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催动功力,修长的五指行云流水般舞弄着掌心的一团灵力。
灰兔的眼眸忽闪忽闪,好沉重呀,身子也冰凉起来。
轰——
洞外竟在冬日雪夜里雷鸣电闪,一道巨雷劈在他的身上,他呼吸一窒,双拳紧握,面色苍白。
这是他的报应,助过人形劫,违者十日内天谴不断,烈雷百劈,恶病缠身。
他非多事之人,更非无私之人,又怎会今日这般不寻常。
金光闪起,灰兔在最后关头成功接收帮助,幻化人形。
她沉沉未醒,晕在他怀中。
他淡漠的双眸落在她身上——粉俏脸珠圆,芙蕖唇红润,臂藕腿修长,腰背骨肉匀。
“冻得倒严重。”他抽回魂魄,低声心疼着道了一句,臂弯间她身体冰凉。
灰兔身上无一物,为给她取暖,他连忙脱下上衣,给灰兔裹起身子来,又抱着她缓入温泉就坐。
这灰兔几乎没有修为,身体又虚弱,更在雪夜里冻了那么久,差点因为自己的深情丢了性命,真真是个没脑子又痴情的小东西。
温水浅浅,她细弱的呼吸带动池水,凝脂玉肌若隐若现。
他垂眸端详着,缓缓道出一句:“不是美人坯子。”
臂弯三千青丝湿了些许,他宽厚的大掌轻轻撩着她耳鬓碎丝,好柔软的细发,这样的触感,他断然是会铭记永生的。
“不过……深得本宫之意。”
清凉之夜,凄美之月,皆于此夜愈发促人窒息。
好模糊,又好清晰;好梦幻,却又如此真实。
太子府寝室外,几名小丫鬟窃窃私语。
“已经四更天了,想来今日太子不会被那梦折磨了。”
“是呀是呀,这几日闹得更厉害了,好在今日没什么动静。”
“梦公不是说这叫那什么!什么极往知来?”
“是呀!如果真如梦公所言,那太子梦中的姑娘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真羡慕啊!我也好想入太子的梦呀!”
这几个守夜的小丫鬟正说得热闹,忽一阵香气扑鼻,太子殿下的房门开了。
小丫鬟们的窃窃私语止住,匆忙起身,打着灯笼,连连排成队伍,秩序井然,这一切都是常态了,维持了将近三百年。
“太子殿下。”她们福身请安。
他便是太子羿承策,他迈出房门,面色显得有些憔悴,细细看来,正是方才梦中的男子。
他在廊子上时而驻足,时而走动,彷徨,迷惘。
一机灵的丫鬟轻轻捅了捅身旁的伙伴问:“今日可有贵人在府中照看?”
“楚大人与四殿下都在。”
“快快请来。”
苍穹之中的星斗也颇显寂寥,它们亮着,从古至今,见证了无数悲欢离合。
藤蔓遮了小半边天,阴森森、光秃秃着,尽管是春日也只有几片嫩芽罢了。
“月甜枨……”承策心中暗自思索着,从怀中取出那封师父写来的书信,细细又看了一遍。
为师抚育一女一子,小女名唤甜枨,小儿名唤扶橘,指“月”字为姓,承欢膝下,尔无须挂念。今后同门若有见面之日,望尔悉护,保其周全。——师,黄粱一梦。
他收起信件,负手而立。
那梦,起自收到此信后。信中师父之女与梦中之兔,相继出现,环环相扣,难叫他不心生怀疑。
月色白洁,满庭清凉。
那灰兔日日入梦来,日日又是那同一梦,这一场梦,一做做了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