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郎月见着明颂总是淡淡地鞠一躬便绕过身去。这一方清冷一方坦然的,反教边上站着的一干人等瞧得心里发毛,无奈个中意味无从知晓,也只有缄舌闭口,煎熬度日的。
“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一日,万闻秋拦下郎月,待拽去假山四下打探一番后低声问道。
“我讨厌他了!”郎月没好气地闷哼一声,“为了个女人竟然吼我,什么兄啊妹的都去他的吧!”
“啊?……啧,哎呀,谁问这个了,我是说你跟毓绾。”
“哦。”
“哈哈,尴尬吧?瞧给你激动的。”
“……起开!”
万闻秋收了笑,神情认真地抱着郎月,毛茸茸一颗脑袋挨着脖颈蹭了又蹭:“不闹了,谈点正事。”
“嗯。”
“你有没有发现毓绾变了很多?”
“比如?”晚间灌木丛里已然多出不少蚊蝇,郎月一边走动一边低头扬手扑扇脚踝位置嗡嗡作响的两只花蚊。
“少装,她现在就差挂个牌子标明自己有多目中无人了,你会看不出来?”
“你既提了这茬,那我也有事要问你。昨儿我听冷蕊说万远含拎了好些东西去钟家,还留了份请柬,说是你母亲这月中旬要举办家宴,特邀他们前往一聚。有这事没有?”
“有是有。”
“嗯。现在整个榕城都知道毓绾是万家钦定的儿媳了。
可你细想想,在这之前关乎毓绾的传言少吗?你父母会不知道?
都传她一朝得势,狂妄自大,可她那唾面自干、不愿生事的性子,如今都敢这样甩脸给人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仗了万家给的势?有所依傍才能有恃无恐啊。”
“那你是觉得她这样做没有错啰?”
万闻秋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郎月长叹一口气,舔了舔嘴唇,猛一阵点头:“没错。我是非不明,我好赖不分。”
“……嘿嘿,我开玩笑的!”
实质上,郎月确然没有赞成钟毓绾的意思。只是听万闻秋贸贸然寻来跟前说她目中无人,心里多少有些不是味儿。一番话本意是想提醒她,钟毓绾而今再如何仗势欺人,那也是万家默允了的。
万闻秋本打算同她说另一桩事,记起她近来也是烦心事一大堆,思前想后,终是悻悻作罢。
时间过得倒也快,转眼已是月半。
这一日,万远含早早便动身去了钟家。进门便见刘萍一脸喜色地同几个妇人在院里闲聊。
“远含来啦!”
“伯母,”万远含点点头,见那几个妇人一脸新奇地上下打量着自己,极不自在地侧过身去,“伯父呢?”
刘萍尴尬一笑:“啊……郎家今天有事,他走不开。”
“什么事?”
第一次登门拜访,钟晢便借口有事待在郎家不肯回来,没想到第二次还是这老一套。万远含已然心生不快:他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性的人,体面人听了这样的套话兴许会装聋作哑顺势演下去,可他不会。
“……就,一些杂七杂八的事……管家嘛,什么都得管,实在脱不开身。”
“收拾好了吗,我们得出发了。”费力编谎罢了,他懒得再听。
“诶,好了!早好了!”刘萍不由松了口气,兴致勃勃地快步跟上前去,出了院正要落锁忽然记起天井里还有客人。
“我再慢一步就要被你锁在院里了!”
“哪能呢!我这边有事,回头再聊,有空常来玩啊!”
“伯母,上车吧。”
“诶,好!”
边阔看了眼后座提溜着一双眼四下打量的妇人:“钟小姐不在家?”
“她今天有课,这会儿在学堂呢,晚上过去。你是万家的司机吧?这车可真漂亮啊,坐垫也软乎!”
“边阔是我父亲的部下,前两年才调来我身边的。”
“是这样啊。啧,小伙长得真是俊哪。”
“哪里,俊不过少爷。”
“哈哈,小嘴甜得啊!不过也是实话,年初我跟毓绾在灯会上见过远含,当时也隔了些距离的,还有好些人围着,但我一眼就相中他了!当时就觉得这小伙长得精神,清爽!后来也是听卖花灯的议论,才知道这就是万家少爷。”
对于自己相貌几何,万远含心里是有数的。也不插话,只自顾自看着长街上的风景,由她胡捧。
忽然,他脸上收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见他神色骤变,刘萍一时噤声,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毓绾见过我?”
“啊?”
“你和毓绾早在灯会上就见过我了?”
“对啊,怎么了?潜文街灯会。那天你披了件黑色的袍子,我没记错啊,毓绾还特意问了老板是不是濈庐万家。
哎呀,说来也是缘分呢,那日毓绾回来便同我说见着了年初遇见的万家少爷,起初我也没当回事,可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月,你就成我准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