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摆出一副时局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委屈相。
好似这两桩骗术,都是得了郎月的助力才成的,挨不着本心什么事……
“哟,造孽啊,”郎月后撤一步,“累您清誉受损,我一生有愧!”
明颂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面上漫溢着不同女流之辈计较的矜高,又讨打又招人恨。
“拿来吧。”郎月突然出声。
“什么?”
“修得这般好本事,不得拿点儿什么拜谢你启蒙老师?”
明颂哑然失笑:“月儿,弃了万闻秋吧。”
“什、什么意思?”
“你该同金珠灵多走动走动。她是个心直口快的,说出来的话虽不大中听,却是在理的。只有虚心接受别人的批评,你才能不断进步。”
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郎月一人傻愣在原地。
许久,才轻笑出声。朝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一阵碎碎念:“老狐狸,你才不要脸。”
午间用过饭,郎月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要出门,却被冷蕊叫住了。
“小姐,这斗篷不用归还吗?”
“还啊。”
冷蕊叹了口气,像是嫌弃自家主子脑袋不灵光:“那小姐为什么不带去学堂?等下了学直接去‘我独闲’,省得来回奔波,费时费力的,白白耽搁时辰!”
“嗯,有道理啊!”郎月不住点头,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冷蕊。
得到肯定,冷蕊满脸得意,小跑着回房去了斗篷,塞去郎月手里。
“请问,我拿着这件男式斗篷去了教室,面对众人的异样目光,该怎么解释呢?”
“这个……”冷蕊犯了难。
郎月摇了摇头:“我走了!”
下了学,紧赶慢赶回了家。进了房端起茶水猛灌几大口,只等气息平稳些,才将肩上挎着的背包取了下来,转而去取橱柜挂着的斗篷。
“同母亲说一声,晚饭不必等我。”
抬脚便要出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桌前,打开明颂送的古籍,将里面夹着的一张纸抽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了包里。
“郎小姐。”见她出来了,门外候着的车夫赶忙起身,搀着她上了车。
“谢谢,‘我独闲’。”
“好,您坐稳!”
这一路,郎月都在闭目养神,行至潜文街,耳畔传来阵阵鸟雀啼鸣。
“郎月?”
声听着有些耳熟,郎月偏过头,却见尤倦悲蹲在街边,手里拎着两只鸟笼。
“哪儿去?一起吃个饭?”
尤倦悲虽一副贱兮兮的模样,但待郎月却是实打实的好,见她细胳膊细腿的,总想着带她整点好吃的补补。
“不了,改日,谢过尤夫子!”郎月也不叫停,只转过脸回了一句,由着车夫快步赶路。
尤倦悲笑了笑,再不多言,只蹲回原位,继续挑选起笼子来。
匆匆一瞥,瞧见又一辆黄包车,定睛细看,上边儿坐着的竟是明颂。
“诶嘿!你……”尤倦悲傻呵呵地笑着。
正要上前,明颂眼皮抬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没空。”
疾驰而过……
“尤老板,这笼子您还要吗?”小贩有些心慌,见尤倦悲一脸莫名,小声问了句。
“啊?哦,要,要!”尤倦悲吸了吸鼻子,付了钱,孤零零地拎着鸟笼回了尤生布庄。夕阳西下,落寞的背影,映在黄昏天里有些伤感……
小贩同情地摇了摇头,一边收拾摊头,一边小声嘀咕:
“唉,再有钱有什么用,也没个交心的朋友,人都不愿搭理他!唉,真是可怜!”
郎月有些发困,故而未曾留意身后的动静。
她并不知道,早在刚入潜文街的时候,便被明颂瞧见了:见她臂上搭了件斗篷,心下了然;又担心她小小年纪,涉世未深,易被色相蒙骗,便不放心地跟了上来。
再有就是前一晚,一男子尾随了他二人一路,只是晚间光线昏暗,相貌瞧不真切。明颂觉得自己虽同娇搦并无往来,品行无从得知,但存些防备总是好的。
“郎小姐,到了!”车夫轻唤。
道过谢,郎月避开人群,贴着墙快步朝后台走了去。
“华练。”只等眼前出现一摸熟悉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郎小姐?”华练先是一惊,看了看臂上搭着的斗篷,才反应过来,“您楼上请!”
郎月点点头,随他上了去。
“公子这会儿不在,之前叮嘱过若是您来,便安置在雅间歇息片刻。”华练低声说着,推开房门,“略坐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回来了。”
“嗯,谢谢,你去忙吧。”
华练点点头,退了出去。
郎月扫视一圈,将手里的斗篷抖落开来,铺展在了窗边的架子上,撑平了下摆上的褶皱。
这之后,也不好提溜着一双眼,随意走动,翻看别人物品的。只静立在窗边,俯瞰潜文街的车水马龙。
吹了许久的风,郎月觉得身上有些冷,抬手便要合窗。却在瞧见楼下一名身披灰色斗篷的男子时,停了手上的动作。索性探出半个身子,细打量起来。
男子觉察出异样,循迹仰面望去,只见二楼雅间位置,探出来只毛茸茸的小脑袋。
不由轻笑出声,解下斗篷,递给一旁欲言又止的华练:“来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
娇搦点点头,快步上了楼。
“远些,”推开房门,见郎月背靠窗台,柔声道,“若摔下去,我可没法同夫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