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叄】
尹坼看看不远处的萧嫔,无声无息地笑笑,把手中留下的一片木槿花瓣藏在了袖子里,俯过身去在槿颜耳边喃了一句:“见到万金之躯都不行礼,我看你胆子是真大。”
“臣妾参见皇上。”萧嫔身轻如燕似的小跑过来,娇嗔着行了个礼,“皇上让臣妾好找呢,不是说戌时在青玄亭有彩灯会么?这彩灯是有了,可这冷冷清清的怎么就只有皇上…和这个白衣女子呢?”说罢不屑地瞥瞥在一旁愣住的女子,继而又娇滴滴地倚在尹坼怀里。
尹坼一把揽过萧嫔的腰,便转过身去,走向青玄亭:“朕这才奇怪呢怎么爱妃这么就都不来,咱们先品着茶,说不定他们待会儿就来了呢?”“好啊,臣妾还出了几道灯谜想考考皇上呢!”“有信心考倒朕么?”“怎么没有?”……
槿颜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渐渐走远的男子的身影…不,应该是至尊的皇上的身影,心中竟留了几分痴想。她明显地感觉得到,方才揽过萧嫔的他,和抚摸自己眉毛的他,并不是同一人。
一个是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一个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她就那样莫名其妙地懂得了他曾坦露在她面前的心,哪怕坦露的只是短短一瞬间。
“你,”尹坼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脸,“不跟上来吗?对朕无礼,朕还没罚你呢。”萧嫔也跟着回头瞧了她一眼,宫女们都屏息侧视着。
她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犯下了怎样的大错,忐忑不安地跟了上去,只是那样远远地跟着,踱着步子。
尹坼笑笑,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仪亲王、伽罗公主、暮莺雨以及各宫女眷都纷集聚至青玄亭。几个年纪尚小的嫔妃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翩翩入座。唯有两位看起来资历尚深的孃贵人和欣贵人,一个仔细瞧瞧资质平平,但穿着雍容妆容华贵,一个打扮素净淡雅倒是不失大体,表情恬静恍如出世。只是皇后,照例不出席。
“灯会开始——”圆公公尖声一起,几位乐师都在一旁响起了礼乐。槿颜不安地站在尹燊身后,偷偷瞄着几位嫔妃,又小心翼翼地瞧了尹坼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没了底。他到底要怎样罚我呢…粗略地想想那些个酷刑,心里闷闷的,背后一阵发凉。可是看他那个表情,又不像是要大罚的情形…她又悄悄抬起头瞄了皇上一眼,不料却和萧嫔传来不屑眼神的丹凤眼对上了,目光便迅速移开,焦急地咬了咬下唇。此时礼乐已经演奏结束了。
“今日本是来行宫必有的彩灯会,可是今年却大不相同。”尹坼嘴角带了一丝笑意,注视着在座的嫔妃,再次启齿,“可是今年,在灯谜开始之前,朕有一个惩罚还未宣布。”说完,他的目光移到了槿颜身上。尹燊有些许慌张,右手细细地拨着佛珠,表面却稳若磐石。
“皇弟,你府上的人,可有些不懂礼节呢?”尹坼的眼神咄咄逼人,嫔妃们都有些紧张地注目着仪亲王,摇着白团扇的萧嫔却扬起一个看热闹的笑。“臣弟不知有何过错…吕逸翀,好端端地来趟行宫你又犯下什么错了?”他隐然觉得与槿颜有关,却故意暼瞥身后的贴身侍卫,想借此引开尹坼的注意力,吕逸翀识趣地立刻跪下:“小臣自知有罪,理应领罚。”
就是这把声音!就是在门外觉得似曾相识的声音…是我想多了吗?到底在哪听过呢?槿颜看着跪在身旁的吕逸翀,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哦?这道有趣了,朕要罚的人可不是你。”他挑挑眉,目光在槿颜身上飘过,“而是她。”
莺雨注意到了些什么,便牵了牵她的袖子:“姐姐…姐姐?”
她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尹坼。
她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尹坼。斜倚着椅背的孃贵人忽然开声:“有什么要罚的?仪亲王府上的人,皇上不是一向体恤的吗?”
尹坼没有理会孃贵人,只是启齿道:“仪亲王,你身后的白衣女子可是犯下了对朕无礼的罪行,朕今晚可要重重地罚!”“罚些什么好呢?”萧嫔玩着扇子的流苏。
他眉眼的笑意愈来愈浓,瞳孔却如一潭无底的湖,深藏着冰霜雨雪,然而那冰霜,只为她一人而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