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忽的想起了什么,“喜笛的七哥?”
她看向自己今日出门之前特意戴上的笛子,一扭头却见璃则彻也正一脸难看的盯着她腰间的笛子。电光火石之间,谢舒忽的有个想法。
虽说送笛之人挂的是璃则彻的名字,但璃则彻应该还没有傻到拿别人送自己的礼转赠与她吧?
谢舒这么想着迅速抬眼一看,心中微沉,当下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嘲讽,璃则彻的脸色相当难看,这怕这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无奈之下,她略一沉吟道,
“说来惭愧,臣女只知四殿下喜音律,却不曾听闻七殿下对笛也这般喜爱”,谢舒行了一礼,缓缓道。
此话一出,璃则彻的脸色瞬间便缓和了,心中被喜悦胀满,看来谢舒对他到底是不同的。
璃诺听到这里终于有了变化,似笑非笑的看过来,他本生的眉目清冷,染上笑意之后,清冷褪去许多,潋滟的眸子闪着奇异的光,好似可以透过皮肉,将对方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让人极其的不舒服。
谢舒故作羞怯的乖乖低眉敛目,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甚关联。
湘妃还要说些什么,门口又一阵喧闹,这次来的乃是安平王的女儿菏泽郡主。
这位菏泽郡主谢舒是见过的,那日叫嚣着让习桑制一把冰剑的便是她,她今日挑了一件喜庆大红双面苏绣水仙散花宫装,娇艳的粉红配上层层叠叠的正红,整个人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远远看去不似个娇俏女儿,反而更像哪家前来仗势欺人的正妻,
璃言安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了,若不是看在安平王叔的面子上,恐怕就要当场将她轰将出去了。
偏偏菏泽郡主本人并不觉自己穿的失礼,款款行了礼之后,便娇声命人呈上了自己备的生辰礼,这礼颇有重量,是由两人合抬而上,是一个十分古朴雅致的盒子,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盒子周围似乎是在冒冷气。
菏泽郡主没有直接打开,而是走到璃诺跟前道,“言若哥哥,可否请你亲自打开?”声调温柔甜美,与那日盛怒的凌厉之气完全不同。
璃诺却连目光都没有给一个,全然当做没听见的样子,当下看的璃言安都没忍住低笑起来,眼看菏泽郡主就要当场丢脸了,璃莫澜摇着折扇走到盒子之前道,“你这盒子到十分有趣,里面可是藏了冰么?”
璃莫澜给了台阶,菏泽郡主不想下可又不得不下,不然场面只会更难看,只得拉着脸道,“恩,藏了的”
“不知本殿是否可以代替七弟打开?”
菏泽郡主不死心的看了璃诺一眼,发现那人连眼睛都没抬,只得悻悻然道,“自然可以”
璃莫澜倒也不介意,随手收了折扇,抬手掀开了盖子,这一打开颇有些意外的挑挑眉,本来清俊的面容因这一挑眉而变得有了几分少年人的生气,温润又纯粹。
“哇,是一把冰剑啊?好漂亮”,璃连清凑到璃莫澜面前,夸赞了一句。
璃莫澜看着自己妹妹惊奇的样子,微微勾唇一笑,眉眼顿时像被在桃花里浸过一般,温柔的神情几乎可以从中倾泻出来。
谢舒看着这一幕,心道,这个璃莫澜对自己妹妹倒是真心的疼爱的,而且看这样子,似乎是疼进了骨子里。
璃言安听说是一把冰剑,两步便走到盒子前,“啧啧,好看倒是真好看,但是能用吗?”
菏泽郡主张口便想说不能的,但是忽觉如果真的这么说,那自己的礼岂不就是真的中看不中用了?
“冰剑吗?这等好物,臣女只在书上读到过呢”,谢舒插话道。
“我也未曾见过呢”,颜姝之也附和一句。
“没见过?那便过来瞧瞧”,璃莫澜十分亲和的道,璃言安也顺势抬手招了招,
两个人一起走过去,看了稀罕自然是要夸一番的,“通体冰蓝,清寒之气明显,剑柄还刻了符文,古朴凌厉,当真是一把好剑”
“的确不错”,谢舒也毫不掩饰赞叹之意,谁知她这一声不错之后,湘妃娘娘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了,“你若喜欢,拿走便是,向来菏泽也是不介意的”
谢舒这次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只深觉自己不该来这劳什子生辰宴,不用看她也知道,现在定有许多闺秀恨恨的盯着自己,若不是还顾忌自己闺秀的身份,怕是早就上来将她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湘妃娘娘说笑了,这可是菏泽郡主一番心意,子浅也不过是情不自禁赞赏几句罢了”,颜姝之替她回了句,权当解围。
璃言安看起来还要再说什么,但还没张口门口便又是一阵喧哗,这次来的乃是当今圣上,天佑帝。
当年谢舒还在大秦时,便听说过这位天佑帝璃昊,他原本是一位不受宠的皇子,但却在四子夺嫡之中获胜,爹曾说过,这个璃昊为人果决狠辣,虽说对付兄弟的手段极为残酷,但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明君,年少时曾在边军中历练,那时只要听闻璃昊在边境,便无人敢越境半步,足可见璃昊在用兵上的过人之处,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么会用兵的一个人却从未主动挑起过战事,继位之后更是免赋税,开边市,与其余三国互通有无,可以说天佑能有如今之繁华,璃昊功不可没。
天佑帝已到不惑之年,算是盛年,来人也的确步履稳健,亲手扶起行礼的湘妃之后,中气十足又不失亲和的对众人道,“平身”
谢舒这才抬头看向天佑帝,因为谢舒与颜姝之刚刚在看冰剑,虽然圣上来时,两人向一侧靠了靠,但站的仍旧颇为靠前。
天佑帝虽四十左右,但面上却丝毫没有疲劳之态,仍旧是一幅剑眉朗目的睿智清朗模样,璃诺的气质清冷,而天佑帝却十分英气,身上还似有若无的飘着一股戾气,虽说他正笑着,但威压却一丝未减,甚至缓缓的,这股威压越来越胜。
谢舒并没有因天佑帝突然看过来的目光而转头,仍旧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她知道,这是一次难得机会,只有皇帝的恩宠对她来说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
天佑帝的笑容缓缓收敛,威压胜得璃诺都微微皱眉,其余几位皇子更是直接低下了头,更别提那些闺秀们了,有胆小,几乎当即就腿软的站不稳了。
如果只是记得上辈子的记忆,谢舒也是抵不住这样的威压的,但巧就巧在她也上过战场,更亲手杀敌,她见过真正浑身浴血的人什么样,也见过濒死的人满溢而出的苍茫和绝望,她更知道什么是人间至苦,人间至恨,她的戾气可一点不比天佑帝少。
忽的这股威压消散了,天佑帝又重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到底在看什么?”
谢舒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都说当今圣上亲和睿智,但依臣女所见却不尽然”
“嚄?如何个不尽然?”
“皇上虽近不惑之年,但身上仍有极浓的戾气,不去领兵做将军可惜了”,谢舒坦坦荡荡的回答,眼中的纯澈带着毫不掩饰的钦佩。
此话一出,璃言安璃则彻璃莫澜都纷纷侧目,接着又看向天佑帝的目光,心中都有些担心谢舒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