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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好多经常去室内游乐场玩的朋友们一定都知道一种叫做“跳舞机”的大型游乐设备,具体玩法和曾经风靡一时的跳舞毯差不多,只不过跳舞毯是买回家插在电视上面自己跳着玩的,而跳舞机则是将跳舞毯搬到了游乐场里面更大的屏幕上,音响效果也更佳,还配上各种各样的灯光效果,专业程度简直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舞台一样。直到现在,几乎每一个用现金换取游戏币的“大型”里面都会摆上一两台跳舞机供大家玩乐,而跳舞机也不断地一代代更新下去,至于现在的游乐场里面摆放的是第几代跳舞机,我已经完全不清楚了。对于它,我在初中的时候就偶尔跑上去玩一玩,后来玩得多了,便发现一台跳舞机里面的歌曲都是固定不变的,“脚谱”当然也毫无变化,所以要是有哪首歌曲自己喜欢听、也经常跳的话,谱子和节奏就会被自己记得越来越熟,而动作也自然越来越熟练、放松。学习了街舞之后,跳舞机也成为了我得了空闲便必去的地方,而我在八中这所学校里面丢失的东西,则全部都在跳舞机上面找了回来。

那时候自己经常去的地方,是位于大连天兴罗斯福广场四楼的一个叫做“汤姆熊”的室内游乐场。之前我讲到过,自己在八中的后期频频逃学出去玩,但是却总被妈妈顺利地找到并揪回了学校。为什么妈妈总能找到我在哪里呢?因为绝大多数逃学的时间里,我都会跑到“汤姆熊”里面玩跳舞机,所以凡是班主任老许给妈妈打电话通报说:

“你家儿子今天又没来上学!”

那么妈妈就会二话不说,直奔天兴罗斯福广场的四楼杀了过来。这个“汤姆熊”游乐场的结构很有意思:如果从平面图上看去,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哑铃形状,两边各有一个宽敞的游乐区——左边是由“投篮机”、“大锤子”、“打地鼠”等设施组成的“运动专区”,右边是堆满了“合金弹头”、“拳皇”、“生化危机”、“头文字D”等电子游戏机的“电玩专区”,而两个区域之间则由一条狭窄的通道连接,形成一座完整的游乐场。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汤姆熊”的两台跳舞机——那时候是一台老式的三代机,和一个最新型的四代机,则都被摆放在了中间这条狭窄的通道一边靠墙的位置,因此这条狭长的通道墙上也挂了四个扑闪扑闪的霓虹灯大字——热舞专区。由于这座室内游乐场特殊的结构,若有游客试图在“运动专区”和“电玩专区”两个区域间穿梭,那么一定就会途经它们之间那条狭长的通道,如果这时候碰上哪位跳舞机高手正在两台跳舞机上面表演,那么很快,跳舞机下就会“呼啦啦”地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观众,“热舞专区”也很快就变得拥挤起来。经常去到室内游乐场的朋友们一定都知道,若是论游乐场里面有哪些最容易让人扎堆观看的热点地带,跳舞机绝对数得上是其中之一,而自打引进了这两台跳舞机之后,我们这座游乐场的“热舞专区”便不再仅仅是供游客们观赏的地方,时间久了,甚至演变成了舞蹈高手们互相比试、切磋的擂台!包括我自己在内,有那么一个跳舞机高手们组成的固定小圈子——其实这些跳舞机高手,大多都是不再上学、整天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大概十多个男男女女,长时间“霸占”着这座“汤姆熊”里面的几台跳舞机。当时的场面很有意思:只要我们这群人中的几个人在场的话,那么热舞专区就是我们表演的舞台,也只有我们这帮人才“有资格”坐在跳舞机旁边的椅子上面,其他我们不认识的“闲散人员”根本连碰都别想碰一下,只能站在外围远远观看。万一不小心被哪个“外人”插了队,我们便纷纷皱着眉头、翘着二郎腿、歪着脑袋、窃窃私语地研究起了这个竟敢“打擂”的人:如果看他(她)是个跳舞技术还不错的高手,那么我们便耐心地等待,等到他结束之后便热情地上前勾肩搭背,再要个电话号码,大家就算是因为有着共同的爱好而成为了朋友:

“兄弟,跳得不错,街舞从哪学的?”

“美女,技术不错啊!留个电话号码怎样?回头哪天再来的话电话通知一下,咱们一起过来玩儿!”

但是,一旦被我们发现这个敢于“踢馆”的人是一个动作僵硬、迟钝的新手,那么就不会再给他(她)任何面子,还不等人家跳完,我们这帮人就直接冲上去,“哗啦哗啦”地一股脑把手中一大堆游戏币统统扔进了跳舞机里面,以防再次被人插队而扰了我们的表演。那时候,玩跳舞机的高手中分出了两派:专门选择难度最高、脚谱最快,以速度和准度为优势的“速度”一派;还有选择那些难度并不高、脚谱很慢,但是却配合音乐节奏做出一些眼花缭乱的舞蹈动作、以观赏性为主的“花式”一派。“花式”派中由于对于即兴动作要求很高,所以其中不乏许多真正学过街舞的舞蹈高手,我因为刚刚从“百分之舞”学成,“下山闯荡”的时候虽然仅有Popping三成的功力,但是仍然将很多惊艳的机械舞动作和跳舞机的音乐融到了一起,很快便成了“花式”一派的扛旗人。在“汤姆熊”的热舞专区,只要有我在,本身就很是狭窄的走廊里面就更是由于挤满了观众而变得水泄不通,很多游客原本是打算直接去往另一个游乐区的,但却因为中间的热舞专区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挤不过去,不得不纷纷停下了脚步驻足观看我的表演。每当我跳完了一首曲子,一边擦着汗一边走了下来,无论是坐在一边的“舞友”还是站在下面围观的陌生游客,都毫不吝惜自己的掌声,甚至还有人拿出相机,将闪光灯“咔嚓咔嚓”地对准了我。也有几次在我坐下休息的时候,看了我的舞蹈而按耐不住春心的小姑娘们一边红着脸一边主动凑上来要我的电话,还轻声问我:

“帅哥,你跳得太帅了!能问问你是哪个学校的嘛?”

这时候,虽然我已经被这汹涌扑来的成就感幸福得冲昏了头,激动得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走调,但是还是强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脸上面无表情,酷酷地回答道:

“哦,我是八中的。”

“什么?你是八中的?!”

几个女孩儿似乎不敢相信一般,嘴里娇声地惊叹着,还用手指捂住了自己微微张开的樱唇,面露桃红。我知道她们惊讶的是什么,就像我之前说过的,这些长时间混迹于游乐厅的跳舞机高手们往往都已经不再上学,仅有的几个学生也都就读于一些很差的学校里,她们怎么可能会想到在这样一群小混混中间,居然还有一个来自于排名首位的重点高中——八中的学生呢?可是,每次当自己跟身边这些崇拜自己的小女孩儿们介绍自己学校,从而一遍一遍说着“八中”、“八中”、“八中”的时候,我心里面丝毫没有任何因为这所学校而自豪的感觉,那是一种只有我自己才能体验到的、说不出的苦涩。我不希望被坏了兴致,所以便住了嘴,起身重新走上了跳舞机,投币,然后又开始了炸翻全场的街舞表演,用下面那些充满崇拜的目光和不停摇动着的相机来抚慰着学校带给我的伤疤。

就这样,稳定了自己在“汤姆熊”热舞专区的地位之后,我便开始转战其它地方,除了位于西安路商业区的天兴罗斯福广场,我还跑到了和平广场、胜利广场、华南商城、金马路麦凯乐商城…凡是在大连有“汤姆熊”、有跳舞机的地方,几乎都有过被我“踢馆”的经历。和之前一样,每走上一台新的跳舞机,稍稍熟悉了一下新的场地和灯光、舞美之后,我便一次次成为了众人关注、拍照的焦点。中国有句俗话叫做: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可是这句话放在当时的我身上,显然太小瞧我这条“强龙”了——每跑到一个新的地方“踢馆”的时候,“地头蛇”们也纷纷觉得自己的舞技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在我跳舞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敢上前投币“砸场子”,反倒是好多人经常含着笑问我道:

“兄弟,舞跳得不错,你主要在哪混啊?”

“天兴罗斯福。”

我们默契地说着“行话”。后来,坐落于大连金石滩旅游度假区的主题公园——发现王国举行了一次跳舞机大赛,活动宣传搞得挺大,全大连市的跳舞机高手几乎都参加了比赛,自然也少不了我的参与。这次跳舞机大赛的规则和平时“道上”的规矩一样,分为“速度”和“花式”两个派别的参赛组,而我作为“花式”选手报名参赛之后,一路杀入了半决赛,最终拿到了“花式”组第三名的成绩,还得到了二百元的奖金。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拿到了季军,但是自己的舞技和前两名还有着不小的差距。对于他们两个人的表演,我们“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街舞底子都很深厚,甚至可能都是真正的街舞教练,不但舞蹈动作远远比我更加专业,选择的曲子脚谱也比我的曲目复杂,自然最终的得分也比我高得多。这么厉害的两个高手,我在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时候居然愣是一次都没见到过,可见“舞林”之中的确藏龙卧虎、不可小觑!

虽然在八中的时候也是我中学时代里最低落的一段经历,甚至可以用“人生低谷”四个字来形容,但是街舞却陪我走过了那一段最难熬的日子。所以后来来到了枫叶高中之后,看到那张社团的清单的时候,我便毫不犹豫地决定在枫叶高中开设属于自己的街舞社团,一边让自己有机会继续舞蹈生涯,一边让我作为这样一个炫酷社团的老大而在学校里面继续成为同学们追捧的对象。“吉他社”的Luke社长人家有与生俱来的外表优势,长得跟贝克汉姆似的,我自愧不如;但是对于另一个很火的社长——“魔方社”社长邱翰,自己在学校里面的地位至少不能输给他!所以在拿到社团表的当天晚上,我就按照规定的时间来到了扎布主任的办公室准备讨论建立社团的事情。办公室里面已经围坐了好多同学,想必都是有着一技之长、准备创建属于自己的社团的有志之士,而扎布主任跟大家简单客套了一番之后,便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张新的表格,除了新社团的名字、主要活动内容之外,还要详细地写清楚未来一学期之内的课程安排。我知道这是扎布主任对于我们这些准社长的考验,而我自己毕竟接受过专业的街舞训练,所以信心满满,心里想着:只要将之前在“百分之舞”的那套课程表照搬过来不就可以了嘛!可是,就算自己在表格上面细细地列出一些例如“胳膊、胸、大腿的pop基础练习”、“头、肩pop细节训练”、“Wave”、“太空步”这些专业的街舞词汇,扎布主任他看得懂嘛?可是转念一想,倒是正因我写下了这些外行人完全不懂的专业术语,所以才能够证明我对于街舞的了解,自己也才能有资格去担任街舞社团的社长吧!想到这儿,我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申请社团的工作进行到了这儿,差不多就完成了一大半儿,而能够详细地列出自己社团具体的活动安排的同学也都很顺利地当上了这批新社团的社长,也有资格在学校里面粘贴宣传海报、招收自己的社员了。

这批新的社团,其实大多和已经存在的并没有什么区别,无非都是一些例如“素描社”、“摄影社”、“自行车社”之流,除了偶尔跑到校外装模作样地忙活一番之外,放学之后便空无一人的各个教室就完全能够满足这些社团正常的需要。所以,我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成功申请到了我们街舞社团的活动场地——一个位于校园东门口的舞蹈室。这个舞蹈室已经让我心仪已久了:它原本是学校教学楼一楼拐角处的仓库,分为里外两个隔间,面积大概有二百多平米,后来被上一届已经毕业的十二年级学长们申请下来作为乐队的排练场地。因此,这些热心肠的学长们早已“替我”在里面安装好了一面巨大的镜子,还不知道从哪搬来了一个阶梯状的观众席放在屋里,与其说这间屋子是一个乐队的排练场地,事实上却已经被学长学姐们无意间打造成了一个非常完美的舞蹈教室,而我只需要准备一套声音大一些的音响就好了。这个舞蹈室紧贴着学校的主校门,但凡有人想出校、或是从校外刚刚回来,就一定会经过这个舞蹈室的门口,而如果这时候我的街舞社团正在排练,里面放着震耳欲聋的舞曲,自己再不时伴着动感的节奏耍上那么几下子,引得外面路过的同学们“唰”地一下凑了上来…这样的感觉让我早已垂涎欲滴。随着十二年级的学长学姐们毕业离校,乐队随之解散,而这个仓库便空了下来,所以在产生了建立街舞社团的想法之后,我心里便早已盯上了这个刚刚腾出不久的空屋子,觉得这简直就像是为我的社团量身打造的活动场地,不但不需要房租、甚至连观众席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么完美的地方,原本我还生怕还有其他人也早就看上了眼,但是在新的一批社团批准下来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真是瞎操心,这个舞蹈室看来的确就是专门为我的街舞社团准备的。“风水轮流转”,我之前在八中受了那么多别人的白眼儿,如今在枫叶,终于也有我扬眉吐气的机会了!看着那些所谓的什么“素描社”和“摄影社”,我心里于是暗自冷笑着:

“哼哼!就凭你们还想当老大?等过几天,我的街舞社团就会搞得你们连人都招不上来,一个个都变成光杆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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