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钟毓绾都没有出现在学堂里。
课间,万闻秋趴在桌前一脸为难地看着郎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衣袖:
“诶,连着告了好几日的病假,别是被她父亲关禁闭,再出不来了吧?”
郎月面色一凝,若有所思地长叹一口气。而后紧抿双唇,将手边的书本推去一边,探身耳语道:“你哥怎么样了?”
“我哥?”
“嘘,小点儿声!”
这几日走在学堂里,哪儿哪儿都能听见有人议论此事。
本班的同是难掩好奇,虽未寻来跟前打探真伪,但她二人的一言一行,落在旁人眼里,那都是有点可供挖掘的……
“你放心,我哥那边挺好的!”
点点头,面色缓和了些:“你父亲可曾说些什么?”
“嘶,怪就怪在这儿。”万闻秋坐直了身,倒吸一口凉气。托腮沉吟片刻,抬手戳了戳窗外的假山。
郎月看了眼钟表,见离上课还有些时辰,立时起身,随她快步出了门。
“出什么事儿了?”一番扫视,见四下无人,这才开口。
“那晚他二人去游湖,隔天就被传得满城皆知。那天早上我正要出门,就被母亲抓去问话了,我天,母亲对毓绾真可谓是了如指掌啊,这效率,就那么会儿,生辰八字都给扒出来了!”
“嗯……也不叫稀奇,”郎月微偏了偏头,眨巴着一双眼,“以你家在榕城的地位,查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不是重点。”万闻秋尴尬地挠了挠头,“嗯,那个,郎月啊,你也听人说起过我母亲的吧?”
“……咳,略有耳闻。”
一句带过,再不多言。
“嗯。依照我母亲惯常的行事风格呢,该是要出面制止的。”顿了顿,顾及钟毓绾同郎月毕竟是数年的闺中密友,接着道,
“也不是嫌贫爱富,只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女子格局不大,我母亲素来雷厉风行,最不喜欢的便是那扭扭捏捏没主见的,太小家子气。”
“理解。”
“嗯!”暗里松了口气,“可那日,没有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刻薄讥讽,母亲淡定从容地简直令人惶恐!且从头到尾就只问了我一个问题,噫,事后想想都觉得诡异呢!”
“什么问题?”
“母亲只问我,他二人是怎么认识的。”
郎月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你怎么说的?”
“照实说呀,不就是那日在学堂门前,毓绾冲上前去替你打抱不平才认识的嘛!”
见郎月一脸懵滞,万闻秋忍俊不禁。轻咳一声,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
“对,当时我也是这个反应,觉得这种问题根本没什么意义嘛!还不如找我打探打探这两人暗里私会了几次,或者各自的情史!”
“你想背叛组织?”推开愈渐贴近的一张大脸,万分鄙夷地斜睨了一眼。
“怎么可能,我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但我当时真的很好奇啊,就问她怎么突然问这个。结果母亲什么也没说,只淡笑一声,便将我打发走了。”
面面相觑,静寂无声。
蓦地,半空传来“吱呀”一声,惊得二人皆是一颤!
抬眼望去,原是明颂。
本以为是要同她二人说些什么,却见目光未曾偏移半分,只神情淡然地打开窗户,将一盆兰草放在了阳台外边儿,便转过身去。
“……他是在叫我们回班吧?”
“有长进。”
午间用饭时,郎月心里记挂着钟毓绾那档子事,无甚胃口,只喝碗甜汤便出了门。
一路心事重重,到了学堂门前不经意一瞥,瞧见明颂自北边走了来。
“你随我来。”
“嗯。”
入了夏,学堂的授课夫子们大都喜欢在家小憩片刻,是以偌大的办公室里只王羡逸一人在。
“你又没写题目?”脱口而出。
“……”
“我找她过来问点事。”明颂想起什么似的,打开抽屉,抓了把糖果递去郎月跟前。
“你还好这口哪?”
美滋滋地接过,撒在桌面上,选了颗糖纸颜色最好看的剥了放去嘴里。还没等尝出是个什么滋味,便听得明颂冷不防一声:
“你跟纪阖贞什么关系?”
“啊?”
一边钻研诗文的王羡逸,蓦地抬头,一脸诧异地望向明颂:“你说谁?纪阖贞?”
“礼拜天三跟在繁境街的一家花店门前,见着纪阖贞同你打招呼了。”
郎月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一面之缘,自己也不是个好打听的,故而那日未向钟毓绾追问此人名姓。只是眼下这两位素来淡泊的夫子,骤然面色微变,神情严肃地看着自己,倒叫郎月心里有了底。
点了点头,借舌尖将糖果顶去一边,若无其事地答了句:“嗯。新交的朋友。”
“朋友?”王羡逸倏然起身,疾步上前,满腹狐疑地看了眼明颂,“纪阖贞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你同他是朋友?郎月,你、你认真的?”
“还真是。”郎月皱了皱鼻子,小声嘟囔着。
见王羡逸为着自己空担心一场,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
“啊,我骗你们的。我不认识他,听都没听说过。那日在花店他同我只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去找毓绾了。”
“……你这丫头,直说不就行了,骗我们做什么?”
“单看你二人的表情便知道,这个纪阖贞肯定不简单。
那你们素来又不是爱多管闲事、议人是非的,我若言明实情,你二人铁定是闻言默然,再无其他。还不如说是我的朋友,得了真话我也好……诶诶,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便见明颂“呼啦”一声打开抽屉,将桌上的糖果往里划拉!
“哇,你这个人真的是!”郎月猛一下按住,“哎呀,我错了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