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员是个年轻女人,捂着嘴正在打哈欠。
是不是已婚妇女看不出来,但黄轲还是好心的提醒一下,毕竟那场面太过恶心了。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不安分的同志,咱们列车长和乘警们才忙得没时间休息,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需要把他们找来?”
她没给好脸色,当然也没听从黄轲的建议。
“这……”
被女人怼了一句,但黄轲没有太生气,只是说道:“确实,不过你最好还是有点心理准备,免得受不了。还有你……”
最后一句他是对蒋平的同伴说的。
之前包厢内灯光昏暗,蒋平的这个同伴没看清楚他的状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听黄轲说有生命危险,就顾不得细看才急忙去找的列车员。
但现在在手电光的照射下,蒋平又昏迷不醒,脸上不但有个明显的鞋印子,鼻子也歪着,嘴角还隐隐有些血迹。
他顿时明白,多半刚才这个年轻人又动手了。
此行他的责任很大,啥事都可以发生,唯独不能让蒋平出事。
所以此时他的心就在不断往下沉,暗暗保佑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否则麻烦就大了。
情急之下走上前就掀开了蒋平身上的被子。
黄轲只把目光略微一偏,就不再细看。
而列车员却禁不住‘妈呀’一声尖叫,然后急速转身,额头‘蓬’的一下撞到黄轲嘴巴上,他顿时哀嚎一声就蹲了下去。
他是蹲下去了,列车员却顾不得疼痛,捂着额头咚咚咚冲出包厢朝值班间跑去,她得通知列车长和乘警赶紧过来。
与此同时,蒋平的同伴也暗骂一声,赶紧拉过被子掩住那具近乎全裸的身体,然后伸手摇晃,试图把他唤醒。
黄轲捂着嘴巴站起来,对牵着他衣袖的李红轻轻摇头,把她按进被窝继续面朝墙壁,让她别说话。
蒋平的同伴这时他也没刻意保持沉默了,直接对黄轲说:“如果他有个好歹,你最好跑远点,否则你的麻烦就大了。”
“他不会有事的。”
黄轲冷静的说道。
只消片刻,列车长和乘警就跟着列车员疾步走来。
估计在路上女列车员就给他们说了大致情形,等他们黑着脸进入包厢后,便让黄轲把之前发生的事详细说说。
听了黄轲的叙述,乘警伸出手去拍蒋平腮帮子,就像扇耳光一样啪啪直响,手劲虽然不小却没见醒来。
黄轲见状抓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盖子朝蒋平头上淋下去,只见他一个激灵就被弄醒了。
大家都退到了门外,留下来的乘警看了一眼守着李红的黄轲,低声冲蒋平喝道:“赶紧穿好衣裤跟我走!”
蒋平醒来后就看到乘警的制服和大檐帽,以及表情漠然的列车长、一脸鄙视的列车员,还有啥也不说的同伴、抱肘冷笑的黄轲。
他顿时明白发生了啥事,看向黄轲的眼神慢慢变得阴鸷起来。
既然事实非常清楚,他好像也懒得辩解,默默找到衣裤穿好,转身就跟着乘警离开了。
他的同伴也深深地看了黄轲一眼,然后找出行李跟了过去。
人都离开了,女列车员走了进来,动作麻利的卷起被子和床单,扔出包厢后又拿来扫帚拖把打扫卫生。
黄轲摸了摸嘴唇,应该是破了点皮,但不算太严重,应该不会肿。
列车员把房间收拾完离开后没几分钟又再次过来,递给他两张难得一见的创可贴,但黄轲怎么会贴在嘴唇上?
李红的身子短一截,留下的床铺位置自然比较宽,白天无所谓,但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为有别的人,即使自己想防范蒋平,也不好跟她凑得太近。
而经过这件事之后她根本就睡不着,在床上不停翻身,还始终睁着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些啥。
她没有瞌睡,但黄轲却真的有点困了。
毕竟前半夜睡得很晚,现在又闹这么久,他靠着墙壁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肩头被人猛戳,他睁开了眼睛。
当看明白眼前的情形后,黄轲有些不淡定了,望着脸色复杂的张燕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红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个头,现在就睡在自己怀里,还像只猫一样把额头抵在他胸窝子。
二十来岁的身体虽然有残疾,但是在黄家生活了这么多年,营养上从来不曾亏欠她,所以她依然像强盗一样偷偷的发育着。
黄轲能清晰的感受到紧贴胸膛的规模完全不输张燕。
他示意准备离开的张燕稍等,然后轻轻把环在腰上的手拿开,再替她盖好被子,这才起身跟张燕出门。
揉了揉甘涩的面部,俩人走到接头处,他才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张燕。
听说发生过这样龌龊的事情,张燕就非常吃惊,隔了半晌才回过神问道:“红儿当时是不是被吓坏了?”
“是啊,卷成一团,让人看着就心痛。你……不会怪我吧?”
“你们兄妹之间亲昵点而已,我怪你做什么?”
张燕摇摇头,然后说了声等我,小跑着回到包厢,找出洗漱用品过来递给他……
当前的时代没有什么猥亵罪,但有流氓罪,惩治的力度比猥亵罪更重。
蒋平当时的做法完全够得上这个标准,铁路公安会怎么处理他不重要,但对于算起来还是个白布的李红来说,他当时的举动却给她了相当大的视觉冲击力。
李红从懂事起就在黄家住着,开始是老房子,数年间仅仅只在藤艺坊的店里呆了几天,然后最多在前两年才去河西作坊的套房里,但估计一直没出过厂门。
如果她不是残疾人,凭李家北方人的基因,长大后她肯定是一个高挑而漂亮的美女,追求者必然众多,甚至还有可能走出大山。
但她现在这个样子是没人向她提亲的,哪怕明知道她同样能挣钱,晓得的男人也不会娶一个半截女人当老婆。
所以,她没有谈过恋爱,也不可能会谈。
但不管怎么样,她从电视小说、杂志诗集里,也明白些卿卿我我,红帐鸳鸯。
即使亲密之事对于她来说仍然懵懂,或者一知半解。
但她仍然会憧憬恋爱的美好,婚姻的幸福,只不过文化稍微高了点,能明白自身条件,能扼杀心中不断增长的欲望。
刚才张燕进来的时候她其实是醒的,也很清楚自己和黄轲当时的姿态。
只是她不愿意睁开眼睛,她怕被她耻笑,怕他不再理睬她了。
张燕喜欢黄轲的事她早就晓得,甚至这次一块儿去海都都是她的提议,因为她的目的是促成俩人。
毕竟自己即使有些幻想,那也只能是幻想,是不切实际的。
昨晚那个脏脏的人虽然被警察带走了,但脑子里却始终浮现出第一眼的情景,自己怎么能一下子就忘记呢?
怎么能安然入睡呢?
李红就这样半眯眼睛躲在被窝里胡思乱想,直到实在坚持不了,才不得不喊燕姐帮忙。
她要去厕所……
列车到海都已经没有几站了,上车的乘客虽然很多,但这么点路程没有多少人愿意掏钱睡软卧的。
所以黄轲他们这个包间里就一直空着,成了三人的独立王国。
为了避免太无聊,以及那一丝丝尴尬,打打扑克便成了首选。
当下斗地主还没流行,俩女被黄轲教会之后就乐此不彼。
输钱没意思,也没必要,贴纸条是最常见的惩罚,随着几人脸上的纸条越来越多,包厢内的笑声也越来越欢畅,到海都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下午四点过,列车终于到站。
行李不多,张燕只有一个包,主要是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李红的东西也不多,而且全都装在黄轲的包里,反而因为煮鸡蛋和面包以及矿泉水占了一个布包。
好在黄轲在快到站的时候,就拼命让两人吃鸡蛋,到下车前基本上只剩两瓶水。
男人出门最不喜欢带太多东西。
而目前他也勉强算个不差钱的人,如果出门的时间比较长,穿的用的完全可以直接到了目的地现买。
火车直达海都站,距离要去的人民医院距离也不远。
下车后黄轲拦住一辆出租车直接拉到医院附近,找个可以打电话的宾馆住下来。
俩女住在一起,自己在她们对面开一间,安顿下来后黄轲拿起电话给家里报了平安。
想了想他还是给刘小峰打个电话去。
义肢的安装流程他其实不懂,如果有熟人带路、或者介绍安排下,肯定会方便很多。
电话通了,他简单说了自己的情况,又过了会儿彭飞打电话过来了。
他给黄轲说了一个电话号码,让他自己联系就是。
这样最好。
黄轲随即就给彭飞爸爸打过去,但很遗憾,估计是下班了,电话都没人接。
去对面告诉二女先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如果饿了就来喊自己,然后再一起去吃晚饭。
毕竟坐了这么久的火车,大家都有些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