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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算是看出来了,”犀牛平静地说,“把你们俩放在同一个房间里可能是错的。”

坏人·弗兰克·亚当斯——乔尔决定不叫他德·塞尔比——是个健谈的人。在与处得最好的室友米勒同住两年之后,乔尔突然发现自己被连珠炮似的问题轰炸了。

“你平时玩什么,乔尔?”晚餐时分,他们在公共休息室正式认识后,新室友愉悦地问道。

“玩?在这里?”乔尔怀疑地问,“这是一家养老院,没什么可玩的。”

“其他人好像都挺开心的。”亚当斯回答。他四下环顾,房间里的居民和护士们都在亲切地交谈着。威猛吉姆狼吞虎咽地吃着晚饭,时不时停下来,随便冲着什么人咧嘴一笑。一些居民已经吃完饭开始打牌了。房间里散布着一些陈旧而舒适的扶手椅,一些人正坐在上面看书。

“他们都在自欺欺人。”乔尔告诉他,不打算接受反驳。

“那些青年团体来唱过歌吗?没有比听一首好歌更好的事情了。”

“有的。那些满脸假笑的教会团体。”

“你不喜欢教堂,乔尔?”

“我无所谓。”乔尔说。他回忆起多年来和父亲一同参加弥撒的情景,那是他必须做的。接下来的几年里,他又强迫露西陪着他一起参加。被虚度的那些年。

“你喜欢什么,乔尔?”亚当斯笑着问他。

“我喜欢安静地吃饭。”乔尔回答,坚定地继续吃着他的晚餐。

晚些时候,亚当斯坐在他们房间的电视机前,又开始说话了。

“运动,乔尔。你一定很喜欢运动吧?我今天上午来的时候大家就在运动。”

乔尔叹了口气,试着不理他。

“我呢,喜欢戏剧。”

“我并不关心。”

“我拍过一些电视剧。但从没演过想要的角色。在电影里演过几个小人物,有几次快要成功了。最后还是回去拍电视剧了。”

“说角色。”乔尔咕哝道。

“看过《光荣岁月》吗?”

乔尔紧咬牙关。露西以前就喜欢看《光荣岁月》,每晚都忠实地收看。他以前经常陪她一起看,虽然他更多的时候只是在看书。他喜欢和她待在一个房间里。他们以前坐在客厅里,他看书,小伊娃趴着,露西微笑地喝着茶,电视里就上演着《光荣岁月》。坏人·弗兰克·亚当斯也许曾为他们的客厅增色不少。他想起了那些往日时光,那时候伊娃还是他的小女孩,露西是他的妻子,这让他感到胃里一阵剧痛。那是美好的岁月。他又扫了一眼床头柜上她的照片。她也许会喜欢亚当斯没完没了的絮叨,她也许会问他电视上各种各样的问题,关于节目,关于演员的真实生活。

“我不看电视剧。”他什么也没有告诉亚当斯。

“我自己也不怎么喜欢。我受的是传统训练。不是充内行,但我一周里每天都要排练硬戏的。”

“你今天早上就在看电视剧。”乔尔纠正道。

“重温光荣岁月嘛,”亚当斯笑着对他说,“这个双关怎么样?”

乔尔试图忍住不笑,但还是笑了出来。

这人的絮叨还有点意思。从表面上看,这些话空洞无聊,但亚当斯似乎很聪明,不会只进行索然无味的闲聊。在乔尔看来,他似乎在笑一个别人没听懂的笑话,而之前所有的谈话、试探、提问,都是为了这个笑话所做的铺垫。这让亚当斯身上有了一种乔尔难以名状的有趣。

“我喜欢足球。”乔尔终于告诉他。

“我也是。足球极具戏剧性。”

足球有戏剧性?无稽之谈。

“这和戏剧没关系,亚当斯,”乔尔纠正道,“这是体育比赛。”“啊,别再说下去了,你是在开玩笑吗?你看田径比赛吗?”

“什么?不……”乔尔发现自己掉入陷阱时已经晚了。

“你看,说到体育比赛,你就很敏感,但这和体育比赛没关系。哦,可能有点关系吧,当然了,但戏剧性让体育变得有趣。大起大落,大逆转,励志的败将,神气的冠军……”

他说话的声音时高时低,他有说书人的嗓音和演员的表现力。

“……有恶棍也有好人,有时候我们喜欢看英雄胜利,而有时他们落败了,尽管我们为之心碎,也还是同样喜欢看。巨大的戏剧性。比任何电视剧都强。”

“但主要还是体育比赛。”乔尔固执地说。

“天哪,”亚当斯绝望地呻吟道,“原来你也是那种,我们在外头淋得湿透,你却来告诉我根本没下雨的人吗?”

“什么?才不是。”

“你当然是。你就是,不对吗?你是一个反对者。如果所有人都说黑,你就会说白。”

“胡说八道。”乔尔气急败坏地说。

“哦,是的。我知道你是哪种人。辛纳特拉[1],好还是不好?”

“一个混混。”

“我不是问他的私生活。他是好歌手还是烂歌手?”

“好歌手。”乔尔从牙缝里挤出回答。

“哈!你想说烂歌手,但那样就会证明我的观点,而你是个彻底的反对派,你甚至不能认同自己的观点,所以你才说好歌手。”

“你到哪儿都这么烦人吗?”乔尔怒火中烧地问道。

“你到哪儿都这么暴躁吗?”

“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

“所以如果你哪儿都不去,在这儿总是这么暴躁,我可以合理地推断,你到哪儿都是这么暴躁。”

乔尔本想怒气冲冲地反驳他的新室友,但他随即意识到,这个咧着嘴笑的人是在故意挑衅他。他一直缠着乔尔,并且乐在其中。有人曾告诉乔尔,和某些人吵架就像是和猪摔跤,你摔着摔着才发现猪其实很享受这个过程。乔尔没有反唇相讥,而是转向了电视,调大了音量。

“哦,别那样。”亚当斯自顾自地笑了笑,对他说道。

乔尔把音量又调高了一些。如果这吵到了亚当斯,后者也不动声色,而是自己轻声笑了笑,拿起了一本书。乔尔觉得这是一本古老的书,封面破旧,还有些浮夸——和读这本书的人一样。

第二天早上乔尔醒来时,利亚姆护士正在给亚当斯送早餐。他醒时四周并非一片寂静,这在三年里还是头一回。乔尔的第一反应是愤怒于闯入者的存在,但脑海中随即又出现了别的什么东西。

是轻松。乔尔感到如释重负。这种感觉激怒了他。

“你们的声音够大了吧?”他问亚当斯和利亚姆。

“噗。你还说呢。你打了一夜的呼噜,像在锯木头似的。”

“我没打呼噜。”乔尔生气地说。

“那你八个小时都在清嗓子咯?还好我睡眠时间不长。”

“那你还抱怨什么?”

“天哪,乔尔在抱怨别人抱怨他吗?”

“你怎么敢?”乔尔在床上换了个姿势,并无恶意地说道,“我几乎还不认识你。”

“我到这儿不到一天,就觉得和你是老相识了。”亚当斯也毫无恶意地回答道。

利亚姆护士笑着看着两个人。

“你笑什么?”乔尔怒斥道。

利亚姆笑得更灿烂了。他和亚当斯的恶习一样,看上去像是领会了别人没听懂的笑话。

“我给你把早餐端来好吗,乔尔?”他耐心地问。

乔尔对年轻人扮了个鬼脸,后者却再次报以微笑。他出门前又转向亚当斯:

“要给您带什么吗,德·塞尔比先生?”

亚当斯假笑着摇了摇头。那明显是个假笑,带着些厌烦,不像昨天那么高兴。昨天的笑至少还算可信,这个微笑却是另一回事,透着一种苍白。

这个假笑很奇怪,它是病态的。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亚当斯和每个人都相处得很融洽,即便是威风凛凛、甚至有时令人胆寒的犀牛也没能让他怯场,但刚刚的微笑里有某种不安的东西,乔尔在想那是什么。

“你不喜欢利亚姆护士吗?”他问道。

“哦,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乔尔。你什么都不喜欢。”亚当斯冷淡地回答。“嘿。我说的是你。我其实还蛮喜欢利亚姆护士的。”

“真的吗?哇!那你表达喜欢的方式还真有趣呀。”

“你不懂。你在这里待的时间还不够长。”

“我想这里很多居民都不会待太长。”亚当斯笑着说。

乔尔没有笑。他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他将不必再容忍亚当斯以及他的问题和笑话。当他的生命走到尽头,他要前往那个等待着他的地方,而无论那是哪里,乔尔都觉得比这里好。

那句评论也很接近山顶养老院的现实。死神在这里随意地逡巡,想带走谁就带走谁,想什么时候带走就什么时候带走。除了乔尔。乔尔会在死神选择他之前,先选择死亡。

“抱歉,”亚当斯说,他脸上戏谑的表情又消失了,“我忘记之前那个家伙的事了。米勒是不是?我真是粗心。”

“嗯。对你这样的家伙而言,细不细心好像也不怎么重要。”乔尔对他说道,仿佛前一天亚当斯细心擦拭露西照片的事没发生过似的。

“我就是这样,从不找借口。”亚当斯回答。他的眼睛里又恢复了光芒,脸上浮现出嘲弄的微笑。

“米勒是一个奇怪的朋友,”不知怎么的,乔尔开始对他说道,“他从不说话。不动,不笑,不唱,不读那些装模作样的书,他什么也不做。但只要有他在,你就会觉得很舒服。现在他走了。”

“现在你又被我缠住了。”亚当斯笑着接话。

“的确。托上帝的福。”

亚当斯咯咯地笑着,乔尔发现自己也露出了微笑。又一阵轻松感浮现,而这一次没有了恼怒。那是一种他失落已久的愉悦友情,一种他想要抓住的美好感受。但他抓不住。乔尔甚至无法留住一份好心情。他感到它从自己身上滑落,并希望自己能对此不动声色。他坐在那儿咧嘴笑着。如果亚当斯察觉到了什么,他也没有说破。

第二天早上,亚当斯又在对面醒来了。他坐在床上读着那堆装模作样的书,还自顾自地大笑。现在这本是关于戏剧的,乔尔确信此人读书只是为了让别人看到。因为没人会想读一本关于戏剧的书。

他想把这话告诉“鹦鹉”,但在他开口之前,一位客人进来了。

尤娜·克拉克。

她又打扮得很漂亮,穿着一件粉红色夹克,一件白衬衫和一条黑裤子。即便只是在山顶散步,她也总会戴上一些小珠宝,那是儿孙们送给她的珍珠耳环和各式项链。

“哦,天哪,亲爱的,”亚当斯用他最富表现力的声音喊道,“但你这会儿还不能进来,我们没穿衣服呢。我们实在是太邋遢了,你的光彩照人更令我们相形见绌。”

“你这老不正经的。”她微笑地看着他。她知道这是奉承话,但听着很受用。“我只是来看看你俩在做什么,还有乔尔的心情怎么样。”

“当事人刚醒不久,心情不错。他对我摆了两次臭脸,我想他还放了个屁。”

玩笑话让尤娜红了脸。她一向很正经,乔尔觉得这也是她迷人的地方。

“我觉得这比他‘心情不错’更有可能。”她笑了。

这个玩笑开得很轻,乔尔勉强露出了微笑。她竟然认为他心情不好。乔尔因感觉受辱而愤怒。

“老乔尔知道怎么微笑。亲爱的。他只是吝啬他的天赋。”亚当斯笑着告诉她。

“你演过《光荣岁月》,我没听错吧,德·塞尔比先生?”她问。

这才是她来的原因,乔尔讽刺地想,来巴结一个四线电视明星。

“拜托,尤娜,叫我弗兰克就行。”

“他叫亚当斯,不叫德·塞尔比。”乔尔插嘴道。

亚当斯没有因乔尔的打断而生气,他倚靠在床上,朝乔尔吐了吐舌头,还对他发出了嘘声。

乔尔不由得放声大笑。这真是一个奇妙的时刻,他都不记得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老鬼头。”亚当斯对乔尔说了一句,然后转向尤娜,“是的,亲爱的,我在那部剧里演了两年的店主,安德鲁·达根。那还是八十年代,我在想,像你这么年轻的女人怎么还会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

“噢,我记得很清楚。既然你说了,我想我就能认出来了。你为什么不演了呢?”

“他们杀了我。残酷无情地谋杀了我——他们把我写死了,心脏病发作。”

“哦,那太可惜了。”

“一点儿也不可惜,亲爱的,”他言之凿凿地对她说,“我已经受够了。我得承认,我不大喜欢电视剧。我想回到舞台,回到我真爱的剧院,在那里我绝对是佼佼者。”

“省省吧。”乔尔又插嘴道。无论他喜欢与否,聊天已经开始了。他的房间里已经很久没人聊天了,令他惊奇的是,他很高兴又能听到别人聊天了。

“乔尔,别这么刻薄。”尤娜认真地说。

他没吭声。

“没关系,尤娜,没关系的,”亚当斯给乔尔解了围。“我这会儿正和门罗先生学习怎么宠辱不惊。目前看来他还挺有趣的。而且你知道吗,我觉得他喜欢我。”

“我不喜欢。”乔尔措手不及,气急败坏地说道。他不情愿地承认——这是乔尔·门罗承认一件事情的唯一方式——亚当斯说得也不完全错。他不是乔尔见过的最糟糕的人。

利亚姆护士赶忙回到房间,用早餐和药片挽救了乔尔的脸红——多种维生素、鱼肝油、阻滞剂、利尿剂,还有一种医生们多年来用于预防患者中风的鸡尾酒。人们会在自己快要中风时有所感知,但乔尔是个例外。乔尔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吃的是什么药。他们只管把药放下,而他只管吞下它们。

“好了,乔尔。”利亚姆快活地说道。在早晨的这个点,他显得也太快活了。“该吃早饭了,当然了……”

乔尔再一次感到怒火中烧。

“请你放在台子上吧,利亚姆。”他紧盯着年轻的护士说道。

“门罗先生……”

又是门罗先生。只要发号施令,就是该死的门罗先生。

“我说,就放在那该死的台子上,利亚姆。”乔尔吼道。

“乔尔……”尤娜开口道。

“别,别喊我乔尔。我会吃掉这些该死的药,但我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要是我就会顺着他,”亚当斯插嘴道,“乔尔早上起床的时候睡反了边。不过,我想对乔尔来说,两边都是反的。”

又在开玩笑。这个该死的家伙。

“乔尔,”利亚姆恳求道,“这可不像你。你知道规矩的。我会把药留下,但我得确认你吃下了它们。这没得选,都是为你好。”

好像这些人知道什么才是为乔尔·门罗好似的。

“那最好快点让我有得选。我不会让你,或者边上那个该死的家伙告诉我要做什么该死的事。”他挨个指着他们,说道。

“门罗先生!”利亚姆试图采取强硬措施。乔尔看到他平日里温柔的双眼中开始流露出愤怒的神情。“这可不行。现在,请你把药片和早餐吃了。”

做这个。拿这个。吃这个。现在睡觉。现在醒来。现在去死。乔尔受够了。

“去你妈的!”他吼道,同时也对自己骂出了脏话而感到震惊。

尤娜和利亚姆倒吸了一口凉气,亚当斯则捧腹大笑。接着,他们或坐或站地僵硬在原地。来不及收回那句话了。乔尔和他们对峙着,寸步不让。他可以用纯粹的决心和拒绝妥协的勇气战胜他们,而就在他觉得对方可能快要让步时,她走了进来。

犀牛穿着威严而干净的服装冲了进来,头发向后梳成了一个严厉的发髻。

“在吵什么?”她问。

利亚姆犹豫了。他知道,无论卷入了什么样的个人争吵,都没人会想成为瑞安太太炮轰的对象,他也不想让乔尔卷入其中。乔尔看出了利亚姆的犹豫,后悔自己方才的愤怒。利亚姆本来可以不管他的,现在却想尽办法不让他掺和进来。他决定不给利亚姆添麻烦了。

“吵的是,”乔尔回答,在她可怕的气场面前,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我讨厌极了别人一直告诉我该做什么,所以除非自愿,我一片药也不会吃。”

作为一个如此瘦小的女人,她的威严简直令人惊讶。乔尔感到恐惧爬上了他的身体。

“门罗先生,”她的声音低沉、平静,富有威胁性,“你现在就把这些药吃了,要不我给你女儿打个电话?”

给他女儿打电话。好像他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

“我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他回答,皱起了眉头,做好了迎接反击的准备。

“要我说,”亚当斯又插嘴了,“我在这儿,哪儿也不去。要不咱们就把药搁在这儿,我保证他会吃下去的。”

“你别管,亚当斯先生。”犀牛厉声说道,“门罗先生,马上把那些药吃了,否则你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又来了,这种管教小孩子而不是对待一位七十六岁老人的语气。他太熟悉了。每当伊娃应该去收拾房间、做作业或是上床睡觉的时候,他就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你他妈给我滚!”他对她吼道,这话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竟敢——”她说道。

“不,”亚当斯突然叫了起来,“是你竟敢?”

房间里的人都转向了这位小小的演员。

“你竟敢把这位老人当小孩一样对待?”亚当斯继续说道,“你竟敢对我视若无睹,好像我不配得到基本的尊重?你该为自己感到羞耻。”

他以威严、高傲而响亮的语调发出了挑战,这是一位有才华的演员的声音。乔尔震惊了。既为自己敢于挑战犀牛而震惊,也为亚当斯主动卷入此事而震惊。尤娜看上去被眼前恐怖的一切惊住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犀牛平静地说,“把你们俩放在同一个房间里可能是错的。”

“也许并不是。”亚当斯充满戏剧腔地说道,“乔尔,我的老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愿意行个好把这些药吃了吗?如果你生病了,我会难过的。”

乔尔钦佩地看着他的新室友——他给了乔尔一个台阶下。乔尔审视着那个人,看他是否继续傲慢的态度——没有。相反,他看到亚当斯的嘴角露出了微笑,明白了他是在假装愤怒。他可真会开玩笑。

“当然,”乔尔终于说道,好像房间里的其他人根本不存在似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弗兰克,我的老朋友。”

他拿过药片,平静地把它们塞进嘴里,接着故意慢慢地把牛奶倒进茶里。犀牛冷冷地看着他们,然后拂袖而去。尽管利亚姆失望地对两人摇了摇头,但他明显轻松了许多,接着他叹了口气——乔尔认为他是松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他得救了。这是亚当斯做到的。乔尔心中升起了对这个人巨大的感激,伴随着一种他早已失落的热情。尽管对自己无意中说出的脏话感到震惊和恐惧,他还是笑得很开心。当他确信自己能从茶水上抬起头时,他看见弗兰克正对着尤娜咧嘴大笑,而尤娜也情不自禁地轻轻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她对两人说,“都很坏。”

注释:

[1]弗兰克·辛纳特拉(1915—1998),美国歌手、影视演员、主持人,曾与黑帮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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