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子脚下的京都当街杀人，这情况恶劣程度相当于横过马路的时候守着交警迈栏杆一样作死，不问缘由就被相关部门带走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偿命被就地处决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相关部门就是监察院了，要不也不会人人畏之如虎。
对常人来说是这样，对吉尔可就是另外一番感觉了。
别忘了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监察院的提司，别看这监察院至今几十年只有一个院长，可自从提司这个职位被设立之后，它的功用就只有一个。
未来监察院院长候选人。
要不也不会在监察院有如此崇高的地位，可有人买账，比如王启年还有八处办事的人们，在吉尔的要求下大开绿灯，也有看吉尔不顺眼的人存在。
比如面前这个长马脸，负责京都内事宜的一处主办朱格。
监察院内仿佛永远都是那种见不得人的阴森风格，唯一亮堂点的地方吉尔觉得可能就只有外面的过道和王启年负责的那处文书房。
“你知道你杀的是谁吗？你知道你杀人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嘛！”
面对朱格沙哑的质问，吉尔却百无聊赖的晃着杯子里的热茶，他属于那种喜冷不喜热的家伙，不太喜欢喝热的东西。
至于杀的那一男两女是谁，这的确是他关心的问题，或者说更关心到底是谁又要杀他。
邀请他去流晶河的是二皇子，可事情要真的这么摆在明面上就好了，目前能够想到的无非就是两点。
一，的确是二皇子要杀他，可是这选项想来可能性并不大，吉尔跟太子一脉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按理说二皇子应该积极拉拢才对，又怎么会脑残的办出这种蠢事。
二，背后那人想要栽赃嫁祸给二皇子。
总之，无论如何都跟那些皇室的七八事有关系，让他更不想接受内库财权了。
倒不是怕了，而是担心自己一个没忍住，杀到皇宫里去。
念头流转到着，适时的那双在黑夜里更加显眼的红眸也流闪过一道寒光，看的对面的朱格心里也是一哆嗦。
这种眼神，他只在六处的那些狠人才看到过，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大的杀气。
心里有话，语气自然就低了下来。
“那大汉是北齐都有名的八品高手，一身横练功夫就是赤手空拳的九品高手碰上都要费些功夫……不愧是费老的弟子。”
费老，指的自然是费介。
“至于那两个女人，身份也确定了，是东夷城的人，而且来头还不小，是四大宗师之一四顾剑的徒孙。”
眼睛瞪了起来。
倒不是怕，或者别的什么，只是有些意外。
开玩笑，能跟四大宗师力敌的五竹他都刚过，身边更是有赖光在，还怕一个大宗师为了两个徒孙来寻仇吗？
只是意外这背后之人竟然有这般能量，调动北齐的有名高手，和东夷城四顾剑的徒孙。
突然，福至心灵般的，心里闪现出一个绝美女人的容貌。
司理理。
会是她吗？
心里摇了摇头，紧接着否定了自己。
这女人看起来的确挺神秘的，可她没有杀他的理由，没有理由那这种猜测就不成立。
可是，为什么会想到她呢？
朱格可不管吉尔在那胡思乱想，只是给了一定时间让其消化，就紧接着开口了。
“这次的事情你可以放手了，一切后续我监察院自会处理，回家去吧。”
放手？怎么可能呢，都杀到自己头上来了，真当小爷泥捏的？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没说什么，直接站起身往外走去，早就受不了这阴暗的气氛了，心理变态吗这不是。
“等一下。”
身后的朱格又开口，吉尔停下，也没转身，就偏过了半个脑袋，斜着眼往后看去，样子稍稍有些欠打的装逼意味。
“不要再胡作非为，否则我定会将你的提司腰牌收回来，那不是你这种小毛孩子玩过家家的玩具。”
小毛孩子？论真实年龄怕是你要叫小爷一声哥啊。
还有，被当街袭杀正当防卫就叫胡作非为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不屑的转过了头，走了。
茶水，一滴未碰。
话，一句未说。
一出门，倒是碰见了一个让吉尔有些意外的人。
“嘿嘿，小范大人，我猜着您也快出来了。”
有点肉嘟嘟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见到吉尔就是微微一弯腰行了个礼，这货不是王启年又能是谁。
“王启年？你怎么在这？”
两人虽有交集，但严格来说更多的是交易，对于王启年这种堵在城门口卖地图，二两银子都不放过的财迷，金闪闪的大金块更是他拒绝不了的。
恰巧，吉尔就是钱多，多到成为了一种概念。
交情浅，或者说没有交情才是吉尔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原则，牵挂太多反而会束手束脚。
“嘿嘿，小范大人身为监察院提司受到袭击，我身为监察院一份子感到万分惶恐啊，特在此等候小范大人也是想要尽上一丝微不足道之力，本人对于追踪寻迹方面还是很有心得的。”
吉尔挑眉。
这是……找买卖找到自己身上来了？
提司在监察院拥有独立于八大处之外的特权，关于王启年的资料他也调看过，这家伙的一生若是写成传记肯定能成为比较偏门的奇书。
这家伙是个孤儿，从小不学无术之下养成了偷盗的习惯，还偏偏让他偷出了名堂，不管是北齐还是东夷城都有当时他的踪迹。
小偷嘛，偷偷摸摸难免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这一身绝妙轻身功夫也是那时候练出来的，与监察院内另一个叫宗追的人并称监察院双翼。
所以，一个盖世名盗会缺钱？
王启年这笑嘻嘻的家伙肯定有别的目的。
“你想要什么？”
贼溜溜的小眼四处一转，监察院内的人不多，可他仍是低声对吉尔说道：“小范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吉尔欣然同意，他也想看看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馊主意。
一个偏僻角落，王启年那始终挂着谄媚的坚毅脸庞首次露出了郑重的表情，先是抱拳一礼，紧接着把自己想问的事情问了出来。
“大人，下官王启年想追随于大人，下官愿以此次牛栏街事件为投名状，十天之内必定给予大人回复。”
吉尔眯眼，这玩的哪一出？
“理由。”
“大人，您初来京都或许不知，这监察院早已不像当初建立时那样的纯粹，各种方法无所不用其极，要不是院长大人下令不得对本国人下重手，这庆国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模样。”
监察院的制度，看起来是院长一人独大，其实在建立之初就有了完善的权利管辖制度，八大处主办就是遏制院长权利的限制器。
接着，王启年又说道。
“下官早就有隐退之心，可是院长大人对我有恩，再三挽留之下王某不好推辞，可仍对监察院的未来没有信心，直到大人来到了京都。”
吉尔再眯眼，这老小子是要拍马屁了吗？
“虽然大人来京都才不几天，可是王某斗胆暗中观察下，小范大人或许一改监察院的现状。别的不说，单是这次牛栏街袭击中大人护下了车夫的举动就值得称赞。”
果不其然，这马屁拍的还相当有水准，低调又不失内涵，这王启年是个捧哏的人才啊。
嘴角勾起，有人帮自己代劳，何乐而不为？
“那你就做着试试看吧。”
完好无损的回到家，让在家里等待着的柳如玉和若若范思辙姐弟俩都放下心来，若若更是夸张的围着吉尔爱的魔力转圈圈，直到真的确定以及兄长没有受委屈才作罢。
吉尔这时也有闲心坐下来听这一天都发生了些什么，原来不知不觉的家里这些人为了他都忙活的上蹿下跳。
柳如玉先是把所有府里的下人给彻查了一遍，吉尔能想到的，柳如玉这个在这世界生活了三十余年，并且站在高层的女人自然也能想到。
问题若不在二皇子那边，只能是自家走漏了风声，这种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昨晚晚饭时吉尔就提起过二皇子邀约的事情。
若若则是从昨天吉尔去了京都府之后就没闲下来，各家的大小姐都走了遍关系，虽说最后的结局有些不了了之，可毕竟也算是曾经有求于人，必要的走动还是要她去处理的。
至于范思辙，也不再整天追着账房先生满院子乱窜，一直把心思致力于书局上面。
风平浪静的一个家，因为他的到来搞得忙活起来，弄得吉尔想起这些事也有些不好意思。说到底，还是自己根基不足，若不然这些小问题也不会牵连到其他人。
吃过了晚饭，静谧的坐在院子中小池塘边，呼吸着旁边空气传来若有若无的香气，吉尔不禁把几个思维围绕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行动全力运行。
推陈出新是进步的必要因素，一个人想要成长也需要不停的反省自身，审视自我。
别看真实年龄已经五十好几，大多数时候不被逼到份上，吉尔的性子永远是一种得过且过顺其自然。
换做普通人，也就那样吧，可他不行，他是迦勒底的御主，是得天赐机缘重新再活一世的人，怎么也要活的不一样，活的有目的性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