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京城,虽有秋末初冬的寒意,但怎样也掩盖不住一片喜气,太子亲征全胜而归,四皇子又为天朝劝降一员良将,皇上近日里眉开眼笑,朝中大臣也一片忙碌,寻找归属,觅得依靠。墨先生在城中游走,先去了城北的宰相府,内外一片繁忙,前来拜见讨好的官员络绎不绝。想必是谁都不愿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当今太子是千相的外甥,这一战成名,要说收益最大的却还不是太子,是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太子得势,也就更加稳固和扩张了他的势力。看过了宰相府的情况,墨先生便找了客栈住下,等待四皇子与年史彦的归来。
果然,一日以后,前街就传来了喧闹,人们欢呼着庆贺四皇子殿下的归来。墨先生站在拐角处,注视着前行的两骑。不久,年史彦便感受到了这道如炬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墨先生,万分惊讶。墨先生面带笑意,指了指客栈,便隐匿在人流中了。年史彦会意,便没有声张,随四皇子回宫,见过了皇上,太后,又陪四皇子去了皇后宫里请安,打发走了安平公主,才有功夫坐下歇歇。四皇子也有些疲乏,却听奴才来报,说太子一会要过来瀚澜阁,无奈的摇摇头。年史彦看到了,笑说“我有些事要出宫一趟,殿下自己应付吧。”“做什么去?”“刚才路过客栈看到一位故人,我去看看。”“故人?”“是我爹的朋友,我也纳闷怎么会在京城遇上,遂去问问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样啊,那你快去快回,想必晚上父皇要赐宴呢。”“嗯,好的。”年史彦换了衣服便出宫了……
京城客栈,年史彦刚跨进门,小二便上来招呼,“公子是住店还是寻人?”“……寻人”年史彦有些愣,他怎么知道我是来寻人的。小二做了请的手势便不再多言,将年史彦带到路上一处雅致的卧房内便走了。年史彦推门而入,果然见到墨先生坐在屋中品茗。相视一笑,随着茗香浮动,屋子里暖暖的……
天色渐晚,年史彦赶回宫里,来不及休息便更衣随年铭轩一起去了太后宫里,晚上皇上赐宴。又是一晌喧闹,除了他们几个,还有安平带了一堆小皇子和小公主,唧唧喳喳围着年铭轩问这问那,太子母妃瑛妃也在,千其远也出席了,明显是家宴,却还召了千相前来,可见皇上对他这一方的在意。皇上很是高兴,一直夸赞太子和四皇子,一边的瑛妃盈盈的笑着,千其远更是不失时机的阿谀奉承着。皇后自然也很开心,但更多的是静静的陪坐在太后身边,为太后和几个小孩子布菜,时不时的嗔怪孩子们顽皮。这场景让年史彦对皇后的敬重更多了几分,这才像是家,而那边几人的嘴脸,竟让年史彦感到反胃……
夜色幽深,宴席散了,年铭轩与年史彦又回到了瀚澜阁,劳累一天的二人,此时确是睡意全无的。各怀心事,表面的风平浪静掩盖了内心的波涛汹涌。
年史彦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今天墨先生与他说了雪儿,墨先生竟说雪儿是他妹妹,是爹娘在十几年前遗失的女儿。更重要的是,墨先生说雪儿现在就在他的普音山,年史彦甚至按捺不住当时就要前往。然而,墨先生却说,最近皇宫之事会有变故,叫他多加留意,还说等时机成熟会送雪儿过来。年史彦知道墨先生向来都是对预见之事颇有把握的,近日皇宫可能真的会有什么变化吧,于是强迫自己留了下来。
年铭轩从宴席回来,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太子和千其远的音容,他们是何其欣喜,承当着皇上的赞誉和众人的谄媚,只是,那一日在宾州差点送命的是他年铭轩……心中不禁一片冰冷,原来,人道世态炎凉甚,确是这般。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夜色中,一首儿歌随风播种,已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生根发芽了。
清晨,早朝。
“朕听说,城中幼童都在传唱一首歌谣,众爱卿可曾听过?”一片鸦雀无声。皇上不动声色,继续说道“难道各位爱卿都是整日闭门不出的?”还是没有人接话。皇上也不再说话,挥手示意近旁的奴才宣旨。“奉天承运,皇子诏曰,商阳之役,功在计谋,成在运筹,围宾州,战七阳,将皆有功,实乃天朝之幸。然,朕喜之事非二者也,四皇子体恤百姓,珍赏良将,收服劝归才当首功。酌封号睿,爵亲王,世袭。钦此”朝堂之上忠臣一片愕然,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千其远,谁都没有出声。他们这些小动作却被端坐龙椅之上的皇上尽收眼底,不紧不慢的说道“众爱卿可有什么要奏的吗?”无声。“商阳之战,虽商阳王负伤,但我方损失并不大。能成功收服王盟跃,让他甘愿效忠天朝却是深得朕心。想我天朝国威,本就应当使各方能将志士奔走相投,吸纳方能成强,各位爱卿认为如何?”一阵沉默之后,千其远压抑住心中的不满,沉声道“吾皇圣明。”一语过后,朝堂之上瞬时迎来一片山呼万岁……
御书房。皇上摔了杯子。今日朝上各位臣工的举动他看的清清楚楚,如若千其远不表示赞同,想必就是一片冷场。无论如何,这也让他这个一国之君颜面无光,想来,当朝天子想封自己儿子一个亲王还要看他千其远的脸色吗?轩儿竟还鬼迷心窍想要娶千其远的女儿。难道我巍巍天朝竟要落在他千其远手上看吗……
太*中,奴才跪了一地。“说,是何歌谣,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年铭哲一脸怒色质问道,面前俯身跪下的人们已经瑟瑟发抖,死咬牙关不敢开口。“千相到——”听到门外传报,太子动也没有动,仍是一脸怒气,地上的奴才们也不敢起身,只是往两边挪了挪地方,给千相让出厅前的地方。“太子殿下,因何事发这么大脾气?”太子愤然抬头看他一眼,那目光似乎再质问,你难道不知道吗?千其远微微皱眉,太子如此沉不住气,日后怎么行大事。叹气,摆摆手示意地上跪着的人下去,那一帮奴才看见了,急忙奔走,唯恐避之不及。
屋子里瞬时没有人了,千其远坐下,对着愤怒的太子说道“太子莫要把难堪都写在脸上,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去?”太子哼了一声,扭头不再看他。千其远也不介意,继续道“让他去宾州送假药,本就是你的错。你想他会不知晓吗?”太子没有再说话,其实他也不明白那日为什么突然有心想除掉老四,似乎是被恶邪之气占据了心思,看到他来了商阳就觉得他是来抢功名的……千其远没有再说话,喝了会茶便起身走了。转身时,一片纸从袖笼掉落,太子余光瞄见那张纸在阳光中翻腾飘落,心中莫名一紧,千相关门出去了,似乎没有注意到遗落了什么,太子急忙走近,拾起来,扫视一遍,面如死灰……
宾州破,谁有功
奇巫毒,灭苍垄
七阳战,商阳伤
劝良将,归顺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