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看。”
闻得人间鸡鸣犬吠,云层悠悠醒转。
睁开那双惺忪睡眼,霎时万道微光挥洒人间,只是美人初醒,这眸光尚带着几分朦胧睡意。
郎月小心翼翼地捧起手中的艺术品,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缕阳光,细看起来。
“真给我呀?”
“嗯,送你了,难得一知己,”明颂将用来包装用的旧报纸团了团,“那里边儿还有很多小物件,你看看,有喜欢的只管拿去。”
“不用了。”郎月摇了摇头,抱着老大只盖盘,看着有些滑稽,“也不好白拿,夫子可有什么想要的?”
“有,”明颂转过身来,瞧见郎月发尾沾了些灰尘,正打算伸手替她掸了去,又怕郎月反感,“这里有灰。”
“嗯?哦。”
“我想知道,你同姨夫到底发生了什么。本不想问的,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屋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你问就问吧,这么严肃做什么。”郎月走出屋子,不再看他。
“你若不愿提及,我必不会追问。”
“也能说的。只一点,月儿希望夫子听完以后,不要苦心开导。
虽然照着章程,这一步是省不了的。但在我看来,长者所谓的开导,都是披了假面的说教。”
每每见到郎月神情严肃的样子,明颂总忍不住想笑。
“嗯。郎同学请坐。”
未留意,小半天过去了。
郎月见明颂杯子空着,又替他倒了一杯。
“这小葫芦意境虽在,却实在麻烦。”
明颂未接话,只静静地看着郎月。
“你这是什么眼神。”郎月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垂着眼眉,抿了口茶,企图掩饰尚来不及散尽的哀伤。
“尤夫子的课,还听得惯吗?”
这就是明颂最让人迷恋的地方。永远云淡风轻,永远温和从容。
“听得惯。”郎月如实答道。
突然,她抬起了头。只因为想起,先前同尤倦悲他们拿明颂开了玩笑,现下那位跛了脚的当事人,就在自己面前端坐着,有些心虚。
“怎么了?”
“没有,”笑着摇头,“只是觉得尤夫子有些油嘴滑舌,面上总挂着笑,还很狡猾,就像一只……”
话还没说完,郎月嘴里就被塞了一块黄松糕。软软的,甜甜的,只是好像还有别的什么。
细想后,郎月突然反应过来,一下站了起来:她隐约觉得,唇边似乎碰到了明颂的食指!
顿时羞红了脸,还没来得及问话,下一秒却被人用书本“抽”了一下后背!
“尤、尤夫子!”嘴里的黄松糕也掉在了地上。
“你个小丫头,竟敢在我背后说我坏话!”尤倦悲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想吓唬吓唬她。
“你这话说得也怪,谁会当人面说坏话啊。”明颂偏帮着郎月。
“好小子,好啊,来,我同你说个事!”
“不行!”郎月大概猜出尤倦悲要做什么,抬了手就要捂他的嘴,却又因为男女有别,犹豫着,急得直跺脚!
最后实在没办法,压低了声音:“你要说了就是叛徒!给我烂在肚子里,要不咱仨一块儿死!”
尤倦悲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哇,我竟然被恐吓了!哈哈,这小丫头手劲儿真大啊,看给我衣领扯的!”
郎月恨不能抱了头,将自己整个儿埋进桌子底下。
“你来这,就为调戏我学生?”明颂一本书扔了过来,正砸前胸。
“哟哟哟,不敢不敢!这颂小爷都怒了,小的哪还敢再招惹您的人啊!”
“你快拉我入派,我打不过他。”郎月吸了口气,恨得牙根痒痒。
明颂先是一愣,等到反应过来,先是一笑,继而站起了身,像是要替郎月报仇。
“什么意思?我跟你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为了个女人你就打我?”尤倦悲越演越浮夸。
“棠姨说了,我等同于是他亲妹妹!”
明颂点点头,撸起袖子。
“哪有你们这样的,二打一?不行,我去找羡逸!”尤倦悲作势就要逃,却被郎月拦住了去路。
“不用她,我一人足矣。啊,再让你一条腿。”
郎月竖起了大拇指,比狠,无人能出其右!
一时,明颂那许久未有人气的院里,斥满了欢声笑语。从街上回来的夜伴,老远听见自家院子的方向传出打闹声,细一想却摇了摇头,觉得明颂这样淡然无趣的人……决计不会是他。
直到近了院,才终于确定。赶忙推门而入,只见院里跑着一个明颂,跟着一个姑娘,追着一个倦悲。
“没想到吧,别说你,我都惊着了!”三跟接过夜伴手里的菜篮,扒拉了几下,拎出一只鸡。
“那个漂亮姑娘是谁啊?”
“郎家那位。她是小爷的学生,这不礼拜天吗,来看看咱小爷!哎哟,这鸡可够肥的啊!”说着话,夜伴伸手拍了两下。
肥鸡受了惊,尖着嗓子叫唤起来。
院里的三个人放缓了动作。
三跟抽了两下鸡脑袋:“别叫唤!嘿嘿,惊着您几位了。嘿嘿,继续啊,继续!”
三人默默无言,坐回了桌前的小石墩上。
“哈哈哈哈!”郎月到底还是年纪小,“对不住,实在想笑!”
才得了片刻安宁的院里,笑声、鸡鸣又混在了一起。
只等气喘匀了,郎月才又开口,未免再次破功,索性看向一边:“咳,时辰不早了,我得走了。”
“用过饭再走吧?”尤倦悲劝道。
“不了,出门前同祖母说定了的,不能叫她老人家空等。”
“那你可没口福了,夜伴的手艺很不错的!他烧得一手好……明夫人?”
“嗯?”郎月有些没头没脑,顺着目光转身看了过去,只见甘棠进了院,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