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申时,北境城外。
林婉身着粉白长衣,银色丝线上绣白描百蝶穿花图幡然跃上,栩栩如生。头戴金枝三叉,一袭长发披落在肩头。殊璃清丽的脸蛋上画着娇艳的玫瑰妆容。这么一打扮,林婉逐渐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女人的丝丝妩媚。相较于林婉的精心打扮,林瑜显得平淡许多。一袭青衣裹身,不同于林婉的百蝶穿花幡然跃上,林瑜身上的漫漫桃花若隐若现,隐匿清香。头上一支桃花银钗锁住了她漫长的秀发,清秀的脸上不施于任何粉黛,却明眸善睐,不丝毫逊色于盛装的林婉。
城门上站着林承祖一手带出来的林家军,北境的城牌上挂着红色的绣球,喜气洋洋。北境城中的百姓也都来到了城门外送别这两位北境王府中的小姐。送亲的队伍拥拥攘攘,涌上前去给和安郡主送礼。林婉也是知书达理的收下了,面对着百姓的热情,说:“我林婉谢谢你们能够在我离开北境的时候亲自来送亲。感谢你们。”
“郡主好走!我们北境永远都是你的家!”百姓举手喊着林婉的名字,却不曾喊这林瑜的名字。
站在这城门外送别的人群中,有两个神秘的人。
一个,手里拿着禅杖,禅杖上的金铃,随着送亲的步伐摇曳着,一步一响。而那人,在送亲的路上,右手拇指弯曲藏入掌内,放在自己的胸前,而他嘴里念着:“瑜儿,希望这春京一行,你能找到你想要找的。”那人便是琼恩寺的空远方丈,林瑜还未到北境王府的时候,便是他在照顾着林瑜。
另一个人穿着一身黑,剑眉向眉心聚拢,表情严肃地站在北境城楼的楼顶,望着林瑜所在的轿子,对着空气说了“魑魅魍魉”四字,四个黑衣戴着斗笠的男子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双手抱拳,单膝下跪,说:“阁主有何吩咐。”那男子抬起了一只手,伸出手指指着林瑜所在的轿子,说:“保护好她。”四个黑衣男子没有一丝的犹豫迟缓,用力地握了一下拳头,说:“是!”随即转身离开。那男人看着林瑜的轿子,嘴里默念着什么。再看了一会儿,便也飞跃起身离开。这一切,没有人知晓,似乎,这男人也未曾出现过。
“婉儿,你可一定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和你爹写信,到了春京可别委屈自己。”林王氏拉着林婉的手,低头,眼泪也是一滴滴的往下流。
“娘,我一定会好好的。您放心。”林婉抬手拂去了眼角的泪。
林承祖走过来,怀抱住了互相哭泣的母女,心中充满了万般的不舍。“婉儿,切记,这皇宫可不比北境王府了,记得一定要谨言慎行,莫要像在家中一样跋扈,明白否?”
“婉儿记下了!爹,娘,你们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林承祖抿唇,点了点头,说:“会的。”
坐在马车中的林瑜看到这一幕,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如果,林氏夫妇是自己的父母,林婉是自己的话,她应该会很幸福。站在一旁的梧桐,看着这一幕,再看了一眼林瑜,拉着林瑜的手,说:“小姐……”林瑜回了神,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帘子,说:“我没事。”
“北境王,你看时辰也已到了,奴家这就要启程了。”李公公的这一句话打破了和谐的一家三口。林承祖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林婉的肩膀,说:“一路平安,常写信回家。”一把搂过林王氏,抿了抿唇,将一切的悲伤咽进肚子里面。
“启程!”回春京的队伍随之起航。
林婉拉开了马车的窗帘,从旁边探出脑袋,对即将消失的父母,喊道:“爹娘,你们要保重,婉儿……婉儿会一直想你们的!”
春京的队伍一直走一直走,消失在了林氏夫妇的眼中,林王氏靠在林承祖的怀里,说:“我们什么时候还可以见到婉儿啊。婉儿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没了婉儿我还怎么活!”
“呸呸呸,婉儿这才上路呢,被说些不中听的话。”林承祖拍拍林王氏的肩膀,抬着头望向远去的队伍。婉儿,爹相信你一定会回来告诉爹你的好消息的。
“郡主下轿休息一下吧,夜深了,明日我们在赶路。”李公公走到了林婉的马车前面,弯着腰对着马车里面的林婉说道。
车夫拉开了马车的帘子,林婉从马车中下来,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婢女月娥。月娥立即从袖中拿出了一袋银子。“那便有劳公公安排了。这银子是请公公吃酒用的。”
“和安郡主这是客气了。这上等的厢房已经为郡主准备好了,望郡主能好好安歇。”李公公弯腰伸手带着下了马车林婉去到那所谓的上等厢房。
此时站在一边的林瑜跟着林婉的步伐,走进了驿站。旁边的梧桐拉了拉林瑜的衣袖,不服气地说:“好歹小姐你也是北境王府的二小姐,这差别怎么那么大!”
林瑜浅笑,理了理梧桐脸上的碎发说:“可人家毕竟是郡主,又给了银子。你说这能一样吗?好了,这样一来更好,没什么人能够注意到我们,我们能找到那东西就会更加的方便了。乖,梧桐!”
梧桐气的脸鼓鼓的,轻“哼”了一声。
“二小姐的厢房不在这里,”李公公对着侍奉的小太监中随便指了一个,“你,带着二小姐去她的房间。”
“是。”小太监回答道。林瑜跟着小太监走到了属于自己住的厢房。打开门进去,扫视一周,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转身对着小太监说:“下去吧。”
小太监抬头看了一眼林瑜,低头,却迟迟不离去。梧桐抬手推了一把小太监,说:“你没听到我家小姐让你下去吗?你还呆在这里干嘛!”小太监又抬头看了一眼林瑜,低头,待在原地。林瑜浅笑,走到圆桌面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拿着茶杯喝茶。梧桐看了一眼林瑜,备抬手打一顿这个小太监,“住手!”梧桐收回了手,只见林瑜慢步走到床边坐下,“小姐?”
“梧桐,把我们身上带的银子都给他吧。”
“小姐?”梧桐不解的走到桌前,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到林瑜的表情。
“我累了想睡觉了,你赶紧把钱给他。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了。”
梧桐看到眼前自家小姐的表情,便也恹恹地从包袱中掏出了带出来的银子给了眼前这个小太监。梧桐不甘地抬手吓唬吓唬眼前这个小太监。小太监的确也是被吓了一遭,带着钱赶紧离开了。
“小姐,梧桐不明白。”梧桐关了门赶紧走到林瑜的床前,坐下。
“这群奴才,给我们服务你看定是要点什么福利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好了,按照那个李公公的话,明天便可以到春京了,到了春京,你可不要这般莽撞了,凡事都要忍,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我们就离开。”林瑜抱住了梧桐,轻声说道。
“那小姐,我们去哪里?”梧桐歪头,满脸疑问地看着林瑜。她从小被卖到林府做婢女,自此以后再也没有离开林府,更没有出过北境。对外面的世界一片迷茫。
“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没有人可以限制我们的地方。”林瑜抬头望向了窗外,今天夜很黑,没有月色,没有星星。其实林瑜的心中也很是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去到哪里。她和梧桐又有什么不同呢。自小便在林府,未曾出过北境,也未曾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的样子。但她明白现在的自己有一个坚定的小目标就是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和搞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为什么会被抛弃在琼恩寺。因此林瑜找到清风阁,和阁主做了一个交易:他要的是现在流落在春京的一本叫做《一曲相思》的琴谱,而林瑜就是要让清风阁调查清楚自己的身世和当年发生的事情。
梧桐拉着林瑜的手,靠在她的肩上,说:“梧桐愿意跟着小姐!小姐去哪里梧桐便去哪里。”
“梧桐谢谢你!要不是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也不会在林府那个冷冰冰的地方感受到快乐。”林瑜抱紧了怀里的梧桐。没错是梧桐给了自己温暖,互相取暖之情,莫大过于生死之情。惺惺相惜之情,我,林瑜无以为报。
“小姐,你说哪里话!是小姐你教梧桐读书写字,也是你让梧桐远离了那些脏活累活。这是梧桐多大的运气,能遇到小姐这么好的人!”
林瑜浅笑。
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