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妃殿果然如颜姝之所说,真真是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甫一入门,入眼便是一汪环绕四周的清池,从叠翠处而来,又从叠翠处消失,偶尔一瞥还可以看到里面欢快游着的几尾锦鲤,仔细看这锦鲤竟十分大,约莫有一稚童长短,听姝之说,这几尾鱼可是异地特意上贡的,整个天佑也就这么几条。
清池之上便是九曲回廊,来往之人皆需从此处过,回廊看似绕了宫殿院落半圈,实则设计的极为巧妙,既隔住了主殿,又不会显得太过繁杂,平白添了几分神秘庄重。
绕过回廊便是正殿,而这也正是湘妃殿最奢华的地方,整个正厅由汉白玉镶嵌琉璃打造,因着今日办宫宴,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参金丝百花齐放地毯,在阳光之下流光溢彩,潋滟至极。
甚至有几位闺秀边走边停下来欣赏地面花纹,领头的姑姑像是见惯了这副场景,耐心的守在门前。
谢舒与颜姝之相携进入正厅,或许是外面太过惊艳,以至于一走进正厅竟觉出了几分清幽之意,但奢华程度却丝毫不低,正厅两个大柱用了琉璃金作为装饰,其中零散镶嵌着宝石翡翠,但凡能扣下来一块,就足够普通的老百姓过大半辈子了。
湘妃正正坐在台阶之上的八宝琉璃座上,因着入夏了,琉璃座上已然撤了原来的白狐毯,湘妃深蓝色的袍子从座椅上铺开至台阶,金线滚边配上银丝流苏,蓝色正袍端庄华丽而又持重清浅,尤其是裙尾犹如一潭汪泉倾泻而下,再往上看便是湘妃那张堪称倾城的容貌。
谢舒曾觉得人的容颜乃是天赐,再美的人也总有瑕疵,可湘妃这张脸却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观念,这人就像是顶级画师笔下的美人,眉眼温和清亮,红唇温润诱人,一寸一寸都好似被人精心打磨过,不过她的美却丝毫不妖,时光将她每个棱角细细打平,揉出温柔的色泽,一颦一笑皆是韵味,一举手一投足皆是风情。
谢舒看着湘妃,湘妃也看着谢舒,她忽然知道为何向来冷淡的璃诺会对她刮目相看了,这双眼睛太清澈了,哪怕身在这湘妃殿中,也丝毫没有被这满殿的辉煌沾染,仍旧黑白分明,干净纯粹。
谢舒与颜姝之以及众多小姐们齐齐行礼。
湘妃缓缓起身,步履款款的走到谢舒面前,亲手扶起了谢舒,又冲着别人道,“都免礼平身罢”,而后又冲着谢舒道,“你便是谢家的五姑娘,是叫谢子浅的?”
谢舒低眉敛目的恭敬道,“是”
“抬起头来”,湘妃的声音极轻极温柔,“果然,皎皎如月,千秋无绝色”,湘妃丝毫不收敛自己的赞美之词。
谢舒心里一突,她是来找四皇子的,并不想在七皇子的生辰宴上抢什么风头,因此忙做惊慌之色,“臣女不过蒲苇之姿,断断抵不上娘娘这般夸赞”
湘妃见谢舒这样,心中却颇觉好笑,“慌什么?本宫说你抵得上,你便抵得上”,湘妃颇为霸气的回道,不过到底还是松了手,走回了台阶之上。
待诸位闺秀一一见过面了,正厅门口之处便又传来一阵喧哗,原是几位皇子来了。
璃诺与璃言安领头,几位皇子先向湘妃行了礼,接着谢舒便很快察觉到了璃则彻的目光。
这次谢舒微微点头示意之后,便将目光转至别处,除了七皇子、九皇子、四皇子,其它几位皇子也都到了,穿锦袍拿折扇的清俊男子乃是三皇子,璃莫澜,站在他身侧的一袭绿色罗裙的乃是当朝五公主,璃连清,
湘妃这次端坐着受了礼,赐了座。
若不是这湘妃殿够大,还真难以容下这么多人,尽管如此很多庶女仍旧站着,仅有几位高门贵女是坐着的,按理,谢舒该在谢茉锦之后,但因为是湘妃亲自扶起,着意赐座,所以谢舒便于颜姝之并排,且在其右。
谢舒看着璃言安朝着自己这边走,便隐隐有些不安,果然他开口了,“谢姑娘”
谢舒只好站起身回礼,刚回完礼便见璃言安又道,“不知谢姑娘为我七哥准备了什么贺礼?”
谢舒还未答话,就见湘妃招招手,身边的丫鬟便从一众贺礼中将她的贺礼翻了出来,呈了上去,
“是一管极为精巧好看的碧玉笛,子浅有心了”
子浅?湘妃这叫法的亲近之意太明显,弄的颜姝之都频频看她,在看出她一脸茫然之后,心中也同样疑惑,难道谢舒是靠这张脸,第一面就赢了湘妃的好感?
被夸赞了自然是要夸赞回去的,谢舒还未张口,又听一声,“是夕影?”
竟是璃言安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谢舒再迟钝也看出来了,这母子两个是在唱双簧啊。
“九殿下说笑了,夕影乃是臣女的配笛,在转送他人未免不敬。”谢舒咬牙切齿的恭敬道。
“别人或许会觉得不敬,但向来喜笛的七哥大抵是不会介意的”,璃言安继续暗戳戳怼回去,心中很是有恃无恐。
谢舒神色淡淡的咬牙切齿,这孙子是料定她不会在当庭广众之下跟他翻脸,不过这也太小看她谢舒了,“九——”
“言安,不得胡闹”,璃诺淡淡出声,看向谢舒的眼神深沉而难以分辨,谢舒终于放弃了挣扎,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两人要整什么幺蛾子。
“怎么?子浅手中有夕影?”湘妃一副问询的语气,但很显然她不需要谁回答,“那倒是很有缘啊……”
这话说的,意义颇深。
“禀湘妃娘娘”,璃则彻很适时的站了出来,轻声道,“子浅妹妹确有一柄夕影,但自从得知是前辈们用过的,便未曾佩戴了。”
众人听闻这一句,便都没再多说,璃则彻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略有些期待的看向谢舒,正巧看见后者感激的眼神,当下心中十分自得。
“本宫瞧着这笛子极为不错,颜色也比你腰间那管白色的雅致多了”,湘妃看向璃诺,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腰间那管名叫朝露,这管不如也取个名字”
“不如叫流深?”璃言安颇为自得的回应了一句。
这下脸色难看的终于不止谢舒了,还有璃则彻,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这是璃诺亲自提出的两句,这几乎不算是暗示了。
谢舒微微挑眉,听湘妃娘娘的话音,璃诺似乎对她另眼相看,璃言安也特意试探她要送什么与璃诺,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其实这完全是谢舒多想了,湘妃一向对璃诺的婚事十分上心,这次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貌美沉静的,恨不能当场定下婚事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