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被将士带下去了,收拾好行李卫青便会差人给她送回长安去,长安是个什么地方呢?到长安之后呢?素心有点儿害怕想打退堂鼓了
回到营帐便开始发呆,说是让收拾行李可她本来也没有什么要带的,刚刚找裁缝做的汉家女装扮的衣服之外就是几册爹爹常看的医书兵法,
再去看一眼大漠的黄沙
再去看一眼苍穹的孤月
月色似钩知离愁,四下无人素心便一跃坐在高高的城墙上,两条腿不规矩的在风里摇晃着,爹爹和卫将军一干人等却还在账内议事,以前老想着和爹爹去长安的一品居大吃一顿,此时此刻真的要去长安了
‘拜托风霜小些,好让行军的路上好走些’
暗处的暗哨白日里见过她,此刻见这个小女娃端坐在城楼上也不管,可是翻墙而来的霍去病却不认得她,见无人管束他也只当是没瞧见,想着去见卫青就准备翻墙而下,素心这冷不丁的自问让霍去病觉得是在问自己,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素心没什么功夫,加之霍去病脚步又轻的过分,素心竟是一点儿没发现背后有人,霍去病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小丫头发呆呢
发够了呆才开始审视自己所处的位置,后知后觉的开始畏高,颤颤巍巍准备回到城楼上可这一回头就看见了凭空出现的霍去病,素心委实吓得不轻脚上一抖差点儿掉下去,好在霍去病不只是轻功了得手上功夫也不差给她拉上来这才幸免于难
素心这才仔细打量来人,只见来人一身玄衣,月光下有些看不清他的脸长什么样子,只觉得轮廓如刀剑雕刻而成似的僵硬的很,继而又仰起头道‘你是何人?’可又想到这是军营,眼里又多了几分狡捷,装作一副严厉的样子‘可知军规森严不可逗留?’
一双眼睛看上去澄澈清明,霍去病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片星辰,这朔方他来了好几回就是现在得暗哨看见是他也都装着没看见了,不认识他那自然不是久留军中之人,
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更添几分冷峻‘军营重地岂容你一女子逗留?’
听他这话像是知道军中规矩的,难不成是军队的人?素心暗自猜测,自动忽略了对方脸上的冰冷神情,脸上也是一副打量的模样,
此时的霍去病一身黑色劲装,黑发高高竖起看起来干脆利落……不是细作就是刺客,
可在夜色的朦胧中也能看出他眉似利剑,眼如星子,虽看不清脸,却也拼凑出了几分军人的威仪,有点儿不满他差点儿让自己掉下去,嘟囔道“你这人怎么当兵当的跟个贼似的”
霍去病看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眼里闪过几分不怀好意,道:“我若是贼,你猜我把你丢下去会怎么样?”
......
素心看了看地面的距离,默了默,忽然扯起嗓子就喊:“来人啊,有刺。。。”霍去病连忙去捂住她的嘴,可是来不及了,原本漆黑的夜色瞬间被火把照亮,私下无人的城墙下满是张弓搭箭的士兵。。。
被送到卫青面前的霍去病竟然神奇的一丝尴尬神情也无,卫青皱着眉头看了他半响,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道:‘这回不算白来,正好有要紧事要你去办’
了听的身份十分隐晦,哪怕是将来功成他亦不得封侯拜相,他在西域各国建下的巨大情报网牵一发而动全身,隐秘到致死都不可立碑的,了听如此,素心亦如此,
不能大张旗鼓的给人送回去又腾不出手来,更觉霍去病来的正是好时候
霍去病对于这位舅父还是十分尊敬的,不只是因为他这一身军功,更因为霍去病第一次张弓引箭,第一次拿刀,第一次触碰兵书都是因为因为卫青,
他总是偷偷背着卫青南下,前方不远的大漠里是霍去病的所有抱负所在,听闻卫青将有什么要紧事要他去办自然是开心的,做好了万死不辞的准备,道‘请将军吩咐’
‘一位贵客要你明日一早便送回长安,好生照顾且不可向外透露此事’
霍去病以为是那位受了伤的将军,要是能探讨探讨军中形式倒也不错,于是越发的恭敬:‘那位将军?’
‘……是军中要员家属’
‘……’霍去病有点儿颠覆要紧二字的认识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轻言退缩呢“将军……”
卫青没功夫搭理这个总是惹祸的小子,霍去病也只好无可奈何
明日便要起程去长安的消息士兵已经告诉素心了,深深的叹一口气,将军那边的大帐里灯火还亮着猜想着爹爹应该还在忙,深深的叹一口气,
凌晨微光时分,仔细梳洗打扮之后的素心看起来确实有了几分汉家女子的样子,只是眉眼间却是深闺养不出的明媚和豪爽“离别前夕果然是睡不好的”
天色即将破晓,该去道别了,反复照着铜盆中的倒影练习几次微笑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看起来笑的去病一出帐篷便见到她的背影,这姑娘走路总像个小兔子,又见她寻常汉家女拜见长辈的礼法,副首跪着,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听出来了
了听看着跪在地上的素心,单手将她扶她起身,就像领小鸡那样,道‘看起来规矩老实了些,回了长安后也不必太老实,看着不大像你,做事之前先想三分,别让人诳了去随意欺负,旁的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便也不要紧’
素心无语了一下,实在忍不住闻他:“我娘知道你这么教我的话还放心走吗?”
了听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么教导孩子好像是有些不像话,便又转移话题:“回了长安也不要委屈自己,早些年我也在长安留了一套宅子,虽然算不上什么家财万贯也算有一处容身之所”
‘那爹爹可要早些建功立业,我等着你封侯拜相万贯家财”,,正巧朝阳突破地平线缓缓上升,将这边境的萧条照的柔和了些,明眸皓齿的小小女子豪言壮志笑的格外灿烂,转身挥挥手又提了提肩上少的可怜的包袱,笑着走向马车
霍去病见过长安城里的平阳长公主是如何为他的舅父卫青卫大将军披上战袍的,不舍也好担心也好总归无一不是满面愁容,但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此刻的亲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了死别
霍去病听见了听轻声嘱咐道:“此去路途艰远,你一切小心”,眼神复杂的看向那个和舅父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他看不懂那眼神里包含着的是什么
可是在很久以后霍去病还是会想起这一刻,她褪去那晚城墙上星光灿烂下的跳脱与张扬,缓步且端庄的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行礼俯身道一声:回程路远,公子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