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观西厢房中。
“小黑,你起来活动一下,看看影不影响走路?”
常融看着小黑的左腿,腿上那个夸张得不能再夸张的大蝴蝶结,都赶上自家师妹那张大脸盘子了,默默替小黑默哀三分钟,估摸着这几天它都不能去后山溜达了。
可是人家小黑,竟下了地走了几步,回头冲着张之初叫了几声,看起来颇为高兴的意思,还摇着尾巴晃悠晃悠,那一身黝黑光亮的皮毛跟那蝴蝶结版绷带形成了强烈对比,这情景使得常融不禁暗自骂了一句:“真是狗腿!”
张之初起身将那急救箱放回柜子里原位置,看着坐在书桌那的常融,他将那碗黑狗血与朱砂混合,一本正经全神贯注地正研磨着,身边的桌上摆满了古籍道符,还有的书直接放在了地上,每本书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批注。
“喂,师兄,”好奇心人皆有之,张之初探着头偷摸着瞄常融,“你这是要做什么拯救世界的大事呢?”
常融并不搭话,只是一心磨着他的那碗朱砂黑狗血,张之初走上前去,看着常融那一连贯的动作也不搭话,看这计不成又一计浮上心来。
只见张之初“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哎呦喂,”看见这地上有些书碍事,还用手拨了拨,尽量别压着这些脆弱的古籍,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就开始喊,“师兄,你可得帮你师妹我啊。”
果不其然,这鬼哭狼嚎的一声动静,吓得常融的手抖了抖,差点把手心里的汗给滴进去。
见这招有效,张之初再接再厉,“师兄啊,可怜一下你师妹我吧,我一开始就不该被师傅捡来,要是师傅不捡我我就不会入了这门,要是不入这门我就不学道术,要是不学道术我就不会成为你师妹,要是不成为你师妹我就不会坐在这哭,要是不坐在这哭我就不会勾起我这伤心事,是额的错,额错了额真的错了……”
“打住打住,”常融紧赶慢赶好不容易磨完了那朱砂黑狗血,连忙过去捂住了张之初的那张嘴,“你可别说下去了,你这最近是不是又看《武林外传》了,就告诉你,佟湘玉那种台词你说不出那种陕西话味道,你偏不听还非得学人家!”
“呜呜呜……”你快把你这混了朱砂和黑狗血的手拿开!
“师妹,你要明白,咱们师傅把你捡回来是命中注定的,是天命使然,万万不可这么糟践,不然会遭天谴的!”
没看出来啊,这常融还是个老古板。
“呜呜呜呜!”快拿开,我又不是山精鬼怪,我不要尝黑狗血跟朱砂!
“师妹,”常融那脸上的神情更为严肃了,“你不能这样子,你这么做师傅会伤心的,师傅一伤心师兄也会伤心的,师兄跟师傅一伤心就无心做其他事情了,这要是无心做其他事情……”
“呸,”张之初一把推开常融那臭手,“你别在这给我贫,你就说话,你帮还是不帮!”
常融听完这话面露难色,自己这研究八字还没一撇呢,再搅了自家师妹这臭水沟里,可真的算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哈,我就知道,”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今个必须拿下,“师兄你藏大殿牌匾底下那两坛百年茅台,还有之前咱们师傅丢的稻香园糕点……呜呜呜呜……”
“行行行,真是怕了你了,”常融再次一把捂住张之初那张什么都往外瞎说的嘴,“小点声,隔墙有耳。”
看这张之初点了点头,常融这才放下了手,双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家师妹那张阴谋得逞的脸,“说吧,你又要什么。”
“给我十颗却鬼丸,外加三瓶辟恶散!”
“什么玩意?”这下常融直接跳脚了,强忍住不把自己师妹拍死的冲动,“十颗却鬼丸,三瓶辟恶散?你当你师兄我是自动贩卖机啊,可乐要多少有多少!”
“哎呀,我这不是以备不时之需嘛,”张之初求常融帮忙三大法则,先来软的尽量不费力气,软的不行来硬的直接威胁,这俩都不行就直接抛出最后绝招,“事成之后,咱们炸鸡啤酒火锅,不见不散。”
“可是……”这的确是有些多啊!
“哎呀师兄,你想啊,这个却鬼丸跟辟恶散是别家道观也有会炼的,那我为什么放着别家不弄,软磨硬泡非要找你要。”
“难道不是因为我给你,你不用花钱?”
常融一脸“我知道你财迷”的样子,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张之初的小把戏。
“不光光如此,师兄,你要相信,凡我们三清观出品,必属精品!”
“你又是我们观的扛把子,年纪轻轻就考上了天师,这么年轻有为,长得还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你要是不是天师这么重的身份在这摆着,追你的人得从咱们观门口排到法国去。”
“我,张之初”张之初拍着自个的胸脯,“为你自豪,我有这个金玉其外,败絮……”
“嗯?”
“败絮一点也没有的师兄,我怎么不能拉出去给他们看看呢,让他们羡慕嫉妒恨一下,”张之初拽着常融那一只胳膊晃呀晃呀,“师兄,大不了作为交换,我帮你看看你那道符嘛,行不行嘛,我宇宙无敌超级帅的师兄!”
“你呀你呀!”
怎么办,常融真的是怀疑自家师妹就是专门来讨债的。
交易这种事,要双方意见统一,说好前提讲好条件,才能一把拿下!
所以当大赤真人吃完早饭,叼着牙签踏进这西厢房的时候,这师兄妹俩早就一拍即合,画符的画符,装药的装药,点丹的点丹,好一个和谐的画面!
看得大赤是甚是欣慰!
“看来我的俩徒儿都长大了啊,知道通力合作了啊!”
的确,说完这话,等着张之初跟常融这俩位一同竖个大拇指,夸一声自己师父好眼光的大赤真人,却发觉自己那俩徒弟各忙各的,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
这场面整得大赤真人下意识地顺着自己的胡须,眼神深沉,看着在那各司其职的一男一女。
“咳咳!”
先是一声轻咳,借以用来引起这俩位徒儿的注意力。
“啊,咳咳!”
再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借以掩饰被忽略之后的尴尬。
“咳咳,咳咳,咳咳!”
这下是气急败坏的大赤真人,吃了点草莓如是那个丫头不说话也就算了,那自家那个二货小子怎么也能跟那臭丫头统一战线呢?
可是现在这俩还是一个也没搭理自己,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的,怎么办?
大赤真人在线等,还挺急的……
不然,直接放大招?出杀手锏?
“哎呀,”想到这大赤算是知道怎么对付这师兄妹俩了,他直接就近往椅子上一靠,脑袋一仰,看着头上那红木漆的房梁,“看来是没人想搭理我这个糟老头子喽,可惜了我带回来的小玩意啊!”
这话一出,张之初跟常融十分默契地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嘴角扯出相同的弧度,却又默不作声,一同低下了头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活计。
“真的是可惜啊,太可惜了,”大赤见这俩人不为所动,继续自言自语,“我这糟老头子千里迢迢扛着根百十年的木头回来,结果人家一点都没有在乎我呢,一心就扑在那什么符咒上,甚至连新任太山府君的消息都不听了呢!”
“罢了罢了,可能真的是徒大不中留,现在这年头,当师傅的真的也不被重视了啊!”
话落,大赤抹了一把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辛酸泪,头一低身一起,作势就要往门口走去。
张之初一看这架势怎么还能继续下去啊,能让自家师傅千里迢迢扛回来的木头,肯定是根不同寻常的木头!
不成,得搞到手!
“嘿嘿,师傅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怎么也不喊我呢?”
大赤真人看着那要连忙扔掉手中的笔的自家徒弟,道符画了一半就要过来拦住自己,心下稍微得到了点慰藉,可面上仍旧不显,“做什么,画道符就一气呵成,别中途停下,还要不要道符了!”
“这又不是我的,”被训的张之初嘟囔了一句,紧接着眼睛一转计上心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再说了,一张道符哪里赶得上我师父重要!”
“不,这一桌子的都赶不上我师傅!”
“哼!”
这马屁拍得倒还是算中听,大赤真人收回要迈向门口的步子,又坐回了起先的那把椅子,一脸的傲娇。
“师傅啊,”张之初虽然这么说,手上也不敢懈怠,将手头那张道符画完才跑去了大赤真人的身边,“你说的那是根什么破木头啊,竟然让你千里迢迢还给扛回来,多累啊,要不要徒儿帮你收拾一下那玩意?”
“哼!”大赤真人没搭腔。
“师傅啊,您不在这几天,如是可想你了,”张之初连忙给自家师傅捶肩膀,一脸的好奇宝宝的模样,“您都不知道,上次那个任务到底有多险峻,差点就被人算计了。”
“得亏您徒儿我深得您的真传,又加上有祖师爷保佑,才逃过一劫呢!”
“就是手头没什么趁手的家伙什儿,上次您寄给我的那把桃木剑啊,您也知道我不擅长舞刀弄剑的,我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师兄他,”说到这张之初还抽搭了几声,不知道还以为她要掉眼泪了,“他威风凛凛地收妖捉怪,而我就只能捣鼓捣鼓符咒之类啊!”
“您这么玉树临风英明神武的,可不能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