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回来了?”
瞥见二人臊眉耷眼地进了院,周绰同郎邻玉按下手头的簿子,面面相觑一番,齐齐迎上前去。待看清郎月额上肿着的老大一个包,以及膝上细细一道却尤为刺目的血印,郎邻玉立时瞪圆了一双眼。
“这、这谁干的!反了天了还,敢打我闺女!”
“意外,意外。”
“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万远含忒不是东西……七七八八的事一两句也说不清,”丛路含糊着一笔带过,“反正就那么掐起来了,但这伤也不好赖他的,纯粹意外。”
“我看看。”周绰大概扫了眼脑门也便蹲了下去,“头上的伤倒没什么,这口子我看着也不叫多深,涂点药膏就好了。”
“得亏是腿,这要是在脸上,我月儿还嫁不嫁人了!不行,我得找他们讨个说法!”
“啊呀,你说你也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伙头似的?那边够烦的了,就别招人家了,又不是故意的。”
郎邻玉闷哼了两声,负手立在一侧,紧张兮兮地望着血印,边叮嘱丛路处理伤口时下手轻些,边嘟囔着不该自讨欺辱走这一趟。
“行了别说了,”郎月及其不耐地瘪了瘪嘴,“大不了以后不去了。”
周绰只觉新奇,笑着朝他挤了挤眼,起身走回里屋,郎邻玉趁势坐了下来,美滋滋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看,早听我的不就没这出了?万家这个是非之地,还是离远些比较好!依我看啊,‘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话用在他家正好,老子走私文物,儿子受其熏陶手上多半也过了不少黑钱,至于那个万闻秋啊,八成也不是什么正经女孩儿,你还是……”
“你很闲嘛。”
“啊?”
反应了好半天,郎邻玉干咳两声,悻悻然将其定义为:逐客令。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始终不曾醒悟过来自己是哪里又做错了。瞅见周绰立在门边,想着寻他开解开解,不曾想那位索性翻了个白眼,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扭身就走。
丛路半是同情半是无奈地皱了皱鼻子:真有本事,好棋都能给下成死局!
隔天,明颂班上靠窗的位置,缺了个角……
“邪乎啊,郎月怎么也没来的?”
明颂刚进门,就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看了眼一列二排的空位,想着早间冷蕊代她请假时的那句“小病小灾,闭门转运”,不禁有些纳闷:好好一孩子,怎么就搞封建迷信了呢?
午后,尤倦悲出门谈生意,回布庄的路上,瞥见对过的“野蔷薇理发馆”外徘徊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郎月?”
“呀!”
“哟,吓我一跳!”
“你吓我一跳!”环顾一周,郎月畏畏缩缩地摘了帽子。
“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学堂吗?”尤倦悲满腹狐疑地戳了戳手表,却在瞥见她红肿的前额时惊呼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磕的。”郎月长叹一口气,“正犯愁呢,怎么也消不下去。为这还特意请了一天假躲在家里,可我总不能一直请假吧?”
“嗯,这不是个办法。肿得还挺大。哦……我知道了,所以你来这儿是想剪个刘海遮一遮?”
“嗯。”
“那进去呗!”
“问题是顶着这么大个包,我不好意思啊。”
尤倦悲沉吟片刻,挠了挠头,仗义道:“行,我给你剪吧!”
“……倒也、倒也不用这么麻烦!”
“哎呀,理个发嘛很简单的!这跟裁衣服也差不多,都是咔嚓一剪刀的事!走走走,去我家!”
连拖带拽地,郎月被诓去了即仁巷。
“所以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
尤倦悲扬了扬手里的钥匙,熟门熟路地打开了王羡逸小院的门:“我家太惹眼,怕那多嘴多舌的传闲话。”
“你怎么会有这儿的钥匙?”
“哦,我跟我家老头儿关系不大好,平时吵了架也没地儿躲,我这人有多抠你也知道,租房是不可能的,来他这儿凑合就挺好!次数多了羡逸也习惯了,就直接扔了把钥匙给我,我们哥仨这交情你是知道的!”
前面那些听听也就罢了,说钥匙是王羡逸自己主动上交,郎月是怎么也不会信的,想也知道,定是这老脸皮厚的磨了好些时日才讨来的。
“诶?我记得你跟你父亲关系也很僵啊。”
“你个八婆。”
“……你这人啊。我只是觉得我这套你也可以学一学,毕竟你现在还是个学生,也没个经济来源,万一哪天跟你父亲吵掰了,奔出门去都没地儿躲,这哪行啊,我们活一辈子不就是为的口气嘛!”
“哇,有道理啊有道理。”郎月假意受用,不住点头,欣慰地拍了拍尤倦悲的肩膀。
“行了,这事就包我身上了!等折林回来,我去帮你拿钥匙,我在他那儿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滚!”
“啧啧,十六的姑娘像朵花,羞煞千红万竞她!”
不知怎的,处久了,郎月看着尤倦悲的背影总会有一种上前猛踹一脚的冲动。无关憎恶,兴许,这只是一种比较极端的表达爱意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