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出《大连市城市规划分析及设想》这篇论文之后,我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趁着这股子热乎劲儿又创作了另一篇更加细致专业的学术论文——《新建高层建筑对于拆迁城区的影响》。
在这篇文章中,我提出了两个属于建筑学和城市规划专业的概念:城市空间要素的平衡,以及建筑和城市的“三维化”衔接。在自己动笔的时候,正赶上国内房地产市场最火热的那几年,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工地和一辆辆运渣车,一片又一片老旧的城区被拆迁,一转眼就新建了无数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但是,在这片繁荣的背后,是否也隐藏着一些难以避免的城市问题呢?这些新建的摩天大楼会不会给原本的城区带来负面影响?由于自己对于大连实在是太熟悉了,不止是一个“活导航”,甚至大连每一个角落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能像新闻播报员一样将最新的消息及时“滚动播报”出来,于是我那时候便随便举了大连一个毫不起眼的老城区的拆迁改造计划来说明这个问题(虽然可能这个地方绝大多数大连人都没听说过,但是越是普通平常,才越具有普遍性和代表性):在大连2009年沙河口区拆迁改造计划中,升平街10-12号地块列入其中。这块用地位于沙河口区,由长兴街、升平街、广平街与昌黎街合围。此地块儿拆迁86户,规划用地面积2125㎡,规划建筑面积13700㎡。在这个改造方案中,原有人口数约为258人,容积率为2.83;而在改造之后,人口升至588人,容积率为6.44。在这个普普通通的老城区改造规划中,若仅仅按照计划来进行的话,那么在改造之后,城市空间的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对于原有城市空间的破坏性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新建建筑在设计的过程中没有考虑与原有城市空间的融合,那么将会带来的负面影响会让每一个生活于其中的人措手不及,而导致的交通问题更是会连带性地涉及到城市的其它地区。让我们在之前升平街改造的例子中,假设每三人拥有一辆车,那么在改造之前这块地区共有汽车86辆,然而在改造之后汽车的总数暴增至196辆!如果周边的街道不进行调整,那么所造成的影响就不仅仅是局部的交通拥堵了,甚至对于城市整体的交通疏导都带来了很大的障碍。试想一下,如果拆迁的是一片破破烂烂的棚户区,转而兴建了一座几十层的超高层建筑、或是超高层建筑群,对于城市的负面影响就更加严重了。对于开发商们来说,用更便宜的价格买到更小的地皮、然后把楼盖得更高一些,这样带来的利益才会更大,而往往不会去考虑周边地区配套设施的改造和完善,所以长时间困扰人们的城市问题便始终得不到有效的解决。
因此,我在这篇文章中首先提出了“城市空间要素平衡”的理论。城市空间要素平衡,就是指在一定的社会、经济条件下,一片城市区域的各要素之间会组合成一个有机的整体,就好比一个有生命的机体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各要素之间会逐渐适应,并组合得愈加牢固,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在这个有机体中运作、联系着。这时候,各要素之间便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平衡状态——城市空间要素平衡。在这种平衡状态下,如果其中的任何一个要素发生较大的变化,而其它要素又没有做出适应性的调整改变,那么城市空间都会发生严重的失衡。我将城市空间主要分为“自然空间”与“社会空间”两种:在“自然空间”中,构成要素有植物、大气、阳光、水等;“社会空间”中,构成要素则主要有人、废弃物、电磁波、声波、热辐射等等。“建筑”与“交通”既包含了自然因素,又同时含有社会活动在其中,所以它们既是自然空间中的要素,又是社会要素里的一员。如果一个成熟城市空间中的“建筑”与“交通”两个要素发生较大的变化,城市空间便会失去原有的稳定性。就拿拆迁老城、之后兴建新的高层建筑而论:我们都知道,拆迁改造地块上的原有建筑大多为低矮住房,新建高层建筑之后,原有城市空间中的交通体系一定会发生变化。而在城市社会环境方面,更是新增加日照、电磁波、大气污染、垃圾处理、水处理、高层风等一系列问题。
所以为了合理地避免“城市空间要素失衡”的问题,我于是便提出将新建的高层建筑和城市空间“三维化”的衔接理念。“三维化”衔接理念建立的基础在于:我认为,建筑和城市是一个整体,高层建筑也只不过是城市空间的立面延伸。这就好比在一个平面坐标轴中加入一个垂直于此平面的“Z轴”,共同构成一个立体的坐标轴。如果将一个完善的城市空间比作一个立体坐标轴,那么就可以将高层建筑当做坐标轴的原点来看待。我们将“X轴”、“Y轴”分别定义为城市的“地面”、“地下系统”,“Z轴”自然则是城市中高于地面的部分,也就是“空中系统”。于是,在这样一个抽象的立体坐标轴中,一个点通过原点可以从任何一条轴上面毫无阻碍地移动到其它的轴上,这也就说明,高层建筑应该是城市空间的结点,是城市空中、地面与地下各空间之间的枢纽。高层建筑的作用应该能够让任何一个元素都能通过这座建筑而在城市的不同层次之间流畅地移动并转换位置。“三维化”衔接理念着重研究的是高层建筑的底部空间,因为建筑的底部空间是建筑与城市直接连接的地方,城市的水平交通体系与建筑的垂直扩展体系在这里不断地碰撞着,所以建筑的底部便成为了衔接两个空间的“桥梁”而需要我们合理地规划与建设。但是纵观我们国家目前所建设的高层建筑,入口大多直接就设在街道边上,无论行人还是车辆,都只能单纯地从马路直接进入建筑。这种建筑和城市的衔接方式让建筑空间本身呈封闭状态,与城市空间缺乏过渡。并且,建筑底部设计上的缺陷让建筑的入口至大堂之间留不住人,没有形成“缓冲区域”或是“公共活动空间”,这种建筑与城市简单的“点面”连接往往会导致建筑周边“瓶颈式”的交通拥堵。如果是在高峰期,那么高层建筑周边就很容易发生严重的交通问题了。
建筑,是城市的立面延伸,而在一片拆迁改造的城区中,更起到平衡新的城市空间与老城区的作用。那么如何才能做到在拆迁改造地块上的新建建筑与原有城市空间完美地衔接在一起呢?我认为首先,新建建筑底部至少要保证设计有一个小型的公共活动区域,增加建筑与城市的接触面积,最好是在入口处设计一座小广场、或是下沉式广场。这个公共空间除了能够满足人车正常的出入之外,还要成为一处供人们休息与交际的场所,增加建筑与城市的“亲密性”。其次,由于很多高层建筑底部的一至五层都是公共服务性区域,向公众完全开放,那么在进行建筑设计的时候,就可以利用这点而将城市空中交通系统引入建筑内部,例如:如果在建筑周边拥有城市轻轨等高架轨道交通,那么就可以用人行天桥连接轻轨站和建筑的公共区域。在大量的旧城区改造中,为了避免城市空间被一栋栋完全独立的建筑分割得支离破碎,那么我们需要考虑建立一套完整的人行天桥,因为它能将建筑与建筑、建筑与城市空间、城市空间和城市交通系统完整地连为一体,从而让人们在其中移动的时候完全避免了对于地面交通的影响。如果旧城改造规模较大,那么我们甚至可以大胆地将高空的高架轻轨、地面的立体停车场与地下的地铁线路全部引入到建筑内部,结合高层建筑本身的多功能性让这座建筑成为城市交通的枢纽、人流汇聚的中心。
老旧的城区中,建筑大多低矮,人口容量也较少,这些建筑也没有达到将城市的空间向高处延伸的效果,所以在城区中可有可无,作用并不明显。但是高层建筑则截然不同:如果将破旧低矮的建筑拆掉、转而在同样的位置上新建高层建筑,那么就必须考虑到之前我说过的“城市空间要素平衡”的问题。新建建筑已经破坏了原有城区中各个元素之间的平衡状态,又将城市空间大幅地纵向扩张,那么它必须要弥补对于城市空间带来的破坏。建筑和城市“三维化”衔接就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不仅仅是避免了交通疏导的困难,对于城市中常见的例如热辐射、高层风和垃圾处理等方面也带来了益处:
首先,“三维化”衔接理念降低了高层建筑对于周边环境的热辐射。我们知道,由于人类的呼吸、废气的排放、空调等原因,高层建筑往往会比低矮的老旧建筑产生更多的热量。“三维化”衔接理念将城市空间中活动最频繁的“地面”拆分为分布在不同高度上面的层次,相当于极大地增加了建筑与城市的接触面积,建筑与城市交流的空间增加了,于是便有利于将建筑中多于的热量迅速散发,防止了建筑周围热量堆积的现象。
其次,“三维化”的衔接理念还降低了高层风对于环境的影响。通常,被高层建筑挡住的风会在建筑高度60%-70%的地方产生上下、左右回旋的气流,建筑高度越高,气流的速度越快。这些气流相互碰撞,就会形成强风或旋风。如果两栋或多栋建筑相距较近,那么这些气流还会交叉重叠,造成更强劲的风力,以至于给人们带来危险。“三维化”衔接理念中,城市交通在高空与建筑对接的做法无疑将建筑的底部抬高了,这样一来,建筑对于气流的直接影响高度则需要从连接处的最高层算起——也就相当于直接降低了建筑的高度,这样在无形之中就减弱了高层气流所形成的风力。
垃圾处理也是高层建筑带来的负面影响之一。一座现代化高层建筑所产生的废弃物远比一座老旧低矮的建筑要多,所以垃圾处理也是设计建筑时候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在建筑与城市“三维化”衔接中,建筑与城市空间的衔接方式增加、面积增大,交通疏导也更加通畅,非常有利于废弃物快速、多方式地转移和处理,避免了垃圾被堆放在马路上无人清理的尴尬。可以说,“三维化”衔接理念对于改善城市环境、建设可持续发展的城市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由此可见,在旧城拆迁改造的同时引入这样的理念,在建设之初先对周边的城区进行一番合理的重新规划,并和新建建筑向结合,那么在拆迁改造中对于未来将会导致的种种负面影响也将迎刃而解。我们既然规划设计了一座新的高层建筑,就不要让它成为若干年后需要再次被拆迁改造的“建筑垃圾”,而是要本着建造一个新的“城市枢纽”、“城市的核心”这样的理念去设计。正如以上所说,我们将这些新建的高层建筑理解成一个“核”,那么这个“核”不只是解决了拆迁改造中的种种问题,它的辐射作用同时能够带动周边新城区各元素之间的整合,提高新城市空间的整体效益。如果将高层建筑与城市空间“三维化”的衔接理念适当地拓展,那么其中的这个“核”就不仅仅是一座建筑,它本身的意义就已经提升至了一个崭新的“城市中心”。相信不久的将来,这样的“核”会发挥更大的作用而成为一座座城区中的“心脏”,成为城市这座母体中必不可少的重要器官。
这就是我那一年写出的《新建高层建筑对于拆迁城区的影响》这篇论文中的主要内容。直到今天,我在美国伊利诺伊理工大学学习建筑学已经整整四年多的时间,当年我在这篇文章中提出的“城市空间要素平衡”和“建筑与城市空间立体衔接”这样的理念不止一次地被自己应用在本科阶段的设计作品中,不但博得了教授的欢心,还取得了极高的分数。本科一年级的收官之作更是因为被我融入了“建筑就是环境的一部分”这样的设计理念,被当时的那位女教授“Danly”女士直接给予了“A+”的最高分,还将我的模型和图纸都收了去,重新装订之后做成了“IIT建筑系一年级模范设计作品”而一次又一次地在新一届大一学生之中展览——相信我的教授Danly女士一定想不到,我这样的理念远不是在就读于IIT建筑系的时候才产生的,而是早在几年前我刚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形成在我的脑海之中了。如今在建筑业中,建筑和环境相结合、生态建筑这样的理念早已经不再新鲜,而对于我文章中所描述的那种和城市空间“三维化”衔接的建筑,也早就出现在日本这个建筑技术极为发达的国家了——位于日本东京六本木地区一栋地上54层、地下6层、总建筑面积达到78万平方米、历经17年的建设才完工的“六本木新城”便是这样一座集人流、车流、地铁和城市公共交通系统为一体的“垂直都市”,而且还是日本目前规模最大、最具代表性的旧城改造和城市综合体项目——但是和之前那篇《大连市城市规划分析和设想》一样,《新建高层建筑对于拆迁城区的影响》这篇专业的学术论文也是我在刚刚进入枫叶高中就读十年级的那年完成的,两篇文章先后相差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并且,这篇论文更是成功被发表在国家一级核心期刊——《现代经济:现代物业》2010年第12期的中旬刊上面,还被选为当时这本刊物封皮页面上的首篇文章。我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才能形容当时自己心里的那种激动,要知道,一个刚上高中的孩子写出的两篇所谓的“学术论文”,居然先后被一家省级学术期刊和一本国家核心期刊所刊登,这是何等的荣耀啊!于是在收到出版社寄给我的这两本刊物之后,我连夜狂奔到了枫叶高中扎布主任的宿舍里面,待扎布主任为我打开门之后,我还不等进屋,便举起了两本刊物不停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口中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着:
“扎布!咱们学校不是一向特别鼓励学生为学校争光添彩的事情吗?一旦谁的事迹被学校知道了,统统都会拿到周一上午的升旗仪式上面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儿用大喇叭公布出去!”
还不等扎布主任回答,我又接着说道:
“我最近在这两本刊物上发表了两篇论文,并且在作者单位这个地方写的可都是咱们大连枫叶国际学校!这算不算是所谓的为学校争光添彩的光荣事迹呢?!”
之前在发表这两篇论文的时候,我生怕杂志社看我是个才上高中的“小屁孩”,根本不把我写的文章当回事,所以特地在“作者单位”这一栏仅仅写了“大连枫叶国际学校”八个大字,并没有特殊强调我究竟是具体作什么工作的。这样一来,相信对方会理所当然地把我当成这所学校的老师、教授之类,至少也以为是个“成年人”而不是孩子,自然就会认真审读我的文章了。虽然只有“大连枫叶国际学校”这几个字,但是也足够了。转天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学校在照常播放了中国、加拿大两国国歌之后,只见扎布主任手中拿着我的那两本刊物,大步流星地走上了操场前面的讲台,举起手中的麦克风用洪亮的嗓门宣布道:
“下面我宣布一条学校的嘉奖令:我校十年级的麻博洋同学创作的两篇学术论文《大连市城市规划分析及设想》与《新建高层建筑对于拆迁城区的影响》,先后被湖南省级学术期刊《企业家天地》和国家核心期刊《现代物业》所收录并发表,为我校争了光。所以学校今天在此特加以表扬,以示鼓励!”
“哇——”
扎布主任话音刚落,讲台下的人群中就传来了一阵“不明觉厉”的惊叹声,大家一边纷纷扭头微笑着看向我,一边热烈地鼓起了掌。我为什么要用“不明觉厉”来形容呢?因为毕竟台下站着的这些同学们只是一群还没长大的高中生,哪里会去关心建筑专业和学术方面的信息,更不可能听说过什么《企业家天地》和《现代物业》这些学术领域的刊物了。他们只是听到了“省级学术期刊”、“国家核心期刊”这一个个高深莫测的称呼,虽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听上去却让人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再加上是由扎布主任在升旗仪式上向全校师生点名道姓地通报嘉奖,于是便纷纷摆出了一副“惊为天人”的表情看向了我。如此一来,我的虚荣心却得到了比我预料中更强烈的满足感:
“你看你们这一个一个没出息的样子,整天还只知道喝酒、打游戏、泡妞呢!你们看看我,我和你们一样大,但是都已经在学术界打出了自己的名声了!”
额——其实说我和他们一样大,严格意义上来说有些不太准确,因为来到枫叶的时候,我已经“连蹲”了两级,所以我应该比同年级的同学们大两岁才对。但是仅仅两年的差距并不能造成我和同学们的“代沟”,更何况我长得也比较“年轻”,所以大家一直都以同龄人相称,没有人注意到我其实已经大出他们两岁了。原本我就已经因为街舞社团社长的身份而成为了枫叶高中的“大人物”,这下又搞出了个什么“学术风范”,于是在大家崇拜的目光中,“能文能武”的我就是这样在大连枫叶国际学校就读十年级的这一年,走到了自己中学时代最辉煌的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