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陵州,无剑矣!”
在那人说完这句话后,突然觉得一道强大的剑意锁定了他,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却已经的避之不及,被狠狠的击飞出去,剑气都从他的胸口穿过,若非动手之人手下留情,此刻他便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那人指着出手之人道:“你是谁!”
众人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有一位一袭黑袍的年轻人负剑而立。
年轻人说道:“陵州魏峰!”
那人顿时心中一惊,魏峰,这也是一位在武生选拔上大放异彩的青年高手。很显然,刚才他说的那句‘陵州无剑’已经得罪了魏峰。对此,他心中虽然一阵后怕,但如今毕竟在卢令剑派,于是便梗着脖子说道:“有本事,你便去挑战圣女,只敢在此背后伤人算什么本事!”
魏峰点点头说道:“我自会上台一战。只是你先前说徽州、陵州无剑,不巧的是,魏某也用剑,自然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看不起我不要紧,可你别忘了,此时三曹先生便在徽州,石光阴前辈也在陵州,照你的意思,三曹先生和石前辈也不配用剑吗?”
那人只能羞愤而逃。
魏峰收回目光,来到演武台上,干净利落的说道:“陵州魏峰,请圣女赐教!”
“请!”
魏峰还是如从前一般,将自己全身上下都视作了一柄剑,充满了锐不可当的气息,此时身形一动,还未拔剑,剑气已至。
卢缁衣还是将手放在剑匣之上,也是爆发出一道强大的剑意。
两人的剑意相撞之后,魏峰的身形为之一顿,卢缁衣也是后退半步。
魏峰说道:“我来此,只是证明陵州尚有剑,所以,我也只出一剑!”
卢缁衣微微点头,脸色凝重了几分。
魏峰缓缓的从背后将夏日剑拔了出来,气机一动,顿时冲天而起,而后又猛然砸向卢缁衣。魏峰的夏日剑上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如一颗坠落的流星一般砸落下来,靠得近的人,隐隐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卢缁衣却是不为所动,气息在节节攀升。
魏峰的剑又近了几分,周围有的人已经受不了那强大的气息,有的被压倒在地,有的往后撤去。
卢缁衣咬了咬牙,依旧没有动作。
夏日剑再进,卢缁衣似乎都能感觉到剑尖之上吞吐的劲气。
卢缁衣还是在忍。
终于,当夏日剑就要刺到她的身体之时,卢缁衣一掌拍在剑匣之上,剑匣顿时大开,恐怖的剑气席卷而出,周围的人再也抵挡不住,纷纷四散开来。
一柄秀气的剑,出现在卢缁衣手中,正是她的佩剑——永遇乐!
卢缁衣心念一动,永遇乐便疾驰而出。
永遇乐剑意刚猛,卢缁衣又借开匣之势,将自己的气势都提到了巅峰状态,与魏峰的夏日剑意相遇。
没有想象中的轰鸣声,两股强大的剑意足足持续了二十个呼吸,两柄剑也这样停在半空之中,时间似乎都禁止了一般。待两人的剑意散去之时,众人看去,只见两人之间已经被斩出一道巨大的沟壑!
嘶!
不少人顿时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两人的剑意,只怕早已远超同龄人了。
但两人都显得极为淡然,魏峰看着卢缁衣,似乎在对她说,也是在对所有人说:“陵州有剑!”
说完这句话后,魏峰便径直走下了演武台。
卢缁衣在他背后问道:“我听说你曾与赵靖交过手,他的剑意如何?”
魏峰转过身来,说道:“若是他出手,你便不用开匣了。”
不用开匣,因为开匣也没用。
众人默然,没人敢再出言相讥,魏峰已经用他的实力证明了一切。
此时,在主位之上的卢易礼见魏峰与卢缁衣战了个平手,眼中也是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但卢缁衣开匣成功,他心中还是很高兴的。只可惜的是,卢缁衣虽然开匣成功,但终究没有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否则以她的天赋,今日定能再向前迈出一步。
当下,卢易礼便站起身来说道:“若再有哪位才俊能与缁衣战平,卢令剑派定有重谢!”
话音刚落,台下嗡嗡作响,就有数人蠢蠢欲动,只是而今卢缁衣已经开匣,且正是心境圆满之时,他们实在没有把握取胜。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重谢,要你卢易礼的项上人头也可以吗?”
声音在此处炸响,震得众人耳朵一阵轰鸣,众人看去,只见一位青衫老者带着一位黄袍年轻人出现在了演武台上,两人腰间都悬着宝剑,显然是来着不善。
卢易礼看清来人之后,当即失声惊呼道:“李安国!”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李安国,伪梁太师,中原十大宗师排名第三,也就只有齐修远和赵暄能压他一头!
这些高人平日间哪会现于人前,而今便活生生的站在众人面前,要说他们心中不激动那是假话。而让众人更加震惊的是李安国刚刚说的那句话,按照这位李太师的意思,他今日前来,便是为取卢易礼的人头?
卢易礼眼神晦暗的看着李安国说道:“前辈今日前来,到底有何贵干?”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李安国却是云淡风轻的说道:“老夫听闻今日乃是卢令圣女开匣大典,卢令剑派邀请天下英豪前来观礼,老夫也觉得有趣,正巧太子殿下也差个练手的,便领着殿下来了,还请剑首大人不要怪罪我们两个恶客!”
李安国说的虽然很有诚意,但话里的讥讽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所有人的神情顿时兴奋起来,当年令大梁灭国的罪魁祸首便是卢令剑派,而今李安国携伪太子梁仲春前来,说好听了是观礼,说直白一点便是寻仇。稍后,不管事态如何发展,今日恐怕都不能善了。
卢易礼听了李安国的话语之后,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却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半晌之后他才道:“缁衣,你看如何?”
卢缁衣恭敬道:“愿为师尊解忧!”
卢易礼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便与梁……公子切磋一下吧!”李安国称呼梁仲春为太子殿下,但他始终只是个不被大周承认的伪太子而已,卢易礼喊他一声梁公子已经算是给李安国面子了。
见此,李安国对梁仲春点了点头,便走下了台。他所到之处,众人急忙散开,不想与这位大宗师有牵扯不假,更重要的是李安国天生便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生人勿近。
演武台上,梁仲春不怒自威,做了一个请剑礼,说道:“剑名孟冬!”人名仲春,剑名却是孟冬。
卢缁衣微微还礼。
梁仲春拔剑,可怕的剑气从剑鞘之中呼啸而出,没有任何的花哨,他向前递出了第一剑。
“恬淡!”
这一剑的剑气极为平静,梁仲春的心境也是岿然不动,仿佛万事万物都不能侵扰他的剑心一般。但平静的剑气之下,往往藏有惊雷。
卢缁衣自然能看出这一剑背后所蕴藏的杀机,当然不会掉以轻心,做了一个下蹲的动作之后,她将永遇乐刺了出去。
这一式来自于卢令剑法,剑名只有一字——令!
令,是指声音。
愉悦,迅捷。
所以卢缁衣刺出这一剑之后,立时有一阵叮铃铃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让人很是愉悦,刚才的肃杀之气为之一顿,而后缓缓消散,最后只剩下两柄纯粹的剑相击在一起。
两人相互错开身来,互换方位。
梁仲春对此也没有多大的意外,他本就没想借此建功,所以当卢缁衣破除这一剑之后,他再次递出了一剑。
“寂漠!”
意境与“恬淡”相同,程度却是更深一层。
见此,卢缁衣使出了卢令剑法第二式——重环!
意在灵便、勇壮!
永遇乐的剑意突然变得深沉起来,虽说还是一样的迅速,但其中蕴含的剑意却十分的刚猛霸道,全然不像剑法。
赵靖想起了自家先生对卢令剑法的点评:“虽是三尺青锋在手,但刚猛霸道,却不弱吴钩”。吴钩意,赵靖在楚狂生手上已经见识过了,无愧于百年前第一的刀中之意。此时见卢令剑法,也觉得其剑意之雄浑,确实远超一般剑法。
之前卢缁衣破除“恬淡”剑意,是巧破,此时破“寂漠”剑意,却是以蛮力破之。当这一剑刺出之后,两人周围传出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那是两人的剑意在互相抵消,在这一剑尚未完全消失之前,卢缁衣向前一步,再次递出一剑。
卢令剑法第三式——重镅!
重环是两环,重镅便是三环。
剑意再次加强,瞬间被盖过了梁仲春的气势。
梁仲春脸色不变,一连递出两剑,虚空之后无为。
梁仲春内心不忧不乐,持守专一而无任何变化,不抵触任何外物,不违逆任何事物,一切顺其自然。
卢缁衣的剑意便在这种情况之下慢慢被吞噬,而梁仲春的孟冬剑也渐渐沉寂下去。这一战,是纯粹意境的较量,谁都没有占到半分便宜,只是各有所悟而已。
在场之人的实力都不算弱,皆能体会到其中的意境,故而一脸的赞叹之色。只有卢易礼和李安国面无表情,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对方的徒弟都是如此的出色。
这个时候,李安国却是笑道:“剑首大人先前说如若有人战平这个小丫头,你卢令剑派便有重谢,不知此话可还作数?”
卢易礼也是一脸笑意,说道:“自然算数!”
说着便招呼过来一个剑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那名剑侍急忙称是,便往山后去了。
李安国看着笑容满面的卢易礼,不经意的皱了皱眉,说道:“卢易礼,你做什么?”
卢易礼脸上笑意更甚,说道:“请前辈稍待片刻,一会儿便知!”
李安国目光灼灼的看着卢易礼,却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只能将梁仲春叫了回来。
卢缁衣,也回到了卢易礼身旁。
半晌之后,之前那名剑侍却是托着银盘回来了,用一块红布包着。
卢易礼站起身来,接过银盘,对李安国说道:“前辈,晚辈这份礼,可是大得很,前辈确定要接?”
李安国不明所以,说道:“到底是何物?”
卢易礼揭开红布,银盘之上赫然放着一柄剑。
李安国看到此剑之后,却是目眦欲裂,浑身上下爆发出一阵强大的气息,将周围的人都击飞出去,所有人都骇然的看着李安国,心中不知到底是何物能让这位武道大宗师如此风度全无。
赵靖看到那把剑后,心中了然,他常年跟随在赵暄身边,自然知道一些常人不知的秘辛。
那柄剑,叫龙渊,才是大梁皇帝代代相传的佩剑。
百年前陈寒山篡位,梁国余孽见复国有望,便联络卢令剑派,准备起事。却被卢令剑派卖了个精光,大梁才建国,便灭国,就连大梁皇帝也是自刎于龙渊剑下,只剩下太师李世忠带着太子梁文心逃亡成功,没几年,梁文心便在大周军方的追杀之下抑郁而终,而龙渊剑也就此消失。
到了梁仲春这一代,实则已经是第四代了。而李安国,便是李世忠之孙。若非这十数年来李安国剑法大成之后,横空出世,大梁,可能就真的灭了。
李安国自小就被李世忠灌输了忠君爱国、安民定国的思想,他的名字,便是取自安民定国之意。在这种情况之下,李安国焉能不知龙渊剑?
可以说,龙渊剑便见证了大梁百年来的黑暗。
也难怪李安国在见到此剑之后,竟会心神失守。
半晌之后,李安国终于将胸中激荡的热血平复下来,指着卢易礼说道:“你待如何?”
卢易礼说道:“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前辈带着梁公子来我卢令剑派挑战,晚辈又岂会让前辈就此安然离去?晚辈自知不是前辈对手,但晚辈练剑也练了这么多年,自问还有些心得,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原来,你是想挑战老夫?你要战便战,偏生还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坏老夫的心境,就凭这一点,你这剑首的身份便名不副实!”
“前辈言重了,晚辈只是想物归原主而已,莫非前辈不想取回此剑?”
“再说了,是不是名不副实,终究还是要看实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