的。仿佛只要信了,自己的钱就可以保住了。
李宸哲是否挪用公款,林昕并不知道,但这些谣言里影射的事实,林昕是亲身经历过的,全都是放他娘的狗屁!
但常言说的是,谣言的产生往往并非是空穴来风。
不管是从哪里刮来的风,这阵风,很快就在思锐的角角落落里形成一定的气候了。
李宸哲照样的上班下班,略黑的脸色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林昕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说他挪用公款来挥霍,她是不相信的,相处这么久,李宸哲是个怎样的人,她自认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林昕曾听他说过他的父亲是做生意的,可他从大学毕业后就再没有用到家里的钱。二人结婚后,虽说他的工资都交到了她手里,她也是单独存在他名下的,那上面的数字,她心里也有数。
可是,他确实比同龄的年轻人,甚至比很多富裕的家庭都有钱。单说集资款,当时能拿出10万元的高层也没几个,他却一出手便是60万!而且,他还新买了辆吉普车,尽管是二手的,可那也是实实在在的钱。
他还有什么收入来源,是她不知道的?
她在等他,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天晚饭后,李宸哲倒了一杯红酒递给林昕,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就听他说:
“要来的总归是会来的,但我时间上拖不起,我想先委托宏远审计师事务所对财务进行审计,在结果出来之前,也许会有一段难熬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够以我律师的身份,为我处理一些事务,到时,我会特别授权你处理。”
这是解释,还是决定?
是预料到什么了吗?还是在交待善后事宜?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仿佛两人仍在说着公司的法务,而不是决定他个人命运前途的事情。
而林昕潜意识里却感觉到,一场大风已悄然刮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