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颂移开视线，无奈地笑了笑。
郎月见他懒得搭理，也不生气。见正前方来了辆黄包车，才拽了拽他的衣袖。
“回吧，”上了车，见天色已晚，不好叫明颂为着自己耽搁太多时间，“早些歇息。”
却未料明颂不发一言地坐在了对面，只扭脸同车夫说了句：“走吧。”
郎月面上不见惊奇，似是习惯他这般我行我素，但眼神里细品，还是有几分嗔怪在的。
未留意对面坐着的明颂，眼神越过她，落在了后方的一处阴暗角落里。
眼皮有些沉，想着有明颂在，便心安地闭目养神起来。
隔了好久，车停了下来。缓缓睁开眼，见他站在下面。
揉了揉眼睛，道过谢，便由他搀着下了车。
“我陪你进去。”
郎月愣了愣：“不用。这都到家了。”
“我觉得你还是让我进去的好。”明颂笑了笑。
郎月不明深意，被明颂拉着进了门。
“小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附白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老爷都……嗯？明先生？”
郎月这才反应过来，暗里赞了他几遍。
“你怎么才回来！”郎邻玉循声赶来，正欲出言训斥，便瞧见了边上站着的明颂，一时愣住了。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缪卿满是好奇，早前郎月只说是赴万家兄妹的约，结果见天就要入夜了，还没回来。着人去钟家，只见钟毓绾好好地坐在家里，问起郎月，却说不知道去了哪儿。
“本不在一处的。只是月儿席间胃痛发作，出了‘渡重门’被我瞧见了，我担心她，想着谷中堂离得远了些，便就近带她去我那儿，吃了点国外带回来的胃药。
胃痛来得快，去得慢，怕她受不得来回颠簸，便留她在那儿休息，只等好些了才敢送回来。
见她病着，一时慌了神，忘叫捎个口信，是我考虑不周了。”说着话，一脸自责地深鞠了一躬。
“这是说的什么话，”郎邻玉连忙上前，“你待月儿同自家妹妹一般，我们谢你还来不及呢！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缪卿点点头，拉过郎月的手：“是吃了生冷的东西吗？可还疼？”
郎月摇了摇头，抿着嘴，看了一眼明颂：只见他神情坦然地立在那儿，丝毫不觉亏心。
对上视线以后，竟还‘关怀’地问了一句：“怎么，还疼？”
郎月怕自己一个憋不住，笑出声来，也不言语，只挠着头转去了另一边。
“先头还在担心，以为出了什么事，正要着人去寻，你们就回来了，”郎邻玉长舒一口气，“既是跟着你我也就放心了，你的为人，姨夫再清楚不过了！”
郎月吸了下鼻子：不，你不清楚。
“明天还有课，回去休息吧。”明颂柔声道。
“嗯。”郎月点点头，揉了揉鼻子，随冷蕊回了房。
这边师生二人：一个撤了清风高节，张眼露睛地借着素持的好声名，进了郎家撒诈捣虚；一个暗想表里不一，狼心狗肺地藏了骤生的数落辞，躲在房里暗自腹诽。
万家兄妹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跟倦悲兄他们一起吃饭？”
“娇搦？你是说‘我独闲’的娇搦？你别是眼花看错了吧。”
边阔看着适才还在争吵的俩兄妹，在他进门回禀之后，纷纷转了话头，面上的错愕，出奇一致。
愣了愣，也不敢多看。只眨巴着一双眼：“这几位都是榕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不会认错。”
万远含看了眼万闻秋，只见她惊得下巴都合不起来。
“至于？”
见万闻秋仍是神游状，摇了摇头：“这有什么的。总不能交个朋友都得向你报备吧。”
“天，”万闻秋打断他，“她竟认识娇搦，那个榕城第一美男……太不够意思了，也不说带我去看看！”
“……”万远含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耳朵。
次日，郎月起得晚了些，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没等坐下来，钟毓绾和万闻秋就一同转过头来，齐齐问道：“你昨晚去了哪儿？和谁？”
郎月一脸莫名，见明颂进了门，也不好多说，只摆摆手叫转过脸去。
下了课，早将这档子事儿抛诸脑后了，正要起身，便被按了回去。见万闻秋一脸严肃，愣了愣，终是反应过来。
“哦，对。我跟几个朋友在潜文街吃的饭。”
“谁啊？”钟毓绾追问。
“你不认识。”
闻言，万闻秋有些诧异，满腹狐疑地看了一眼钟毓绾，又赶在她循迹对望过来之前，收回了目光：
“哈，我还想着，你外套都没拿，搁外边儿溜达一圈，别再染了风寒的！”
郎月郑重其事地深鞠一躬：“劳您挂心！”
“啧，贫死了你！”
“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啊，回……回吧！”万闻秋干笑了几声，回得结结巴巴。
“那你们？”
“回，我待会儿就回。”钟毓绾顿了顿。
见状，郎月心底油生惶惶不安。
出了门，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教室。
“想什么呢？”明颂老远便瞧见郎月鬼头鬼脑，觉得好笑，便卷了书本，上前轻敲了一下脑袋。
见着这张脸，郎月立时回想起前一日发生的事情，退了几步：“走远些。我不跟品行不端的人打交道。”
明颂点点头，作势要走。
“诶，跟你开玩笑呢！”打量了一圈，见没人才堆着笑追了上去。
“瞧你技艺纯熟，该是老手吧？”
明颂微微蹙眉，一脸苦笑。
“有经验的吧？”郎月故意逗他，“诶，别走啊！明哥哥！”
之前便发现：每次唤明颂作“明哥哥”，他都会停下步子，好脾气地看着她，这之后，再怎么闹也不会生她气。百试百灵。
“骗过。”
“我就说嘛。几次？”
“两次。”
“两次？”郎月来了兴致，“在哪儿？骗的谁？为了什么？”
许是日头大的缘故，明颂扭脸便瞧见郎月额前沁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递了块绣有翠竹图貌，叠得四四方方的帕子：
“一次在郎家后院，我为了吃枣，诓骗小妹妹替我上树摘，事后却没兑现承诺；一次在郎家前厅，我为了朋友，怕她挨训编了个谎，诓了姨夫和姨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