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海都就十分繁华。
虽然目前的影响力还比不上被誉为亚洲四小龙的香港,但黄轲知道,海都迟早会超越,并成为全亚洲最大的港口城市。
海都面朝东海,日出比较早,六月份早上四点多就亮了,即使在秋季最晚也是五六点。
当然天黑得也早,才五点过街上就亮起了路灯和招牌,店铺外人行道上下班回家的人摩肩接踵,马路上也是车流如织。
黄轲对海都的印象只停留在黄埔外滩这个著名的景点上,而去过的明珠电视塔此时还没有完全建成。
另外如果脑子多使点劲,他也可以回忆起静安寺就离此不远,还有电影里常见的百乐门街口、外白渡桥。
目前房地产还没有开放,但位于特区的深市却已经有了商品房,并且目前好像正是第一波泡沫正在发酵之时。
毗邻而居的粤州和京都只是在试探,而全国的大部分地区,仍然以自建房和单位福利房,作为改善居住环境的主要来源。
当然有些小地方胆大的领导在悄悄打擦边球,让职工或者占用土地的居民掏钱,由单位统一建设,反过来再分给出资人。
这就是早期的集资房雏形。
而海都什么方式都没有,所以医院附近全是最多不超过三四层的老式建筑,这些头顶晾着衣裳,街门口小炉冒烟,老头子要蒲扇的弄堂里巷,看起来‘上海滩’的既视感相当强。
当然黄轲进去了也是一头雾水。
问过宾馆大堂的值班员,以医院的主体大楼为坐标,找个环境比较好的地方准备吃饭。
秋天吃什么?
八九十年代的秋天,在水网密布的东部沿海城市里又该吃什么呢?
毫无疑问是大闸蟹!
或者龙虾、蟹黄包等。
在没有被过度捕捞、导致野生大闸蟹绝种、全部网养的九三年秋,服务员端上来的大闸蟹足足有巴掌大,掀开红艳艳的背壳,入眼膏肥肉嫩。
黄轲不想糟蹋了这等美食,因为他不是吃大闸蟹的行家,甚至在前世也没有认真吃过。
所以他掏出十块钱,请服务员给俩女介绍怎么吃大闸蟹,自己顺便偷学两手。
但服务员不要钱,并说指点客人就餐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
黄轲钱给不出去,就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嚷着要点酒。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应该是高档的瓶装白酒,或地道的老白干,也可以是听装的啤酒都有。
但服务员不建议他点这些,说大闸蟹性寒,最好是配黄酒和白葡萄才能保持味道的鲜美。
无拘无束的张燕哈哈的笑起来,黄轲被糗得老脸发,挥挥手说随便你,拿啥喝啥。
好吧,服务员端了一小壶绍兴老黄酒,外加一瓶白葡萄。
正式用餐,其实吃螃蟹并不难学,俩女很快就吃得不亦乐乎。
黄轲吃得较慢,主要是他在欣赏对面两个人,看她们笨拙而可爱的肢解大闸蟹,在她们手和嘴都不空的时候,自己喝一口酒,然后说点根本算不得啥的海都逸闻。
当然有些拿不准的典故就要跟服务员印证了,免得被她偷笑。
一人两只蟹,外加一条巴掌长的小黄鱼,黄酒和白葡萄她俩一样只喝一杯,剩下的全倒进了黄轲肚里,以至于连鲍汁饭都吃不下。
李红和张燕把饭吃完了不说,还把他这一份分了,说不能浪费。
吃多了点就去散散步,十点来钟回去各自休息。
天色微亮的时候才五点过。
但黄轲已经起来了,洗漱完了就看看电视,混到七点到外面吃早餐,给她们带了大包子和稀饭咸菜回来。
不知道今天去医院的情况会怎么样,所以宾馆的房间还暂时不能退。
眼看这时候该上班了,黄轲就拨通了彭飞父亲的电话。
“喂,你找谁?”
“您好,是彭叔叔吗?我是彭飞的朋友,我现在在医院附近的宾馆,想麻烦您帮我们联系或者介绍下安装义肢的事情,您看方不方便……”
“让他亲自给我说!……嘟嘟。”
黄轲举着电话发愣,半天都放不下来。
然后他对两个望着自己的女士说道:“走吧,咱们出发。”
来到医院门诊部,他没去排队挂号,让张燕陪李红在下面等着,然后去找医生的办公室。
他也不管是什么科,见到里面有人就说自己是内地来的,想给妹妹安装一副义肢,但不知道该怎么办手续。
如果在后世,安装义肢的不一定到医院来,还可以直接去假肢厂。
而且根本不需要你亲自去,只需要打一个电话,就会有专门的人员来接你,前后服侍得十分周到。
但现在不但只有大城市的医院有这个业务,而且还是独一份,顾客的态度稍微差点人家还可以不理睬你。
好在他一走进去就热情地给他们撒烟,即使被女医生拒绝也露出真诚的微笑,诚恳的态度让医生们无法生气,就七嘴八舌的告诉了他。
推着李红来到医院的假肢部门,很快找到接待处,人家只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就让他填相关手续,然后去缴费入住。
接待说因为前面还有人排队,加上需要安装调试,李红得先在这儿住一周时间,然后去隔壁的康复疗养院训练一个月才算结束。
这些程序黄轲当然是一概不懂,直接说全按医生的要求办理。
他又请了个年轻的女看护照顾李红,但李红说自己完全能行,不需要。
不过黄轲还是坚持请了,毕竟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多,有个专人看护着要稳妥些。
如果张燕不是因为要跟着自己去皖省,她其实在这儿守着是最好的。
得知俩人要离开几百公里,而且耽误的时间也不短,李红的眼眶就红了,扯住黄轲和张燕的衣袖舍不得丢。
“想不想二哥多挣点钱?”
“想……”
李红马上就松开手。
她知道黄轲挣钱很厉害,如果是为了挣钱,随便她怎么都可以。
刚才只是还以为俩人去玩呢,因为她知道皖省有黄山和迎客松,课本上都有图画。
黄轲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的呼机号,这儿也有电话,如果有啥事直接打给我,听到没有?”
“嗯,那你们早点回来哦。”
“放心吧,肯定在你安装好之前赶回来,到时候说不定你就可以走着来接我们。”
“好吧。”
李红脸色露出了一抹红色。
……
就在黄轲去往皖省的路上,宝源县委县政府的领导班子发生了变化。
云书记在任上干了几件事,其中最为注目的是河西开发区,到目前为止虽然入驻的企业或单位占比不到百分之十,但锅罐厂和刨花板厂的业务却蒸蒸日上。
再加上几个小规模作坊,有领导前来调研时,他还是能拿得出东西看。
其次就是城南的改造力度也比较大,城内居民点最远处离城南钢铁厂的距离已经不足千米,对改善城区周边的居民居住条件起到显著作用。
另外,筹建第三中学、职业高级中学,滨河路改道,蔬菜队大棚基地等工程也比较得分。
所以,他调到了地区任副市长。
原先的杜县长任书记,县长的空缺目前还不知道,据说有可能是从地区调。
本以为这回能进入县委班子的刘启东却没能如愿。
因为开发区的成绩他也有份,所以最后就给了个镇书记当。
但是他这个镇书记却比一般的镇书记级别高两级,因为这个镇是全县经济最强的清丰,人均GDP相当于偏远地方的两个区之和。
所以,他算得上是小升一步。
但应该注定了他此生没办法角逐高层了。
清丰镇仅靠国道,黄轲去宣城上班的时候就要路过。
境内有省属大型国营清丰钢铁厂,还有县办长河煤矿、一一二电厂、云坪酒厂、云峰茶厂等许多企业。
同时还有东风矿业公司和清风钢铁厂合办的技校、地区教育局和宝源县委合办的农校,基干民兵训练基地。
甚至火车慢车也要在这儿停靠几分钟,还有个火车货运站,专门服务于几个大企业。
不过这些曾经辉煌一时的大型企业或学校、基地,随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都避免不了以重组承包、拍卖收购等多种方式渐渐没落或分割。
只用了几年时间,价值上亿的固定资产和产权就莫名其妙变成了私人的,肥了无数个隐形老板。
黄轲曾经也在这里留下了无数脚印,那是在他刚刚创业的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