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两天的赶路,这归京的队伍踏上了春京的土地。
“和安郡主,这春京呢是南国的都城,由外城,内城和皇城三城组成。这外城呢是普通老百姓住的地方,内城呢是市集和一切达官贵人住的地方,至于这个皇城嘛,自然是皇宫贵胄住的地方了。”李公公鞠着腰漫步走着,向马车里面的林婉介绍着这个对于林婉也好,对林瑜也罢完全陌生的地方。
林婉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街道的车水马龙,甚是繁华。相较于北境的荒芜,黄沙漫天的景色,林婉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洁白的手上,多了两三道红印子。林瑜掀开马车车窗的帘子,引入眼帘的是一块石英的大牌坊,金色的“春色满园”四字挡不住这春京的繁华。街道一旁的商贩数不胜数,面具,风筝,糖人,馄饨,剪纸,首饰,玉器……街道上的叫卖声也未曾停下来。街道上不论是提着篮的妇女,还是唱着歌谣的孩子,个个身着纱衣,沿路也并没有乞讨之人的出现,这春京果然是百姓安居乐业,民生安泰的好地方着。林瑜想起了北境的街道,那街头唱着童谣的孩子哪一个不是骨瘦林柴的样子,那街上叫卖买菜的妇女又哪一个不是老态尽显,面容枯黄的样子。林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合上了帘子。
在一声声爽口的叫卖声中,队伍走进了皇城。林婉林瑜也从马车上下来,进了轿子中。
进了皇城又是别副样子,过了“金光门”便是一道狭长细小的城道。沿路而去,豁然开朗,偌大的广场显现而出。沿着阶梯一阶一阶上去,汉白玉的石雕龙盘旋于那围栏之上,仰头金漆“赤方殿”三字赫然醒目。李公公示意队伍停下,轿夫也放下了轿子,李公公走到林婉的轿前,弯着腰对轿内的林婉说:“郡主,我们到了赤方殿,这皇上登基,立后,祭祖,选妃,上朝等等大事都在这里举行。”
林婉拉开轿子的帘子,在月娥的搀扶下走出了轿子,抬头仰望着赤方殿,午时的太阳虽刺眼但是赤方殿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林婉想到也是这样一天,阳光刺眼,她身穿红色凤袍,头戴凤冠,阶梯上站满了宫女,广场上跪着文武百官,而她一步一步地走上阶梯,从皇上手里面接过凤印,转身握着皇上的手,下面的人皆喊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她只需在这无数的声音中,抬头看着皇帝,浅笑。笑意也逐渐挂上林婉的脸。
“郡主?郡主?!”李公公的叫声将林婉从皇后的梦中拉了过来。失了神的她抿嘴笑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我们现在去哪里,李公公?”
“这不我们刚到嘛,老奴先领你们去见见皇上。”李公公挥了挥袖子,头侧仰,看着和安郡主,说道。
“劳烦公公了。”林婉对着李公公浅笑。
“这是老奴的分内事。不敢劳烦。”李公公笑着伸出了手,搀扶着林琬走进自己的轿子,看林琬坐稳了,放下了轿帘,挥了挥手,说:“起!”这轿队晃晃悠悠地,便又开始走了起来。
林瑜也在李公公的介绍下,忍不住内心的好奇,掀开了轿帘,看着熠熠生辉的赤方殿,心也被这繁华的殿宇征服了。林瑜心里默念道:果然这里不愧是南国的皇城,这繁华的大殿,这偌大的广场,真的好美,好奢华。
晃悠悠地队伍走了很长的路,就当林瑜快要睡着时,李公公的一声:“郡主,我们到了。您请下来吧。”月娥掀开了林婉的轿帘,扶着她走出了轿子。李公公也同之前一样屈着身子,为林婉介绍道:“这儿是皇帝的寝宫叫未央宫。郡主请随老奴进去,面见圣上吧。”
林婉一言不发,点了点头,跟着李公公进了未央宫。林瑜也紧跟在林婉的后面,进了这新奇的未央宫。
走在廊道上,林瑜发现,这未央宫虽是皇帝的寝宫,却毫无繁华奢侈之势,与那熠熠生辉的赤方殿,无法匹及:踏进宫门,左手旁的绿竹被灌入活泼的灵魂,随风舞动;另一边的四季桂像个成熟魅力的女性,散发出淡淡却长久不衰的幽香。穿过一个四角方亭,这花也多了,也杂了,也乱了。满色的牡丹抢着月季的风头,还有些说不上名字的杂花也在人间五月盛开。花丛中的曼玲宫女手中的剪子忙乱地剪着,下着这本已是死局的棋。
林瑜看到,浅笑而不语。走在前面的林婉,不知和李公公聊着什么,林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眼神便也四处转悠打量着这花亭中的景色,似乎,她才是那花丛中的曼玲女子。
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长长的廊道,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四角方亭,林瑜这才发现,原来这未央宫也是偌大的,之前的毫无奢侈之意,也都是自己的错觉罢了。好不容易走进了皇帝的书房,还只能在李公公的示意下站在门口,因为里面的皇帝正在和楚王下着棋,无人可以打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拿起茶杯的声音,用茶盖刮茶的声音,喝茶的声音,放下杯子的声音,手搅着棋子的声音,棋子落盘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传入外殿人的耳朵里,焦急却又只能平静,这种等待,怕是最难熬的吧。
直到皇帝说:“来人,给朕添点茶水。”这时候李公公屈着腰接过旁边宫女递上来的新茶,大步走到他们的跟前,说道:“皇上,楚王殿下!”皇帝的“免礼”的声音也很快传了出来。这李公公免了礼,将茶放到了皇帝的手边。上前跟皇上悄悄说了几句耳语,之后,退后几步,说:“皇上,和安郡主老奴已经平安给您带到了。”
皇上“嗯”了一句,然后继续和南瑾下棋。只见李公公弓着腰,从内殿倒退着出来。
这个时候耐不住性子的梧桐就有点着急了,拉了拉林瑜的袖子。林瑜知道一句话,便是圣意难测。她拉着梧桐的手,拍了拍,转头浅笑。一言不发。相对于稳重的林瑜来比,此时的林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不行。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内心很着急,但脸上未曾表现出一丝的恐慌,只有镇静,只有端庄,只有儒雅。
“父皇果真要下这里?”内室传来一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因为林瑜站在外室,又有奴仆站着,和帘子似有似无的挡着,林瑜并不能看到这位楚王的真正面容。甚至林瑜都不知道和皇上下棋的人是楚王南瑾。林婉站的位置比较靠内,她就能看到南瑾的样子,和皇上此时的表情。
皇上转头,伸手,指了指林婉,说:“你可会下棋?”
“啊?”林婉有点惊讶,但很快平静下来了。很快地点了点头,行了礼,说:“皇上,小女略懂一二。”
皇上点了点头,说:“好,你过来给我看看我应该下哪里。你要是下赢了楚王,朕必有重赏。”
林婉走到皇帝和南瑾的跟前,行了行礼,便上去看棋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林婉脸上也露出了难堪的表情,因为这棋局是死局,无解。但林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不知道这开了口以后会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所以装作不知道是最好的选择。
“不行?”皇帝的手在放棋子的瓷器中搅着,棋子碰着瓷器壁,发出了急躁的“乒乓”声。
“回皇上的话,林婉愚钝,不知。”林婉退后几步,跪下。手里紧紧篡着白棋,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距离林瑜进来已经半个时辰了,站着也累了,加上她本是就站在门边,一点点的往后退了一下,用着不易令人发现的姿势靠在门上,梧桐呢也就这样子靠着。两人拉着的手也未曾松开。
“小姐,这里面……”梧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瑜“嘘”的手势给打断了。梧桐缩着头,点了点头,用食指在自己的嘴上拍了拍。
林瑜浅笑,用手指戳了戳梧桐的脑袋,梧桐缩头闭眼,也轻轻地笑了。果然跟着梧桐这个小丫头,总是笑料不断。哪怕是一个动作也能让林瑜开心。
“好了你也不要跪着了,和李公公去到住所吧。好生休息着。”皇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是。”林婉低头,从地上站起来。
“郡主请随老奴一起去到住所。”李公公从皇帝身边走到他们面前,弓着腰。和安郡主再行了礼,说:“小女告退。”
随着林婉的离开,林瑜快步跟上,离开了未央宫。
在场的不管的是皇帝还是楚王南瑾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那个角落里面的林瑜。
这恰好就是林瑜期望的,不高调,不炫耀,不出头,只要安静的活着,找到《一曲相思》,然后带着梧桐离开这个偌大的是非之地,去过属于自己的逍遥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