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郎邻玉亲送缪卿一行上了车,近年老太太的身子骨也是不比从前硬朗,掌不住颠簸,是以不曾一道前往,只拉过郎月叮嘱几句便叫快些启程了。
郎月俯了半个身子,将将探进车厢,便听得左侧扬起一道男声,抬眼去看,竟是尤倦悲。看了眼紧随其后的黑色车辆,旋即辨出是明纯昭那一挂,大致猜出原委,礼节性地点了点头也便收回了目光。
“他也去?”冷蕊好奇地朝外张望着,被一把摁回了头。
“嗯,那几家处得不错。”歪着脑袋在窗外寒暄的人群里扫视一圈,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
怕耽搁了时辰,一行人也只浅聊了几句,便又坐回了车上,郎月条件反射地闭了眼,打量着小眯一会儿补一补困觉。
“嘚嘚——”
“……做什么?”
“去我车里,有事跟你说!”
“拒绝。”
“来嘛!”
就这样,尤倦悲坦然至极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双八年华的大家闺秀薅下了车,其间,当事人身边的那只饭桶未做任何实质性的反抗,只瞪圆眼睛笑得一脸憨傻!
郎月条件反射地想照他小腿肚子来上一脚,无奈连拖带拽的始终处于被动状态,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却也只得了对方一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正觉莫名,这位自说自话的又抬臂朝对过摆了摆手,定睛一看,车门外站着的竟是有日子没见的施萃寒。
“强塞过来的。”
“了解。”面色如常。
“咳咳,这是郎家妹妹,你见过的吧?这兄妹俩啊,感情比较深,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尤倦悲特意加了个重音,而后管也不管身边面色冷凝的那位,按着郎月的头就往车里塞,后者则一个踉跄栽进了明颂怀里。
“施小姐坐啊,来,挨着你月妹妹!”
“谢谢,我自己来。”笑着拍掉尤倦悲假模假式护头的手,敌意分明。
明颂瞪了眼对过嬉皮笑脸的活宝,微皱了皱眉头;那位自然也是察觉到了的,但并不觉得拖她下水有什么不对,甚至还邀功地吹起口哨来。
“你们不是有话要聊吗?月儿别是因为我在这儿才不好意思讲的吧?”
“诶呦,这话说得可真辱老明家清白啊。怎么就因为你才不好意思了,你谁啊,需要碍着你的面左防右防吗?”
“尤先生,这话也不是问你的,犯得着这么大火气?”
“你这就‘狗咬吕洞宾’了吧?我也是为了你名声着想啊:你才只是寄住在明家的一个孤女而已,就莫名其妙地对少爷身边的邻家小妹这般敌对,传出去知道的说你独占欲强、天生善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皮赖脸扒着折林,是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十三呢!”
“诶,那话怎么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施萃寒柔柔地笑着,“我是孤女没错,但名义上明伯伯早早就认我做义女了,婚姻大事我说顶什么用,还是得他做主。”
郎月始终都是不发一言,只静坐着,尤倦悲则恨铁不成钢地死盯着她不放,满眼的:这你都能忍?平时不是挺能骂的吗!
“哼。”
剑拔弩张之际,一声蔑笑,她溃不成军。
郎月紧抿双唇,狠掐了一下大腿,瞥见施萃寒臊得面红耳赤,一时没忍住,又开始抽抽起来,而后赶在目光汇集过来之前,照着明颂上下打量一番,假意慕羡道:“长衫很衬折林的气质。”
“……”
敢这么玩,是尤倦悲万不曾想到的,佩服地点了点头,眼瞅施萃寒一双眼眸几欲喷火,恨不能立马起身浇油!念及此,望向明颂的眼神也是满怀希冀了!
“嗯。”明颂笑得云淡风轻,“旗袍也很衬挽云的身段。”
“!”
这可怕的胜负欲。
要不是怕功效打折,尤倦悲铁定是要掐住脖子大骂“骚男”这类操蛋话的,暗道精彩之余,顺带盯了盯郎月的反应,砸咂嘴,懒洋洋地窝进了座椅里:这蛊虫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
“老板,到了。”
气氛过于诡异,布庄的这位小伙计也想松松方向盘,一路徐行,缓缓再缓缓,无奈路程统共就这远,听不来再多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