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腿而坐的翊王,以着风平浪静的语气,去讲述着如今面临的问题。
第一个就是朝廷主和派压倒性的优势,胡人反复无常,早有前车之鉴。庙堂之上宠命优渥哪知边疆战事之苦,必须要拉拢足够大的势力,起码要与主和派有抗争的资本。
翊王毫不怀疑,朝廷之中必然有内奸,不然为何在短短几个月,朝中势力迅速统一口径,这背后,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翊王戎马倥偬,深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而天昭帝就是最大的筹码。
第二个问题就是要想根绝后患,唯有战,以战止战,将他们的国度粉碎,将他们的组织溃散,将他们驱逐至更北的地方。
这个问题并不难,至少曙云旗之下这么认为。
他们见识过翊王的手段。
等到了他能彻底放开手脚的时机,漠北的广阔天地便任由他驰骋。
翊王深吸一口气,“我明天先去面圣,先把我的观念告诉陛下,要是能得到陛下的支持,最好不过了,若是不然,那就……。”
“若陛下不答应,那我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月上柳梢头。
柳如风今天兴致不错。
自从爹爹当上了兵部尚书之后,柳家就被各方势力监视,为了不惹是生非,柳如风每天只能待在府里,耍枪弄棒,这样烦闷的日子,他过得够够的了。
但是听说翊王爷凯旋而归的消息,柳如风就坐不住了。
柳家尚武,尚武以强为尊,更何况这翊王是智勇兼备,行军打仗战略有方,自然成为了柳如风的标杆。
柳家镇西戎,翊王扫漠北。
虽然没有并肩作战过,但也是一同镇守琉国四方疆域,可能源于英雄惺惺相惜的缘故,两家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过多交集,但是内心对对方还是比较钦佩的。
而且据说,翊王小时候曾经得到柳如风的祖父的点拨,不过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谣传就不得而知了。
亥时的时候,柳登突然收到密信,说翊王在古兰之战中,获得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密信上还说,翊王最近会有所动作,一定得盯住了。
下午才刚刚会面了,柳登总不能亲自过去,想了想,就让儿子柳如风前去试探试探。
柳如风一听大喜过望,早就想跟这个琉国战魂亲近亲近,顺便点拨点拨自己,兴许以后自己也能成为镇守一方水土的保护神。
出人意料的事,翊王府大门一开,一个人影都没见到,柳如风边走边诧异,不过丝毫掩盖不了要见到战魂的高兴劲。
只见房中灯火通明,还能听到人低声絮语。
柳如风不敢高声通报,也不想一走了之,在门口踱了踱步子,心念一动,不如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若陛下不答应,那我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陛下万般皆好,可就是骨子太弱,要有翊王一半风采……”
“住口。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翊王与陛下本是同根所生,断不可妄加评论。”
“谢充大哥说笑了,江山自古能者得之,尧舜有禅让之德,开国太宗也是摄政,缓缓图以取而代之。江山不改,天下不换,总而言之,这琉国,终究还不是姓燕?”屏风之后,转出一蒙白纱女子,手持玉蒲扇轻摇,下面挂着一个巴掌大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字——宸,娉婷袅娜地走了出来。
“你是?汉……汉宫秋?”谢充小心翼翼地问道。
“呦,谢充大哥真是好眼力呀,这可要把小女子得意坏了。”说完,汉宫秋眨着眼睛看向了翊王。
“这第三件事,自然是门主吩咐的了,夺了轩辕剑,带回姬长风交给门主处置了。”翊王语气平淡地出奇。
“这,是要……”门外的柳如风早就打了个冷颤,“篡位!”这两个字在脑海里浮现。
柳如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去王府的,走在路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打了四两酒,柳如风一个劲地往嘴里灌,喝了两口就忍不住打呛,初春的晚上还是有些寒意的,但是比这更寒冷的是,是温酒也暖不热的心。
柳如风不明白,自己崇拜的战魂,应该是在战场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将军,而不是为了功名利禄眼开的篡位者。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权贵能左右那些一身是胆的将军的决策,因为有着一件让所有人都得噤若寒蝉低头跪拜的东西——圣旨。
那些满怀斗志的将士,本着精忠报国,恨不得把平生的力气都使在刀剑上,却被这些主和派的大官们,寒透了心。
攻下了城池,还没杀鸡饮酒开庆功宴呢。
“圣旨到,退!”
被敌人打退了,正要重整旗鼓,反击的时候。
“圣旨到,退!”
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真的能做到不受吗?
很多次翊王也想着心一横,先把胡人驱逐,再回京请罪,可是……
他做不到!
哪怕十三年前将士的英灵在做前车之鉴,功高震主拥兵自重的流言蜚语一旦传出,他,还是担不起啊。