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吃这家的核桃鸡丁了,馋得啊!”
万闻秋一屁股坐在圈椅上,捧起茶碗就是一阵猛灌,郎月万分嫌恶地瞪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不等那边伸手来取,又忙不迭撤了回头。
“怎么个意思?洁癖?”
“拿错了。”
“啊?那那块是谁的?”
“啧,哪儿那么多废话,喝你的茶!”
“别扯开话题,”万闻秋挑了挑眉,趁其不备,一个探身从手上抢走了那方丝帕,“诶呦,这得是男人的吧,上面绣的是翠竹哈?嗯……还有一股清香。”
郎月见状,托腮不语,淡淡然将茶壶拎至手边,轻悄悄揭了盖子扔去一旁,而后扒着壶身作势要泼!
“……且慢!”
双手奉还。
“嘁,我这是关心你。”万闻秋噘着嘴,嘟嘟囔囔辩解起来,“你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情情爱爱碰不得,太耽误事儿了。”
“万二小姐真真是深明大义呢!”惺惺作态地掩面轻笑,后又假意崇拜地拍了拍手,十足的钦佩相。
“哪里哪里,不过是读了几月圣贤书,灵魂升华尔……”
“得了吧,你哥同我一般年纪,我也没见你对他和毓绾的事加以劝诫,明明撮合得比谁都欢。”
“这能一样吗?”万闻秋接过伙计手上的鸡丁,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他是男人,就算不得成也没什么损失。你不一样,栽了跟头,要想缓过神来可得费些功夫呢!”
“那毓绾也是姑娘家啊,朋友一场,怎么也没见你拉她一把。”
“哎哟,言重了!又不是深渊万丈,哪就用得上‘拉’这个字了?你放心好了,真要嫁去我们万家,我这个小姑子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抬眼打量着对过沉思不语的郎月,万闻秋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说真的,揣着那方丝帕的若是毓绾,我也不会多嘴说那一句。”
“为什么?”
“交情不深。虽说平时在学堂总是同进同出,礼拜天也会相邀同游,可在我心里,毓绾远不及你重要。
其实我也知道,她表面上唯唯诺诺,实则是个个性要强的。可她格局太小了,重物质、不大气、眼界低,我实在不喜欢。
反观你,虽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却是个实打实的热心肠,活得也通透,鲜少情绪化。偶尔闯了祸也会帮忙兜着,相处起来实在舒心。”
见她字字恳切,郎月莫名有些忸怩,好似面前坐着的是一个花季少男,正诚挚无比地捧着一束鲜花,向自己表达爱慕之情。舔了舔嘴唇,佯装淡漠道:
“说这许多,最末那句才是关键吧?”
“嘿嘿,又被你一眼看穿了!”万闻秋笑着将剥好的河虾一股脑倒进了郎月碗里,“这小河虾看着不大,却鲜美的紧,配碟酱油,我能在这儿吃一下午。”
见她一脸享受,郎月转了转眼珠,坐得略直了些:“每年七、八月,我们几个都会去垄沟钓龙虾,今年你也一起吧。”
“钓龙虾?我天,同是富家小姐,怎么你的生活这么‘乡气’!”
“跟着附白,这些想不会都难。”
“也是。”
说说笑笑,时间已过大半。正是饭点,食客只增不减,不多时,座旁便多了好些妇人,顾及私密话会被有心人听去,索性闷头不语,专心致志剥起虾来。
“听说了吗?”
忽而,一道女声响起。万闻秋熄灭已久的八卦之魂复又燃起,朝左侧略挪了挪身子。
“之前不是说万家少爷看上了郎家下人的女儿吗?就昨天,那个女娃被万家叫去吃饭了!”
“你听谁说的?”
“我小嫂子家的远房亲戚是在万家做花匠的,亲眼看见的,这能有假?”
郎月下意识地看了眼万闻秋:神色如常,只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哟,这得是姚茹休的意思吧?是把那丫头叫去训话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率先挑起话头的中年妇女身上,感受到来自小团体内部极尽渴望的眼神,不由生出些许得意,故弄玄虚地挑了挑眉,托起杯盏小酌一口,眸间闪烁着不可名状的异样光芒。
“哎呀,快说快说!把那丫头怎么了?”
“能怎么,小年轻嘛,谈个恋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听你这意思……”
“嗯,是了。”中年妇女闭了一双眼,声线有意提高了些,“万家夫妇对那丫头很是满意。”
一时,议论声不绝于耳,更有那好事的,索性拖了圈椅凑去郎月这一桌,隔着过道交谈起来。万闻秋见状,将菜盘朝左侧略挪了挪,而后双手抱头,闷不吭声,竭力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奇了怪了,那万远含可是姚茹休的心头肉啊,不出意外,将来是要接万烈铮班的。那丫头穷门小户出来的,摆明了是奔着万家家产去的,这么大粒沙子,他二人竟也能容得下?”
“是啊,说不通啊!”
“说得通,说得通。钟家小姐我见过,那叫一个标致,水灵灵的,说话声音也细细柔柔的,撇开身世不谈,真是挑不出错!”
“得了吧,我小表妹就在柏舟学堂,跟那丫头是一个班的。
我表妹说了,她空有一副好品囊,功课做得很一般,是个标标准准的绣花枕头。性子还软,动不动就哭鼻子,瞧着就不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