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阳光微晒，宋小美在医院产下一男婴随了她的姓起名“宋西”同时也给女孩一起上了户口起名“苏言，”苏忠垂丧着脑袋至此再也没有笑过。
许是感觉自己自尊心受损，苏忠整日喝酒、无所事事，醉了便摔盘子砸碗。宋小美无奈，每日带着两个孩子骑着三轮送货。
夜里宋小美给怀里中的男孩喂奶，不知是奶水不足，男孩哇哇大哭，苏言被吵醒也哭了起来，从床上爬下来扯着宋小美的衣角：“妈妈抱抱、妈妈抱抱……”
宋小美哄着怀里的孩子，又哄着边上的苏言，而另一个房间紧闭的门里传来响亮的呼噜声。
看着两个哄不住的孩子，顿时心里一股怨气冲上心头，宋小美腾身站起拉扯着苏言的胳膊扔到门外然后将门关了起来，抱着男孩进了房间。
隔着两扇门，听不到大门外的哭喊与拍门声，像是忘了屋外的苏言般安心将男孩哄睡下，自己也沉沉睡去……
（沙沙作响的树啊，你是在哭泣吗？落下的叶啊，你是在哀悼吗？你们是为这个哭晕过去的孩童申诉吗？）
隔天一早，宋小美将宋西绑在背上准备出门买菜，开门便看到蜷缩在地上的苏言，宋小美心里一紧，赶忙抱着苏言进屋放在床上，
小苏言睁眼看到妈妈马上便哭了起来：“妈妈、妈妈……”她这一哭背上的宋西也放声大哭，宋小美瘪了瘪嘴，甩开伸过来的小手，不理会满脸脏兮兮泪痕的苏言，出了门反手关上。苏言蹬着细小的双腿摔下床爬起往门口追去，奈何只有两岁的苏言还不会开门，只能一直哭喊着拍着门……
从此，苏言便成了宋小美发泄情绪的“物件”只要苏言哭，宋小美就会把她扔到门口，即便不哭不闹只要心中烦闷，也是如此。日复一日，从起初的关门外到扒光衣服扔门外，再到被踹到门外，苏言身上脸上总是布满黑青色的淤痕，而苏忠总是避开一切，像看不见般。
两个月后，黑瘦矮小的苏言穿着宋小美之前给她买五彩缤纷的连衣裙，低头跟在宋小美后面，可是现在的苏言已经撑不起衣服，衣服的一角总是斜挂着，可能是黑吧，身上的淤青不凑近看难以发现。
“看这边看这边，要微笑啊啊！”咔嚓！照相馆的老板微笑示意着三人，拍下一张不完整的全家福！
走出照相馆，一个张开嘴咿咿呀呀挥舞着双手的中年男子和宋小美比划着，然后牵起苏言的手上了旁边的破旧三轮车，车子起步，苏言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而宋小美却头也不回抱着宋西走向了街的另一头。
是什么时候起，这个同样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在宋小美心中变得如此没有分量，没有人知道……
中年男人的手掌满是老茧，扎得苏言生疼。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放在苏言手上，“抚摸着”苏言的手背嘴里咿咿呀呀说不出一个字，苏言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她才两岁多，应该是不懂的吧，也许过段日子应该就会忘了。
一年后，一个年轻模样俊俏的姑娘背着大背包坐在马路边上，旁边的小女孩举着风车跑来跑去。一辆老旧巴士驶来停下，年轻姑娘一把抱起小女孩上了车。
几番周折年轻姑娘和小女孩终于上了火车，小女孩是苏言，依然黑瘦的她长了些个头，五官也好看了许多。
“姑姑带你回家”年轻姑娘搂着苏言细声说。
这是苏言的姑姑“苏婕”刚二十出头，听说苏言被送给了宋小美的一个远房亲戚了，看着每日愁容的老爹，心里暗骂哥嫂不是人，读了不少书的她聪明伶俐，借口投奔城里的大哥，在哥嫂身边四处打听，终于在比苏家村还要偏僻的村庄找到了在田地里的苏言，便连夜收拾东西用风车哄着苏言上了回程的路……
苏婕牵着苏言的小手，走在石板桥上，桥下溪水潺潺，初秋的微风，吹落无数树叶顺溪而下。
远远地看见这两小小的身影，苏勇和胡英放下手里的物件，急忙跑来。两老人拥着苏言老泪纵横。苏言离开时还是还抱在怀里的婴儿，看着两位老人，苏言伸手抚着他们的背脊。
“快叫爷爷奶奶。”苏婕对苏言说道。
苏言略微生涩的开了口轻声叫着：“爷爷、奶奶。”
几年后，苏婕也嫁了人，苏言留在爷爷奶奶身边，虽然家中贫穷，苏言还是在爷爷、奶奶的照顾下长胖了不少，六岁的她个子也比同龄的孩子高出许多，也学会了方言，虽然说起来别别扭扭，交流起来却没有障碍，就是性子野成天和村里的其他男孩上山摘果、下河摸鱼，愣是一点没变白，要不是扎着两个小辫子还真像个野小子。
夕阳挂在远处的山尖，余辉染红了小半个天。
这天傍晚爷爷从集市上挑着担子回来，喊着田里和伙伴一起烤着玉米的苏言：“娃儿，该回家吃饭嘞。”
“爷，马上好嘞，等我一哈！”
苏言举着两颗树枝串好的玉米棒，往火里又转了几圈起身和小伙伴说：“那我先回家吃饭啦，”高举着玉米转身往路边等着的爷爷跑去。
饭后爷爷悄咪咪地把苏言叫到一旁，从胸前口袋里摸出来一包糖果给苏言。
“哇！”苏言两眼放光，搂着糖果跳起来。
“嘘！别给你奶奶看到了，你奶奶看到会生气的。”
“嗯嗯”苏言猛点着头，爬到自己床上塞在被褥底下躺在上面。
爷爷到厨房给灶里添了把柴，和奶奶说：“隔壁村的老袁说县里赶大集明天带着蜂蜜去县里卖，可能要呆几天才回来。”
“那我给你多做些饼”奶奶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早上天还没亮，奶奶往担子里塞了厚厚的一袋饼，爷爷俯身轻轻叫醒苏言。
苏言翻了个身，微微睁眼：“爷，怎么了？”
“爷爷要出趟门，这几天不回来你别到处跑，太阳落山前就回家哈，你乖的话爷爷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嗯！”苏言眼皮撑不住应了声又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