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没跟你开玩笑,”没好气地白了冷蕊一眼,“虽然没瞧见那个人的脸,但我觉着声音很耳熟,像是在哪儿听过。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见他不似玩笑,连带着冷蕊也不由归于严肃:“那你事后想起是谁没?”
檐下宫灯清辉疏明处,一只飞蝇闷头扎进已然收了大半的蛛网,双翼黏连在丝丝条条灰白色的锁链上,挣脱不得,只惊惧万分地“嗡嗡”叫喊着。
猎人缓缓逼近,慢条斯理地借蛛丝将它层层覆裹在牢笼里,待折磨致死,这才小口吮吸液化后的肌体。
附白收回视线,垂手折了根枝条上前搅动,末了将那一团脏污连带攀枝而行的蜘蛛扔去脚边狠跺了几下。
“没有。”
考量冷蕊素来听风就是雨,为防急吼吼跑去郎月跟前一通咋呼,一番权衡,早前的猜想还是咽了回头。
“……那你同我说这些废话?神秘兮兮讲一通,到了也没听出个名堂,耍我呢!”
“你看你,咋咋呼呼的,我这不是没见着脸长什么样嘛,我同你说这些,本意是想叫你先提高警惕!”
“有什么好警惕的?”
“问那么多干嘛,谨慎一点总归是好的,反正这段时间你跟小姐都当心点,尽量别一个人出门。她去学堂你也跟着,负责上下课接送,千万别犯懒!”
冷蕊一脸莫名,只怔怔地望着身前异常严肃的附白。
“我说的你都记住没?”
“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平日里调笑嬉闹惯了,难得正经一次却对上了将信将疑的视线,一时有些无奈,“我没骗你,我是真不知道。若真要我说出个所以然,那就只能拿‘直觉’来讲了。”
此言一出,不等冷蕊做出反应,附白便懊恼地抓耳挠腮了:不说也便罢了,这一讲,荒诞得跟闹着玩似的……
“我信你,你自己也要当心。”
软语润至心田。
抬眼与之对视,眸里嵌着的,是深信不疑的笃定与匿在暗处的隐忧。
“你在担心我啊?”眼眉团簇着浓浓的欣喜与得意。
“没有,我只是在想自打小姐入了学,屋里也没我什么事,送她出门以后,回房还能偷个小懒,睡会儿回笼觉什么的。可往后,路上来回折腾一番再困也得清醒了,唉,这觉是补不成了!”
“……滚滚滚!”
星移漏转,归于幽暗的长廊渐失喧响,沉默在月华里的微漾浮云,乘渡凉凉天光,敲开香阁那一扇窗:它步伐轻盈。她欲语频凝。
梳妆台前,郎月单手托腮,漫不经心地望着壁上装裱着的那幅《青玉案》。
短叹出声,捻了颗葡萄送去嘴边,嗅着味儿像是有些酸涩,撇了撇嘴,囫囵吞嚼几口便给咽了下去。
“呱——呱!”蛙鸣蝉噪,不绝于耳。
抬手将半阖状态的玻璃窗关了个严实,绕去桌前自斟了满满一杯枣仁茶,眼神未有偏移地望着格扇门上的白棉纸,见偶有雷光忽闪,纯然淡漠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哀愁。
次日,刘萍母女自淅沥雨声中悠悠醒转。
“见鬼了,昨儿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下起雨来了!”刘萍端一碗面条,边嘟囔边旁过身子,蛮力撞开钟毓绾房间的那扇门。
见端坐在镜前梳妆打扮,后知后觉地漫生出尴尬与不安,“那个……这么早就醒啦?”
钟毓绾却是头也不抬地冷言道:“我见你这么大动静,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下次注意!”憨笑着放下手里的汤碗,“我这不是手里捧了碗面嘛,腾不出手来。先别忙了,趁热吃吧,我往里卧了三个鸡蛋呢!”
“嗯,”淡淡应下,又沾了点胭脂晕在两颊,“院里的栀子花还有吗?替我摘两朵过来。”
“你要别在盘扣上?可以是可以,只是这一夜风雨摧残,花形都不大好看了,我先去找找,看还有没有花苞了。”
“没事,随便摘几朵。”笑着摆摆手,接过面条大吃特吃起来。
刘萍却是莫名不已:“你昨晚是没吃饱吗?吃那么急,别再伤了胃的!”
说着话,上前两步夺过汤碗,想着自家女儿从来都是优雅娴静惯了的,为保持身材,连糕饼小食也不曾见她贪嘴偷吃过。
骤然转性,一时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钟毓绾却一脸严肃地抢了回头:“我这会儿吃饱些,午间去了万家就可以少吃一点。行了,别管了,你赶紧替我去摘花,我得早点过去。”
刘萍应声出了门,再进来时手里攥了一把栀子花,借小臂将杂物刮去边沿,一脸喜色地将其撒放在桌面上:“好在还有几朵长在里面,你瞧瞧!”
“嗯,不错。”由衷赞叹着,抬手捻了两朵却不急着别在盘扣位置,而是悬在头顶上方,小力抖搂了几下。
“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