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红丝绸,两人牵绣球,月老定三生,牵手到白头。”劈里啪啦的爆竹声震的良儿的耳朵生疼生疼,司仪的声音好像从遥遥的远古飘荡过来,却飘不进良儿的心里。。
“借来天上火,燃成火一盆,新人火上过,日子红火火。”
嫁衣鲜红,人声杂闹,舞乐靡靡,各怀心思。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良儿起身的瞬间踉跄了一下,随后被一只温热的手状似无意地扶了一下,她透过头帕,看见那只手的袖子是红色的,和她身上穿着的喜服一样的材质,一样的颜色,一样的金丝团簇,一样的暗纹涌动。
可是,那只手不是公子的。
她又想到了昨晚在老夫人床前的谈话,心里面万般苦涩,她想,此生,怕是与公子无缘了。
“你真的打算如此?就算是平儿从大牢里出来了,他若知道,你为了救他如此牺牲自己,你以为他心里会好过?”老夫人似有痛心。
“夫人,良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若不是公子当初从王员外的手里救下良儿,他也不至于被坏人构害。那王恶霸已经答应我,只要我嫁给他儿子,他就立马让御史放了公子。”良儿跪在床前,竭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孩子,咳……咳咳……你万不可这样糊涂啊。”老夫人握住良儿的手。
“只有这一条路了,我一定要把公子救出来。”像是自言自语般,良儿不再看老夫人脸上的神色。
“小少爷,从今天起,你就和少奶奶一起啦。快去,去找少奶奶玩。”喜婆的声音打断了良儿的思绪。
她听到了关门声,阻绝了外面的觥筹交错,喜婆丫鬟的戏谑,也阻绝了从今往后和公子种种可能,在这之后,她人生中唯一的光亮,今后也只能遥遥相望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衣角不小心拂到桌旁的响动,衣料摩挲的声音,都在这寂静的空气中被无限放大。
良儿感到有人坐在了她旁边,用一种令人坐立难安的目光长久地注视着她。不自觉的捏了捏过长的衣袖,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今后的命运,除了荒芜,还剩荒芜。
“哈哈,哈哈哈,真好玩,真好玩!”面前的这个用喜秤挑开良儿头帕的人,一双琥珀眼荡漾着零星微光,朱唇启阖,却是一副稚子语气。
他忽地把头帕和喜秤丢到了一边,坐在良儿身旁,抓着她的手说;“姐姐,奶娘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媳妇了,可以每天陪我玩了,对吗?”
“哦,对了——”他突然起身跑到桌边倒了两杯酒。“呐,奶娘说,你要和我喝完交杯酒才能成为我媳妇。”说完不由分说的把一只酒杯塞到良儿手上。
“姐姐,你快喝呀。”他咕哝着,像是小孩子看着最喜爱的玩具。
良儿的喉咙隐隐发紧。
“哼,你不喝就算了,我累了,睡觉。”说着,便饮尽手中的酒,把杯子抛到了身后,碎的清脆。随后连衣服也不脱,大咧咧地越过良儿躺在了床上内侧。
良儿看着背对着躺在床上的人,过了半刻没有动静,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转身坐在桌子旁。她倚头,想要看看窗外,却只看到了关紧的窗户,密闭的空间让她微微害怕,但是想到公子明天就可以被放出来了,就觉得现下的这点恐惧也没那么紧要了。
见躺在床上的那人连被子也没盖,就这么一直侧躺而睡,良儿无奈的以最小的动作走过去替他拉上了被子。
“也罢,这件事情,终是不能怪到你头上。”良儿摇了摇头,又坐在了桌旁。
夜色沉沉,红烛泪尽,心事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