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回来了?”
车辆将将停稳,冷蕊便一脸急色地迎上前去,见郎月眼眶微红,为难地看了眼边上站着的明颂:却不言语,只微点了点头。
“先去前厅吧,老太太等好一会儿了。”说着话,朝明颂深鞠一躬,拉过郎月便朝前厅走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见她二人步伐匆匆地赶了过来,郎邻玉这才松了口气,“是去万家了吧?”
“嗯。”
“怎么哭了?可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你气受了!”郎邻玉只当是有人将她视作万家那一派的,不分青红皂白便拉着她训骂了一通,立时气得火冒三丈,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没有,没人欺负我。”
“那怎么哭成这样?”缪卿爱怜地轻拭着泪痕,眉梢眼尾,满是心疼。
“可是见着万家落魄,心里不好受了?”
郎月闷闷地应了一声,看着座上神情复杂的祖母,一下扑去她的怀里。良久未有言语。
“……唉,先吃饭吧。”
郎邻玉犹豫着开了口,待菜上齐了却始终不见有人动筷。正发愁,右侧的缪卿却不动声色地推了推他的胳膊,对上视线后,又朝对过小幅地扬了扬下巴。
“哦,对!那个,万家的事我打听过了。”
一句话,令闷默在无限沮丧中的郎月燃起一丝希望。
“还在调查。”
“那就是还没定性了?”
“查是查那批文物……从我今天打听到的消息来看,万家走私这项罪是坐实了的。”
好容易有了些微活气,也想顺着话头宽慰一二,可事实就是事实。
“不过最后还是得看数目,如果万家是近期才干的这交易,那略作惩戒事也就能了了,总有法子的。”
碍着自家女儿同万二小姐素来交好,纵然对万烈铮心存鄙夷,郎邻玉到底还是给留了几分面子,只在心里咒骂:卖祖宗的狗贼,天杀的蛀虫,逮去牢里关到死才好!
“月儿啊,倒不是怕事,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而今这万家,能不去就不去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时半会儿万二小姐那头塌不了天的。”
“我明白。”
见郎邻玉口声满是试探,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郎月有些歉疚。“家”字为先,确然不该为了私交拖整个郎家同坠不仁不义的死境。理之自然的事,厉色呵止也是该的,谁叫万家犯的是天理不容的恶行。
“那会儿是明哥哥送我去的,只停在路边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回头了,不曾进门。”
闻言,老太太看了缪卿一眼。
“嗯。闻秋那孩子我觉着不错,你要实在担心,礼拜天就去看看她吧,小孩儿家的,次把两次的想来也挨不着立场什么事。邻玉,你看呢?”
“啊?我、我看行啊。”
郎月点点头,后扭身扫视一圈,再回身已是闷叹连连。
“钟管家回去了?”
“嗯。”郎邻玉吃了两口,放下碗筷长叹一声,“毓绾请了一礼拜的长假,这丫头也是命苦。”
“我去一趟。”
“等等,”老太太急声叫住,“把汤喝了再去。”
郎月依言端过汤碗,一饮而尽,而后火急火燎地奔出门外。
“你说毓绾出去了?去哪儿?万家?”
钟家小院里,刘萍已然憔悴了不少,两眼无神地抬手指了指门外:
“就刚刚,来了个人说是毓绾的朋友,想看看她境况如何,我就让他进屋坐了。但毓绾好像跟他关系一般,都不怎么搭理他,后来我进厨房忙菜了,也没隔多久吧,毓绾就跟我说要出去一趟。”
“那人长什么样子?”
“狐狸相,秀气得很,倒像是女孩子。”
郎月皱了皱眉头,莫名觉得熟悉:“钟管家呢?他见着了吗?”
“他出门采买东西了,”刘萍尴尬地笑了笑,“被万家这事闹得,我们母女俩如今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见郎月并没有接话的意思,堵在喉头的一番苦水又给生生咽了回头,只余一声长叹。
入夜时分,长街的刺目灯光将泼洒了沉沉墨色的如绢幕布戳出两个大洞,这灼人心的惨白,乘着光源肆横延伸,直直射向门庭冷落的濈庐11号,险毒而狡狠。
看着身侧不住战栗的钟毓绾,纪阖贞笑着点了支烟:“这一桶接一桶的狗血,清理起来是要花点时间。”
“你干的?”
“走私文物这样人神共愤的事,用不着我出手。”
“你带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给你再次选择的机会。”
“你就这么讨厌万家?”
“是。”纪阖贞敛了笑意,冷眼看着门前已然折了半面的牌匾,“就因为他们,纪家被人嘲笑轻看了十数年!每每提到我父亲,总有人要在前面加上‘叛徒’二字!”
“冤枉你们了吗?”
“没有。不过手下人敢反水,说明他驭下不严;手下人能反水,说明他懦弱无能。”他答得坦然,很是理所应当,“我早就说过,要想闯出一片天,就得各凭本事,不服输,那就让他尝尝再次被击垮的滋味。
钟小姐,这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