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野兽出笼。
在瑞安,普通民众们若无意外,一辈子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城里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他们也不会去,那些持枪拿刀的人也不会挤压到他们的生存空间,除非有些吃多了的、心里变态的走在街上会莫名地对一个普通人出手。
不管时代怎么变,世界的本质都不会变,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圈子。
当然,如果他们不出城去荒野的话。
任何时代,野兽的存在都会威胁到普通民众的生活,一个普通人即使足够强壮,也敌不过毒虫猛兽。虽然现在时代变了,人类个体的力量得以提升,但占多数的还是手无降虎之力的普通人。
尤其在瑞安这个边境小城。原来在很多年前,这里荒无人烟,是各种猛兽的聚积地,平常见不到的猛兽在这里都有,除了那些需要特别栖息地的生物。后来引发大战,猛兽们一度被强大的武器1毁绝,又经历过各国部队的清洗,可以说是几乎消失殆尽了。
但后来大型战争平息,军队撤走,瑞安建了城,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荒野的猛兽们又如春风吹过,根生草长,慢慢又多了起来,逐渐威胁到出城的普通民众的安全。即使城内有些力量,能消灭掉野兽的危害,却也没谁会费大力去做毫无好处的事。
此后,敢没有载具就独自出城的民众已经很少了,甚至有年轻的自出生后就没出过城。
小沈旭自然也没出过城,他父亲沈良也没有,只是听说过一些相关的趣闻轶事,不知道真假与厉害。
但这次,他可真切地体会到了。
这里虽然白天温度不低,算是温和,但天上无云,到了晚上,野外气温下降地厉害,没得过多久就下降到寒气森森的地步。如果不久呆的话不会觉得,但如果呆久了,就会感到皮肤发僵,寒气不断往上凑,冷得人直哆嗦。
只看见荒野寂寂,四目所望只有平地与枯草,一片荒凉景色。慢慢地寒气上升,形成浓浓的缭绕盘旋的雾气,月色冷冷地直直照下来,看不见星星。
没等多久,小沈旭只走了不远的路,就听到从远处,不断传来一声声模糊的兽吼,不知道是狼还是野狗叫,还是全都有;而近处,蛇虫鼠蚁的叫声嘶鸣声,就像是在耳朵边响起的一样,往那一边看都有,往哪里走都有。
小沈旭既不敢走,也不敢停,瑟缩着在原地逗留了一阵,没遇到什么实际的危险,只是各种叫声越来越多,密密麻麻。
他年纪小,俗话说乳虎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没看见具体的危害,也就当作听了故事,这会儿只是自己吓自己,便化恐惧作胆气,继续往前走。
他要回家,要见父母,他想他们了,而且还有几个孩子等他找人来救呢!
走着走着,几个土坡,进入了一片没过小腿的草地。
小沈旭一边走,一边谨慎地看四周,突然脚下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低头一看,那东西黑乎乎的,藏在草里,但没什么动静。
他弯下腰,伸手去摸,摸到黏糊糊的东西,凑近了闻,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拿远了风一吹,反而闻不到了。
这时他才明白,原来这是一具什么生物的尸体,虽然他不知道,也不确定,但和往常母亲放久了腐臭了的猪肉味道很想,这样想,他就不那么怕了,刚准备继续往前,不远处一个东西突然蹦起来,吓得他站住不敢动。
那黑乎乎的生物个头不大,看起来跟皮球差不多,但跳得很快,它在草里穿行着,欢快地蹦上又蹦下,仿佛压抑很久了,放飞了自我。
那生物渐渐蹦远了,花了这么一会儿,小沈旭才看清,那是一只野兔子,模样不似市场里卖的那么好看可爱,是灰色,蹦得很高。
野兔蹦了不远,一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影子突然闪过,如果不是那只野兔惨叫一声不见了,小沈旭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小沈旭立马就地趴下,就趴在那团腐烂的动物尸体前,腐臭味熏得他想吐。
但他不敢发出声音,怕被那一下使野兔消失的野兽听到,毕竟能有这样威力的,除了大型的凶恶的野兽没有其他了。
一会儿后,野兽吃干净了野兔,从草丛中窜出来,没往小沈旭这边来,而是往远处窜去,借着月光,小沈旭看到,那是只野狼。
凶残的绿油油的眼睛,消瘦的身体,骄傲的脊骨与身形,看得人起鸡皮疙瘩。
等了好久,确定野狼走远了,小沈旭才哆嗦着身体站起来,踉跄着脚步赶紧跑,狂奔了好久,才坐下来后怕的喘着粗气。
听故事的只觉得好玩有趣,只有面见真实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可怕。
一瞬间,小沈旭产生了不该逃跑的错觉,或许应该呆在那车上,虽然不知道未来如何,但总比现在被狼一口吃了更好。
下一秒,他就晃着脑袋赶走了这样的想法。
有时候,孩子虽然思想简单,但认定了的事却可能比大人还能坚持。小沈旭不敢停,只能继续跑,对他来说,没有哪里是安全的,只有家里,而只有不断往前,才有可能回到家。
跑着跑着,小家伙又饿了,脑袋里有了懈怠的想法,但听到后面传来的兽吼声,又只能继续往前。
闷头跑了一会儿,他发现不知道往哪跑了,四周都是灰色的雾,不知道哪是哪,也不知道那条路才是通往回家的路。
小沈旭有些想哭,他从没经历过的事,这一段时间都经历了,每一件都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丧气了,坐下来不想动,如以前和妈妈赌气的时候那样。
但现在可没有温柔的妈妈来安慰他了,也没有严厉的爸爸来踹他,说他不像个男子汉。
只有一条小小的蛇,有小沈旭的手臂那么长,原本蜷缩在草丛里睡觉,却被小沈旭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声音吵醒了。它简单的脑袋里有了恼怒的情绪,并被驱使的往吵醒它的声音那里游过去。它穿梭在草中,靠近了小沈旭,在它热感应里,一团散发着热量的东西在前方,和它见过的那些猛兽一样。
只是和那些有着它的牙齿刺不破的皮毛相比,眼前这个生物却感觉很好惹。
它慢慢游了过去,尾巴往地上一拍,弹射升天,落到小沈旭身上,并把两个尖细的牙齿刺进小沈旭胳膊里。
小沈旭正坐着,不知道怎么办,突然感觉身上一凉,不知道什么滑腻腻的坚硬的东西缠到手上,并感觉胳膊上传来针扎一样的痛感。
他伸手抓过去,摸到一条细细的东西,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叫蛇的东西,滑腻腻的触感,细长的身体,没有什么两差。
还会咬人,有毒。
咬人,有毒?小沈旭一惊,想起之前胳膊上针扎一样的痛感,吓得他脑袋一下蒙了,不知道怎么办,连小蛇还挂在身上都忘记了。
蓦地,远处远远地射来两束光柱,且在靠近,接着一阵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响起,和光柱一起,由远及近,并慢慢远去。
小沈旭看到,精神一振,一把把小蛇拽住甩飞了,往汽车的方向追去,但汽车速度太快,轰轰远去了。
小沈旭摸着被咬过的胳膊,细细感应,但没什么感觉,心里怀疑父亲说的话来。
既然没什么感觉,又看到汽车了,他小小的脑袋里也就不想其他,往汽车远去的方向追去。
此后的路程倒还安全,没遇到什么猛兽之类的,也没遇到那可怕的蛇,只有一些虫子飞来飞去,撞来撞去,还喷出一些恶臭难闻的气体,像放屁一样,往他身上笼罩。
而他的胳膊被咬过的位置,也开始慢慢变热,变痒,最后痒地忍不住,就伸手去挠,却越挠越痒,越痒越挠,最后鼓起了个包。
同时,小沈旭还感觉脑袋发晕。
此时,差不多已经走出草地了,月亮也越来越亮,星星几乎已经看不见了,空气中也越来越冷。
小沈旭感觉手脚被冻得发麻,皮肤硬硬的,反而感觉不那么冷了。抬头看,远处城市的灯光遥遥可见,像一个夜空中巨大的灯泡。
能看见宽宽的路了,小沈旭加速跑了几步,走到路上,心里安定了许多,肚子里也越来越饿。
不远处有一些低矮的房屋,稀稀落落的,和城里的板房有些像,但看着更结实一些,是用木头拼接而成的。
小沈旭此时已经忘了亲父说的警惕陌生人的话,看到房屋就要冲过去,冲到最近的一家,但是房门紧闭,而且也没有灯。
他挨家挨户找,终于在经过好几家后,肚子像有虫子在咬一样,脑袋也晕地很,眼前变得迷迷糊糊的,找到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屋子很小,前面有一片菜地,门头上还挂着一个灯泡,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半截小路。
小沈旭推了推门,没锁,他就使劲推门进去,刚走到屋里,就感觉脚下一轻,脑袋变重,晕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