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最先笑出声来的是郎月,只见她歪了身子,伏在膝上笑到不能自已。
只这样还不够,最后索性抬了胳膊将画板推去一边,蹲在地上狂笑起来!
“我天,”钟毓绾少有这样放恣大笑的时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谢蕙怀,“你也太邪门儿了!”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周芳沐笑到失声,一脸幸灾乐祸,“你赢了!不对,你完了!”
谢蕙怀惊呆在原地,腿肚一软,站都站不稳。过了好久,眼见对岸连个人影都没了,才惊恐万分地嚷着:“这算什么?我竟然调戏了明夫子!”
“哈哈哈哈!”回应她的,只有无休止的狂笑!
余下的小半节课,谢蕙怀都是在万分惊惶里度过的。
一群人为这小插曲耽搁了不少时间,没能赶在下学前交上作业。
老先生总不好头次立威,就收回自己先头说过的话,只得狠狠心,将她们留在学堂,只等补完课业才放人,
只是虽被留堂,却未见委屈和羞愧,一个个反倒笑得欢。也不好揪一个来问,只得一脸郁闷地看着她们。
等到匆匆应付了差事,得老先生放行,抬眼望去,却已是傍晚时分。
“我得赶紧走了,等我开饭呢!”万闻秋匆忙摆了摆手,不等郎月回话就窜了出去。
“走吧。”钟毓绾拉过郎月的胳膊,“我也饿了。”
郎月点点头,无意间却瞥到芭蕉叶下站了两个人。
“我有东西落下了。”
“不是都检查过了吗?”钟毓绾转过脸与之对视。
“走得急,没细看。”郎月偏过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你先回吧,路上小心。”
“好。”钟毓绾犹疑了几秒,点了点头。后见郎月折回学堂,这才迈了步子往家赶。
郎月鬼鬼祟祟地探着脑袋,见钟毓绾未有怀疑,这才从门后闪了出来,快步走向那丛芭蕉……
只见明颂双手环胸,一脸无奈地靠墙站着;一旁的尤倦悲则还是一如往常,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夫子找我?”
若不是天色渐晚,明颂那身白色长衫落在晚景里,被衬得愈发明显,郎月也不至于无意识地一瞥,便瞧见了二人。
“嗯。”尤倦悲点点头,“可算把你给等出来了。”
郎月看着他那张无比真诚的脸,觉得实在难得,轻笑一声:“等我做什么?”
“我要走了。”
尤倦悲拍了拍她的肩膀,下一秒就被明颂不动声色地拿开了。
“你有事说事。”明颂嘴角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你!”尤倦悲没好气地瞪着他,嘴角抽搐了几下,“啊,算了算了!”
明颂转脸去看郎月的表情,幸而未有嫌恶,这才收回视线。
郎月点点头,伸手折了片嫩叶,凑近深嗅一口,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嗯。我知道啊。”
“……我说郎月,我可是拿你当朋友看待的。我这就要走了,你就没有半点不舍?”尤倦悲委屈巴巴地说着。
打第一次从王羡逸的口中,听来有关郎月的趣事后,他便觉得小丫头实在有灵性。
相处虽不过短短几日,他却已然将她视为好友。
郎月见他装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也不拆穿。抿了抿嘴唇,后伸手朝他右肩推了一把,大大方方地说道:“又不是离开榕城,再聚嘛。”
“就等这句话了!”尤倦悲突然想起那日背着明颂说坏话的场景,笑了笑,“郎月啊,我会回来看你的。”
闻言,明颂依旧面无表情,只淡淡地冷哼了一声。
“你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尤倦悲忍无可忍。
“她用你看?”明颂目视前方,话间只斜着一双眸,淡淡扫视了一眼,“行了,可以了没?羡逸那边还等着我们过去呢。”
尤倦悲皱着眉,白了他一眼。
郎月笑了笑,再就是郑重其事地一拜:“两位挚友慢行。”
明颂闻言作揖,清浅一笑:“小友客套得很。”
到家时,见冷蕊在门前走来走去,不等她咋咋呼呼地上前问话,郎月便上手捂住了她的嘴:“被留堂的。出了学堂见着夫子聊了几句。”
冷蕊眨了眨眼,郎月这才松手。
“东西我替送回去,小姐先去用饭吧!”
“嗯。”
郎月卸下肩头挂着的书包,仰着脑袋转了几圈,又捶了捶后背,这才觉得松快了些。
“月儿来迟了。”到了厅上,郎月见祖母一脸担心,有些自责。
“这么晚才回来!”郎邻玉自是着急的,只是一时忍不住,又厉声斥责。
郎月一脸莫名。顿了顿,长吐一口气:“你不知道为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为什么你不问缘由,反倒上来就是一通斥责?”
郎邻玉一下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好了,”老太太瞪了郎邻玉一眼,“来,月儿啊,过来吃饭!”
郎月越想越气,却又不好甩脸离了饭桌,只得坐下闷声吃白饭。
“来,吃菜,”缪卿朝碗里添了好些咸方肉,“别光吃饭。”
一顿饭吃得极不痛快,饭后连甜汤都未用,便离了席。
“你能不能长点记性。”缪卿神情淡然。
一旁的郎邻玉默不作声,只听得老太太一声冷哼。
回房以后,郎月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好一阵,才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一扭脸,却瞧见冷蕊心情大好地哼着小曲。
“开心啊。”郎月右手撑着头,左手食指在桌上画着圈。
“老太太想吃槐花酱。说定了,着我和附白礼拜天去摘。”冷蕊搓洗着抹布,头也不抬地说。
郎月不怀好意:“就为这?至于这么高兴?”
冷蕊笑了笑:“小姐哪会懂。就像小姐每日都要去学堂,只礼拜天可以休息。对我们这些下人而言,出去爬个树摘个槐花,就等同于休假,已然算是消遣了。”
郎月将脑袋搁在了手背上,眨也不眨地看着冷蕊忙碌的身影。冷蕊未觉,转身又去擦拭花瓶了。
郎月收回目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百无聊赖地描画起五官来,画着画着便轻叹一声:
“也是。知足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