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拿到了进入卢令剑派的资格之后,自然有人将他们的名字、身形、年龄一一登记,然后交付给他们一块令牌,等到了四月初八那一天,他们便可凭手中令牌进入卢令剑派。于是,一众人回客栈去了。
至客栈,万英听闻方宇没有回来,连派出去的两人也没有消息,便又打发了三人出去寻找。如此一直到傍晚,五人才回来,却是没有方宇的影子。
万英询问之下才得知,先前追出去的两人,根本不知何时被方宇甩在了身后,便在定中城中一直寻找,却是无果。待后来的三人找到他们之后,也跟着寻找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方宇的消息。见天色已晚,五人只好先行回来,再做打算。
万英听闻之后,沉默了半晌才说道:“若是他一直躲着你们,你们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神情落寞的摸了摸额头,万英便让五人下去休息了。
之后两日,山海帮的人一直在寻找方宇,但依旧没有消息。万英也不肯放弃,嘱咐众人继续寻找,然后又安排好各项事宜,确保了关小姐的安全之后,在四月初八这一天的清晨,便与赵靖、楚狂生、何云二位先生一起前往卢令剑派了。
卢令剑派在定中府,却不在定中府城,而在城外的卢山之上。世间的绝大多数宗门都是如此,为了门下弟子更好的修炼,总会把山门设在远离繁华而灵气充沛的山水之间,来让弟子们收心,更容易平心静气。
卢山距定中府城却不是太远,以众人的脚力,不过是一刻钟的行程,卢令山门便已经遥遥在望。只是这一路行来,欲前往卢令剑派观礼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将整条大道都挤满了。尽管能通过卢令剑派测试的人很少,但喜欢热闹的人也很多,进不去卢令剑派,我在山下见一见那些风流人物,总还可以吧?
就这样又在近乎摩肩接踵的状态下走了半刻钟之后,赵靖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卢山山脚之下。众人抬头望去,只觉得卢山高不可攀,上半截似乎掩藏在云雾之间,根本看不真切。从山脚到山顶的石阶,一圈一圈的环绕上去,也看不到尽头。
这也是卢令剑派为何要增加测试的原因,卢山太高太大,常人根本难以攀越,若是修为不够,去了也没用。你想去观礼,可以,卢令剑派欢迎,但你总不能让人家抬着你上去吧?
一行五人将令牌交与卢令剑派的剑士,待那些剑士验明正身后,便在一众人羡慕的眼神中开始登山了。五人之中,万英的境界稍弱,但却好在她的意志还算坚韧,沿着石梯攀登而上,到半山腰之后,才渐渐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几人见此,也是有意的停了一停。
越往上,对常人来说自然越难呼吸,但相应的,天地灵气也越来越浓郁,赵靖倒是感觉精神越来越好,灵台也是一片清明。
待万英平复下来之后,几人又继续登山了。
渐渐的接近山顶,几人的视线之中也出现了亭台楼阁,里面放有桌椅凳子、水果茶点等等,供上山的人享用,毕竟能走到此处的,修为已经算不上弱了。
赵靖看一眼身旁气喘吁吁的万英,说道:“我们到那边休息一下再走吧!”
几人自然无不可,便来到一旁的亭子里,落座之后,赵靖给几人各倒了一杯茶水,他却独自来到栏杆之旁,看着身前的万丈深渊。
此刻在他眼前,云雾缭绕,遮住了下方的景色,只有在风轻轻吹过之时,这些云雾慢慢散开,才能依稀看到下方影影绰绰的人影。赵靖往远处望去,波谲云诡,似银涛,似雪浪,或淡或浓,变化莫测,这就是一幅绝世画卷!清风带着丝丝凉意扑到他的脸上,目之所及,却再没有任何事物能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这一刻的赵靖面容平和,心中却是豪气顿生。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赵靖体内徒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的气息,引得周围人的佩剑铮铮自鸣,所有人都往赵靖这边看了过来,皆被赵靖的气势所震惊。
赵靖知道,此时只要他愿意,略微一招手,就会有不止一把剑会飞过来,但赵靖还是握紧了手中的钢刀。然后,他向身前劈出了一刀,强横的剑意顿时凝聚成一条线,往此处斩了下去。那些翻腾的云雾先是一顿,然后又从两边倒卷出去,慢慢留出了一道一尺左右的缝隙。
这一道剑意,名曰无山。
说是无山,却是以自我为山,除我之外,无山可与我齐!
众人呆呆的看着那道半晌都不能合拢的缝隙,嘴巴张的老大,顿悟一说虽是来自佛门,但众人也没少听说过,都说孟仲宣一朝顿悟可“朝饮东海水,暮宿苍梧山”,石光阴枯坐三十年,一朝顿悟,得光阴剑招,便登上十大宗师榜。可那些都是传言,眼下便有人在他们眼前顿悟,一刀斩破云海,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正在众人惊愕之时,有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过来,清新俊逸,潇洒无比的开口说道:“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
于是,赵靖再悟,又向前斩出一刀,翻滚的云海渐渐平息下去,再无之前之异象。
高山之上,尚有天在上。
所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一个人的实力如何,还是要看内在修为。
这道剑意,便叫景行吧!
赵靖还在感悟着之前所得,突然听到有掌声响起,回过头去,发现正是之前出声提醒他的那个男子。
只见他笑着说道:“前面一道剑意强则强矣,但却过犹不及。后面这一道剑意,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注重内在修养,与前一剑互有补益,倒是有些阳州徐景行的影子了。”
赵靖听闻,却是说道:“多谢先生之前出声相助,晚辈如今还不敢与徐景行相比。”
那人说道:“如今不敢,以后便敢了?”
赵靖不答。
那人又说道:“你也不用谢我,领悟终究还是你个人的本事,我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
赵靖点点头,说道:“晚辈赵玄策,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柳花间!”
赵靖心中一惊。
柳花间,这可是与当今卢令剑主,大周剑首卢易礼齐名的人物,在大周都富有盛名。
“原来是花间先生,晚辈失礼了。”
众人听闻,也纷纷从赵靖两次顿悟所带来的震撼中醒悟过来,上前来与柳花间见礼,柳花间都一一笑着点头,显得极为和善。
之后,柳花间说道:“今日大家都是来观礼的,误了时辰可不好,这就上山吧!”
说着便率先动了起来,众人自然急忙跟上。
赵靖和楚狂生等人对视了一眼,便都出发了。
约莫一刻钟之后,众人终于来到了山顶,从此看去,只见亭台楼阁重重叠叠,一层层的往后延伸过去。在山顶之上,有一块巨大的平地,数千人将此地围了起来,水泄不通,不用说,这就是卢令剑派的演武场了。
在演武场周围,卢令剑派设下了桌子座椅,上面摆满了水果仙酿,用来招待那些身份尊贵,或者实力超凡之人。柳花间显然是卢令剑派的常客,来到此地之后,立即有剑侍认出了他,便领着他往靠前的位置走去,柳花间也招呼着赵靖等人跟上。
柳花间入座之后,赵靖等人便站在他的身后。
不多时,演武场上突然传来一阵鼓声,有剑侍大喊道:“剑首到!”
众人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位头戴紫金冠,身着紫色长袍,腰间挂着宝剑的中年男子走来,正是大周剑首卢易礼。在卢易礼身后,跟着一位身负剑匣的貌美女子,想必便是那位卢令剑派的当代圣女,卢缁衣了。
卢缁衣人如其名,身着一袭黑色长袍,长发披肩,有一种另类的美。
众人纷纷喊道:“见过剑首大人!”
卢易礼便在众人的山呼海啸之中来到主位之上,卢缁衣便站在他身旁。
卢易礼说了一些今日是小徒的开匣大典,多谢各位赏光前来观礼的客套话,然后让大家都可上台尽情的表现自己,自会有德高望重的前辈予以点评,也好让尔等走些弯路的话,便招呼着贵客们坐下了。
一旁做司仪的剑侍见此,便宣布此次大典开始了。
又是一阵隆重的鼓声想起,卢缁衣便沿着红毯走到了演武场中央,向着四周抱了抱拳,说道:“今日我来此,只为开匣,但我尚缺一位磨炼心境之人,若有看得起我的,还请上台来,与我互相切磋一番,若能逼得我开匣,必当感激不尽。”
话说的很直白,也很霸道。
上台之人,皆是磨刀石。
当下便有人看不过去,来到了演武场之上,说道:“在下元石,请圣女赐教!”
卢缁衣微微颔首,说道:“请!”
元石也不客气,手中长剑一扬,便往前递出了一剑。这一剑的剑气与剑意都是平平无奇,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卢缁衣只是往前拍出一掌,气机拍打在长剑之上,元石便不能再进一步。卢缁衣说道:“你若在这般随意,便没有半点机会了!”
元石不答,将剑横了起来,一连拍出三剑,气势还算差强人意,但卢缁衣还是失望的摇了摇头,只见她气势突然暴涨,一个侧身躲了过去,一拳轰在元石胸口,便将元石击飞出去。
卢缁衣甚至都不再去看元石,十分随意的道:“若真想与我切磋的,还请拿出真本事,万不可沽名钓誉了!”
元石脸色阴沉,只是技不如人,也不好发作,只能沉着个脸消失在人群之中。
这时,又有人喊道:“陵州唐知音,请圣女赐教!”
赵靖往那边看过去,发现正是在陵州点将台上大放异彩的唐知音。
唐知音一出现,便引发了不小的轰动。毕竟武生选拔还是在一道之地进行的,唐知音乃是最后的三百位武生之一,亦是为数不多的明心境高手之一,熟识她的人并不在少数。
“唐知音,听说她拳法极为厉害,境界也到了明心境,恐怕是一场龙争虎斗。”
“这是自然,唐知音好歹也是我卢令道三百位武生之一,实力自不用多说。”
“不一定,唐知音强则强矣,但依我看,她距离圣女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说得对,什么武生选拔,说是在一道之地选拔,但最终去了多少?要是圣女去了,会让赵靖等人如此猖狂?”
…………
不同于其他人,卢缁衣却对唐知音很是客气,也不知是否因为两人都是女子之身,故而惺惺相惜的缘故。
卢缁衣道:“唐姐姐,请!”
唐知音点点头,身形便如箭矢一般飞射出去,一拳轰出,气机如龙。
这一拳,便镇住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
卢缁衣脸色微凝,也是欺身而上,与唐知音对轰了数拳。只是,她的气机虽然比唐知音深厚,但在拳法上的造诣始终不如唐知音,渐渐的便落在了下风。
卢缁衣又出了一拳,然后与唐知音强行分开,说道:“唐姐姐的拳劲果然不凡。”
说着便解下了剑匣,略微调息了一下,卢缁衣一手抚摸着剑匣,身躯之上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剑意,看着疾驰而来的唐知音,卢缁衣又轰出一拳。
气机翻滚而出,裹挟着强大的剑意与劲气。对此,唐知音也只是出了一拳,她的拳意虽足,但始终敌不过卢缁衣磨炼了近二十年的锋锐之气,于是两人一相遇,唐知音便已经败了。
卢缁衣说道:“论拳意,我自然不如唐姐姐,但我擅长的,始终是剑。”
唐知音也没有丝毫沮丧的情绪,十分淡然的说道:“自当年的红尘剑仙之后,这天下似乎就变成了你们剑修的天下。即便我今日败了,也是大势所趋,断不是拳意不如剑意。”
说完这些后,唐知音对着卢缁衣略微一颔首,便径直下台去了。
这时,又有人说道:“看吧,我就说所谓的武生选拔不过是个笑话吧,如今连唐知音都不能让圣女开匣,那个赵靖,说不准也就是个绣花枕头而已。”
“卢令道之剑,全然在梁州。至于徽州、陵州,无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