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这是一道简简单单的选择题,一条人命和一百条人命里做出选择,但这显然不可能如此容易,里面涉及的伦理问题要远远超过题目本身。
如果选择不切换,相当于一百个人间接死在他的手上;如果选择切换,等于直接谋杀一个人。
白夔刚要开口,平凡哥挥手制止:“这道题不存在异能或者运气的成分,一百个人或者一个人,必须有一方必须死;你也有充分的时间作出决定是否变道,零点六秒绝对够了。”
“呵呵,被发现啦!”白夔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
想来第一题色盲悖论本来是一道哲学题,应该用哲学的方法解决,他居然用医学知识糊弄过去了,这让平凡哥对他的人品不敢相信……
“那你想要我以什么身份来回答这个问题?哪种身份是你们的需求?比如领导者还是执行者?”
“哦?你先解释这两种身份?”平凡哥上身前倾,显然来了兴趣。
“所谓的领导者,要不计感情,只顾利弊。两者中,那个不合群的小孩既聪明又听话,如果能活下来是个好苗子;另一群人里,情况就复杂了,有些是天生愚昧……当然,这是以领导者的口吻,我本人不觉得有聪明和愚笨的区别,只有更擅长动脑力和动用其他天赋的区别……有些人是为了合群,有些人是看出了危险性,但不希望自己比他人突出。一百个复杂的人对文明的价值,与一个天才的价值,很难分出个高低,但作为领导者,应该更倾向于牺牲那个天才,毕竟舆论问题摆在那里嘛,封住一个家庭的嘴不让他们闹事,总比一百家容易。”
“那执行者呢?”平凡哥眼前一亮,就跟发现一个宝藏一样。
“执行者,就是要服从上面的命令,还要有执行命令自行判断的能力。很显然,如果想培养一个执行者的话,更倾向于不合群的那个小孩。”
“哦?那你更倾向于哪种?”
很关键的问题啊,要是回答不令他们满意,应聘就会……呸,是小命就会不保。
“我本人只是一个遵纪守法的普通民众,不想惹事,选择换轨可能被判谋杀,这个风险可不想冒,所以……”
你个尊纪守法的普通民众能懂这么多?还会有蓄意纵火的嫌疑?我信你个鬼,你的糟小朋友坏滴很!
“哼,还有一个原因吧,你多多少少从孤独的小屁孩儿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当然不是说你守规矩,而是你从来不会主动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你就是一个孤独的天才。”
“嗯,”白夔点点头,倒是没有否认,“我觉得你会选择救一百个人,你更像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哈哈,彼此彼此啊。”
“嗯,彼此彼此。”
“咳咳,”金属兄假装咳嗽打断这两人的商业互捧,他的脸色更黑了:“有些话,适当就行了。”
白夔看向小个子,她会公布最后一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考的是智力;第二个问题,考的是诡辩,和“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救谁”是同类题。这最后一题,可能难度将达到巅峰。
“你觉得朋友之间做出哪种程度的付出合适?换句话说,你觉得可以为朋友的幸福做出怎样的牺牲?”
“你能具体一点吗?我印象里能被我定义成‘朋友’的人不多,但每个都要我全力付出的话我自己也别活了。”这句话等于直接告诉他们他此时此刻并非出于失忆状态,但他不在乎,想必在场四人不会有一个在乎的。
“就是很要好的朋友,一起经历生死,又很了解她的过去……”
“等等,你这假设放我身上就不对,我不会刻意打听朋友的过去,而道听途说的东西不可能被称为‘很了解’。”
“机缘巧合了解到的,并非他本人想知道……不对,我问的是你要怎么看待朋友间的友谊,又不是问你你会怎么做。”
“哦。这么说来,你有位朋友做出了让你很困扰或者说无法理解的事,偏偏那人还是你最好的朋友之一,想咨询我这个陌生人。”白夔左看看金属兄,右看看平凡哥,想从二位的神色里看出什么。
什么叫反客为主?这就叫反客为主!
金属兄瞪大了双眼,张开的嘴巴可以塞下一颗鸡蛋,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平凡哥面色如常,显然早有预料。
“别看他们两个,跟他们无关,我还做不到当面议论别人。”
“所谓朋友,不过是人生旅途中恰巧同路的人,可能下一秒就会分别,可能一生都能呆在一起。我不知道别人的友谊如何,所以只能说说我自己的理解。我很难把一个人当成真正的朋友,你们档案里和我有关的人大多只是关系好,如果他们说我是他们的朋友的话,那也只能说是他们自己的观点,毕竟一起说过话吃过饭喝过酒也很难成为知心朋友。而真正是我的朋友的话,他们做的一切选择我都会支持。”
“如果他们想做出杀伤抢掠的事呢?你也支持吗?”平凡哥插入他们的对话。
“可能你对我有所误会吧,”白鱼单手撑起下巴,“我说了,我朋友很少,所以我对他们就会有足够的了解,那种人,不是我能接触的。”
“那万一后来的事让他变坏呢?你知道这世间一切皆有可能。”平凡哥像是杠上了。
“首先,‘变坏’这种话我觉得不应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白夔认真地看着平凡哥的眼睛,“从你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我觉得你不是那么幼稚的人,所谓的善恶只是大众用来约束常人的措辞,是自私片面的,且标准随时都在改变,杀一个人就是恶,杀一只蚂蚁就天经地义,特别是最近各个键盘侠的涌现,善恶仅仅看谁更可怜更能得到大众的同情心或者谁更能操纵舆论罢了。”
“不是讲友谊吗?怎么就讲起善恶了?”金属兄挠挠后脑勺,诠释着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的头顶不像是头发,更像是一根根钉子。
“好的,其次,‘万事皆有可能’这句话和‘遇事不决,量子力学’一样搞鬼。如果有这种可能会发生,那我就扼杀可能性,如果真发生了,TA做出这种选择肯定有我都不可干涉的原因在内,那我只好尽力帮TA善后喽。”
“您懂得可真多啊。”金属兄脸色越来越黑。
“我只是记住了经历过的东西,并对此有所思考罢了。比如昨晚就有一个小姑娘住我单间抢我床,气的我记下她身上的香味和那个糟糕的发型,等下次有机会报复回来,”白夔若无其事地看了眼那个小个子,然后将面前的空罐子,“北海道白色恋人饼干还挺好吃的,就是不解饿,请再来一盒,谢谢。”
平凡哥默默推给他另一盒诺卡巧克力饼干。
“好了,问题就这些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异能调查局将不再插手纵火案的事,等二十四小时后才通知警局。”小个子干脆摘掉变声器,不出所料是清脆的女声。
“为什么不直接阻止他们呢?我想以你们的权力应该足够了吧?”
“你管我,我乐意。”索罗金挑了挑好看的眉毛。
白夔可没想到,这次别开生面的会晤,有一天会被载入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